《碎琼乱玉》殷小妖

2、第2章

　　“小媛，怎么一个人躲在一边啊，过来见过魏叔叔啊！”爸爸一把拉住企图逃跑的我，亲密地搂在身边，一边向旁边的来宾介绍我。
　　我扯出虚应的假笑，对着周遭的人等报以一笑，“魏叔叔好！”
　　魏叔叔一向是宴会造势人，他热心地参与每一项活动。自然是不安于平静的人，所以当他询问起齐冷尉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还庆幸他没有加上诸如未婚夫之类的头衔。
　　“我们很好啊，虽然不常见面。”我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渐渐淡出他们的圈子。大人们除了平日里的寒暄之外，自然也有自己的任务，男人们的话题不外乎生意、休闲、女人，反之女人们的话题也常围绕着时尚、餐厅、男人。
　　“爸爸，我去看看妈妈那里的情况。”我朝他们微微一笑，自在地退出他们的话题，转而走向自助餐区，去填饱我可怜的肚子。
　　“你听说了吗？那隋家的小姐还不知道齐冷尉的花名呢！”不经意一句话，传入我的耳朵，令我有了好奇的心情，于是刻意聆听了起来。
　　“是啊，真是可怜。她未婚夫可是一个出了名的浪荡子。齐家和隋家的联姻倒是典型的利益结合。”另一个女子也愤愤地说。
　　他们的话语与其说是对我的同情，倒不如说是对齐冷尉的愤恨。想来，也许是那个齐家大少曾经的女伴也说不定呢！
　　对了，今天，齐家应该也有派代表来的啊！我旋即转头寻找齐家人的影子。
　　搜寻了很久，没有收获，只见小妹和齐冷虹相谈甚欢。
　　“在找什么？”二妈走了过来，精明的脸上一脸算计。
　　我立刻警戒地伪装起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头看她：“没什么，二妈怎么没和我妈在一起呢？”
　　“姐姐她正陪着你未来的婆婆呢！”二妈脸上的堆满刻意的和善，她可以靠近我并在我耳畔说着，“老爷怕你又闹失踪，嘱托我看紧你呢！”音量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听得见。
　　我甜甜一笑说：“辛苦二妈了！”
　　自然就跟着她走入另一个贵妇人的圈子了，好不容易偷来一阵闲功夫，忽然一个挑衅的话语在耳畔想起，引起我一阵鸡皮疙瘩：“你就是隋嫒？”。
　　回头一看，一张不知名的脸孔。“请问我们认识吗？”我侧头朝她微笑。
　　“你不认识我？”她用一种很讶异的口气，“你居然不认识我？”仿佛遭受很大的打击一般。
　　我睁大眼睛，用一种很迷茫的眼神看向她，问：“我该认识你吗？”
　　她顺了口气，说：“我是赵咏瑾。”用一种“这下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的眼神看着我。
　　我再次搜索自己脑海，确认无误后，抱歉地说：“对不起，赵小姐，我确认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你！算你狠！”她愤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走开了。
　　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小妹靠近我，问：“你是白痴吗？她是齐冷尉的现任女朋友！”低低的嗓音中有些不知名的沮丧。
　　我不甚在意地说：“哦，原来是这样。”然后小妹用一种很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

　　“七小姐，很久没见你回来了。”管家迎上了正要进主屋的我。我朝她点头微笑，说：“是啊，好久没见，福婶你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最近有没有回老家？”
　　福婶朝我点了点说：“老爷他们天天盼着你回来呢！”
　　我不置可否地一笑，说：“我这不就是回来了。他们人都在哪里？”
　　“今天家里只有二位夫人，其他人都各自有安排。”福婶如实地汇报着，她甚至想要领我进客厅。
　　“福婶，这是在我自己家，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客人一般。”我搂住她，有些撒娇。
　　她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啊，最不恋家了。”
　　我微微一笑，自个儿上了楼去。
　　在楼道转弯口，遇见我那微微有些发福的二妈。
　　“唷，想得回来拉？”她不冷不热的语气中透露一次仓惶，估计又没干什么好事。
　　“二妈好，最近在忙什么呢？”我刻意装做探视地朝她虚掩的门口张望，一副不解的样子。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我的前进，悄悄地阂上门，对我说：“没忙什么，还是老样子。倒是你最近很忙嘛，没见你回来几次！”
　　我皮皮一笑，对她的抱怨没有感觉，她也顶多叨念几句，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能做。
　　“二妈要出门？”我瞧她盛装打扮的样子。
　　她虚应地微笑，说：“是啊，陪老头子去参加个宴会。”眼神不无一点炫耀之色。
　　“哦？我妈老毛病又犯了？”我将她拉回现实。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说：“你还不去看看她？”说完，有些匆忙地下楼。
　　望着她的背影，我忽然浮现一种由衷的同情。
　　“咳咳……”我妈的房间传出一阵咳嗽声，引得我连忙走了过去。
　　“小嫒，你回来了？”她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我点了点头，说：“妈，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没事，我已经吃过药了，一会儿再请黄医生帮我看一下就好了。你也知道这是老毛病了。”她顺了口气，接过我递给她的水，轻啜了一口，算是润润嗓子。
　　我坐在床边，看着有些憔悴的她，说不出话。倒是她一脸无关紧要的样子，反而询问我婚礼准备情况。
　　“之前因为只是口头的订婚协议，你爸爸和齐叔叔打算再办一个订婚宴会呢！”她抬头看着我。订婚宴？我张口结舌，被吓坏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回来。”妈妈忽然感叹了起来，“你回来快半年了，除了搬出主屋，其他一事无成。”
　　我抚摸她的手，笑着说：“谁说的啊，不是找了个好婆家嘛！”
　　“那也是你爸爸替你找的，你自己都没尽心，坏小孩！”她状似惩罚地打了一下我的手心，“在国外几年没有相好的吗？”妈妈的思维很开明，并不介意国外过于开放的风气，反而很欣赏那种自由的精神。可是我到底不是她，只是摇了摇头说：“如果有我也就不会回来了。”
　　“怎么？看不上眼？”妈妈很是好奇。“没缘分。”我幽幽叹息，忽然回忆起机场送别的时候学长的沉默以及他身边的那张略带醋意的丽颜。
　　妈妈像是看出我的失落，拍了拍我的手说：“今晚留下来吧，一会儿你大哥会带朋友回来开PARTY，你也帮忙招呼吧。”
　　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大哥的朋友倒是不多，多数都是年龄相仿的成功商业人士，常常在商业周刊上见得他们的照片，有几个还打过照面，接待起来倒也不算费心。同几个相熟的友人聊了一会后，原本打算回房间的，结果却硬是被大哥给留了下来。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帮我吧！”他拉着我，朝我挤眉弄眼要我注意他提示的方向。顺着他的目光，我瞧见我的未婚夫。
　　“冷尉！”来不及阻止，大哥已经叫出了声。我只好满脸通红地看向他朝我们走来。
　　“怎么了？”他微皱眉头，不解地看向大哥戏谑的表情。
　　大哥一手酒杯，一手勾住他，三八兮兮地说：“拜托，你看见未婚妻怎么一点都不热情啊，毕竟不久你们就得一起生活拉！”
　　他虚应了几句，然后接过大哥的酒杯，交给了我，说：“他喝醉了，看好他！”说罢技巧地抽身走人，一气呵成的动作赏心悦目。
　　“今天怎么没见你的女伴？”我忽然开了口，脸上是一种不怀好意。晶莹的眸子看着他转身，然后错愕地看着我。
　　“我没有傻到带女朋友来未婚妻的家，你怎么会这么问？”他似乎认为我侮辱了他的智商。
　　我微微眯了下眼，说：“上次魏伯伯的宴会上有位赵永瑾小姐似乎是你的熟识？”
　　“你是希望我解释？”他挑了一挑眉。
　　解释？从来没有想过，我摇了摇头，说：“我只是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狗仔队的偷拍很厉害的。”
　　“所以呢？”他似乎对于我的说话逻辑不够了解。
　　“所以，如有需要，我可以配合。”我朝他甜甜一笑，然后扶着微醉的大哥回房。

　　“你没什么朋友吗？”陆衣雪看着我，此刻我们正坐在一家街边的咖啡馆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我啜了口咖啡，它的苦涩让我不禁皱了皱眉，说：“他们不在这里。”
　　“你有很多朋友吗？”她问得很傻气，突然发现她并不是完全高高在上。我微笑地看着她，说：“不多不少。你呢？”
　　她摇了摇头，说：“我的朋友离我很远了。”我奇怪她怎么会提起这个问题。
　　“他们都不愿同我作朋友，开始只是疏远，后来就不联络了。有时我打电话过去，不是敷衍我就是根本不接我的电话。”她轻轻地说，仿佛说的事与她无关。
　　“那么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费心地与之为友啊！”见她失落，我不怎么舍得。
　　“你真好！”她抬起头双眼雾朦朦的。
　　我好？不见得，连我妈妈都说我是坏小孩，我哪里好了？

　　下午四点，我准时出现在爸爸的办公室。他最近老喜欢把会面地点定在他的办公室，总有什么企图。
　　“七小姐。”他的特助看着我，一脸的诚惶诚恐的模样。我朝她摆了摆手，说：“不用劳烦，我自己来就是了，你忙你自己的吧。”她明了地点了点头。
　　推开爸爸的办公室，见到里面的人一脸错愕。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然后又互相明了地相视一笑。
　　“我猜，你又是被你爸爸骗来的吧？”他沉稳的音调中透露出一丝闷笑。
　　我心想，你不也是吗？半斤对八两，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觉得作为未婚夫妻，我们见面太少了吗？”他忽然走近我的身边，令我心中一惊。我小心地拉开距离，说：“你忙，我可以理解的。”
　　“你倒是很体贴。”他不死心，又靠了上来。
　　我露出挫折的笑容，迎向他挑战的眼神，说：“那你想我怎么样呢？”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何不猜猜看呢？”
　　我睁大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来不及回答，因为他忽然搂住我，并且吻了我。

　　被强吻的吻应该不算是初吻吧？我这么想着。今天陪表姐出席某个慈善晚会，心里却记挂着几天前被齐冷尉偷去初吻的事情。
　　“我拜托你专心一点，现在镜头正对着你呢！”表姐一面微笑，一面提醒我。我不得不强打精神，朝镜头露出一个慵懒的微笑。“我说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某个被人包养的情妇啊！”躲过媒体的镜头，表姐在我耳边悄悄地说。
　　我也学她模样在她耳边说：“不用你说，我也这么觉得。”引来她的一阵浅笑。
　　“你就没想过要工作吗？你又不是没有才能啊。”她有些扼腕，当初原本想拉我进她那传媒公司，结果我先落跑出了国。我朝她做了个怪腔，说：“你还想拉我进你们公司啊？”
　　“是啊，怎么样，考虑一下吧。”她又开始了她的唠叨。通常考虑一下的后面有许多浅台词，我不淑女的朝天作了个白眼的神情，开始祈祷谁来救救我啊。
　　“隋小姐，方便跳个舞吗？”真的有人来救我了，只是我不认识的人。我看了他一眼，仪表出众。
　　我将手放入他伸过来的手中，说：“可以啊。”然后偷偷地朝表姐挤眉弄眼，惹得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听说，隋小姐已经订婚了？”那人的嗓音低沉。
　　我抬头看向他，露出浅浅地微笑，说：“是啊。”忽然发现他的视线越过我，看向了另一边，怀着好奇心，我朝他望向的方向看去，却瞧见齐冷尉挽着他的新一任女朋友走入会场。
　　“那不会正好是你的未婚夫吧？”那人的眼里有种嘲弄之色。
　　这人是故意的吧？我猜想，然后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他，说：“你和齐冷尉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吗？他抢了你的女朋友？”
　　“有没有人说你的逻辑有问题？”他凑近我问。
　　我点了点头，说：“大家都这么说。”我的诚实仿佛成为了一个笑话，引得他笑意不止，害得我频频错步，招来四方侧目，自然也包括刚进来的齐大少和他的女伴。只见他的眼神瞬时变得凌厉，并且带着女朋友朝这边走来了。
　　“嗨，绍青，很久没见！”齐冷尉的女朋友用一种很惊讶的眼神看向我身边的陌生人，“这是你的女朋友……啊！隋小姐！”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
　　“嗨，你好。”我朝她优雅的点头微笑，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一脸无关紧要的齐冷尉，“好巧，没想到你今天会过来。”我已经感受到周围镁光灯闪烁，想来明天的娱乐头条又可以添油加醋地诉说齐大公子的艳遇奇事了。
　　“是啊，真巧，你和谷先生是旧识？”他不阴不阳地说，眼神中充满了戏谑之情。我很奇怪，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我都会有种怪怪的心情呢？“不，事实上，我刚刚才知道这位先生姓谷。”我朝他微笑，笑意中参杂了些淘气，“而现在看来，你们好像才是旧识的模样。”
　　“那是，冷尉和绍青是大学同学呢！”齐冷尉身边的女子似乎对他们两人都很了解，非常热心地说。
　　“还没请教小姐贵姓？”我装出好奇的样子，瞅着那位美丽的小姐。
　　她忽然奇怪地看着我：“你不认识我？”口气仿佛是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呢？奇怪，为什么齐家公子身边的女人都会认为我该知道她们的名字呢？
　　“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我用伪善的口气对她说，心里却在咒骂齐冷尉，没事招惹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向齐冷尉，然后笑意盈盈地说：“看来你真的对冷尉很放心！对了，我叫余贞琪。”
　　余贞琪？脑海里似乎有点印象了，就是半个月前和齐冷尉传出恋情而登上《XX杂志》封面的美女主播。
　　奇异的四人组合，旁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们。我对上齐冷尉的眼神，一瞬间眼中露出迷惘之色，我好奇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隋小姐，你愿不愿意做我下期节目的嘉宾？”那位余贞琪小姐朝我发出了邀请。我思考了片刻回答说：“这个你得问问我的未婚夫。”然后将难题扔向了立志当隐形人的齐大少。
　　“贞琪，你若是希望靠她来挽回你的收视率那就错了。”一旁的谷绍青用看好戏的口气说着打击人的话儿。想来他们三人之间是有些……恩，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我向后退了两步，想要把他们的面部表情看清楚，却被齐冷尉拉进了他的怀中，然后他开口说：“抱歉，二位，我们先走了。”于是，我被他几乎是拖出了宴会大厅。在别人看来的郎情妾意在我看来绝对是一场虚假的戏。
　　“你很奇怪啊！不理熟人吗？”难道他们不是他的朋友？我依靠在他身边，努力配合他的步子。腿长的人就是占有优势嘛！
　　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我？”
　　问得好，我也一怔，看向他，无语。

　　“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好。”陆衣雪走进我未锁的房门，瞧见我独自一个人光着脚丫，坐在窗台上。
　　我回头看向她，身着白色连衣裙，一身的飘逸，活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这样的她居然肯为了一个男人永远活在阴暗中？！我心中多少有些震撼。
　　“你怎么来了？”我有气无力地问，“今天不用外出？”
　　她忽然变得很忧郁，蹲在我的面前，说：“他今天没有找我。”
　　“然后呢？”我看向她。
　　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说：“他也许已经对我感到厌倦了。”
　　可悲的人，可我的心里竟没有同情，莫非我真的是狼心狗肺得不可救药？
　　“你为何不换个角度想想，也许他最近很忙，忙得抽不开身呢？”我随手拿起桌上的啤酒，啜了几口。
　　她看了我半晌，然后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我已经……习惯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