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乱玉》殷小妖

3、第3章

　　最近总有不认识的人打我的行动电话，吵得我无奈之下，只得将它转移到固定电话上用来息事宁人。于是家中犹如摆设的电话答录机也忙了起来。
　　第一通留言来自我那有愚公移山之精神的表姐：“表妹，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有空就来表姐这里坐坐吧。”我躺在沙发上，兀自地想着如果我哪天想不开，也许会考虑去她那里。第二通留言来自我那奸诈的老爸：“老七啊，有空就来爸爸办公室坐坐，你要来就告诉我一声，我叫秘书帮你约齐家小子。”我那二十五孝的爸爸，居然热心地借我场地，还帮我安排约会，真是太伟大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么热心的是为了他女儿的幸福，还是为了那利润丰厚的合作案呢？第三通留言是某电视台的邀请，我猜测就是那位余贞琪小姐的主意，原本还以为她只是碍于齐家大少的面子，没话找话的提议呢，现在回想起来，她倒是少有的有心人呢！陆续听了几则无关紧要的留言后，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令我一阵颤动，不小心踢到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桌上一滩水渍，地上一地玻璃碎片，沙发上一个吃惊的我。
　　“嫒，我回来了，今天下午3点的飞机，期待在机场见到你。”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带来了有些心惊肉跳的消息——学长居然从美国追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机场的，但当我站在国际厅的出口处时，仍然有种被吓到的感觉。“隋小姐，这么巧，飞机场也能遇见你？”这里也能遇见熟人？我偏头一看，是古绍青。“古先生，你也来接机吗？”我看着他一身休闲打扮，不像是为了生意而来。“对，有故人从L.A.回来。你呢？背着你的未婚夫来接情人吗？”他的口气中不乏某些嘲讽之意。“古先生，你未免也太关心别人的私事了吧？”我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回头张望出口处，不晓得学长到了没？
　　他似乎不肯罢休，刻意靠近我，说：“估计被我说中了吧。”我看了看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讨厌。打算不去理会他的挑衅。转过身与之拉开一定距离，视线看向别处。
　　“嫒！”出口处有人叫我，熟悉的声音是不可能听错的他。深呼吸了片刻，我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容看向来人。“学长，很久没见了。”然后我瞧见他温柔的眼神瞬间冻结在我身边的那个人身上。
　　“你怎么也来了。”学长走了出来，一脸意外地看着古绍青。
　　古绍青一脸献媚的笑容，说：“小叔，你难得回国，身位侄子的我当然要来接你拉!”
　　小叔？！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停留了片刻，感觉意外接踵而至。
　　“我可没通知任何古家的人。”学长冷冷的说，“你回去跟你爸爸说，我已经不是古家的一份子了。”
　　古绍青的脸上有少见的严肃：“小叔，现在不是撇清关系的时候，古家需要你！我知道你和我爸之间有隔阂，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尊重你的决定。所以，我并不是来逼迫你，相反，选择权在于你，而我相信……”他的目光忽然飘落到了我的身上，别具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又说：“当然，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回来……”
　　学长也看向我，看得出来他十分好奇我同古绍青如何结识，却没有问出口。
　　“隋小姐，我小叔是个不错的男人，你实在应该好好地考虑一番。”古绍青恢复戏谑的表情，
　　朝我们做了个BYE-BYE的动作，然后优雅的离去。
　　目送他的离开，回味着他的话语，突然发现他并非是我想象中的纨绔子弟，反而有着难以言喻的沉稳。
　　“小嫒，你怎么认识绍青的？”学长问我。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用问题来搪塞：“学长，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回来了？”我看向另一边，心中讶异那个曾经说过一辈子也不会回来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故国的飞机场的呢？
　　他是知道我的逃避，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朝我和煦一笑，说：“我以为这样你才会明白我的心意。”

　　学长的回国带给我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尴尬。我刚回国没多久，他就跟了回来，那么他把立珊放在哪个位置呢？那个爱他爱得辛辛苦苦、几乎没什么尊严的陶立珊！我打开笔记本，信箱里塞满立珊寄来的邮件。封封诉说着她对学长的爱意，却不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和她最爱的男人之间此刻的牵扯不清。
　　对于立珊，我能说的都说了，能劝的都劝了，她铁了心地爱他，让我觉得爱情是使人疯狂的不安定因素，更加坚定了我远离它的信心。
　　“小嫒，学长决定回国，我开车送他到机场，他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我最不想听到的话，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在意，我看着他的飞机起飞，竟感到前所未有的释怀，我有种预感，他终将回来。立珊。”
　　立珊啊，你这样的女子叫我怎么说你好呢？按了一下回车键，开始敲击键盘，给她回复。刚写了一半，却又删除了那只字片语。心中明了，其实立珊等的不是我的安慰。

　　“你是不是很不高兴我回来？”学长的语调一贯柔和，只是他眉宇间的神态似乎在控诉我的“罪行”。是的，他归来的这几个礼拜，我不是不接电话，就是借口很忙，无法赴约。把原本没有脾气的人也磨出了性子出来。实在推托不了了，今天只能出来赴约。
　　临窗的位置，在CBD一角的咖啡馆里，我看着窗外，却无法直视桌对面的人。我想我真的是对学长所谓的深情感到无力和害怕。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我没有移回视线，仍旧直视对面的大楼，那是齐家的产业。我心中也意外自己会挑这个地方作为约会场所，隐约中觉得尽管滥情如齐冷尉者也要比学长的深情来得容易让人接受。
　　“以为回国就可以避开一切？我已经很明确地告诉立珊我的意愿了，相信她不会再是我们之间的困扰了。你为什么不高兴一点呢？”他依旧心细地发现我的心不在焉。
　　我端起茶杯，心中思索着，即使曾经我对学长有丁点的好感，此刻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已订婚的事实而烟消云散了。“学长，我忘了告诉你。我订婚了。”我啜了口咖啡，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换来他的脸色大变。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相较于我的无动于衷，他则显得略微激动了。
　　“家里定的亲，不久之前的事情。亲戚朋友之间也还没说。”意思在于你我非亲非故，我何必要通知你呢？
　　他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我侧脸却瞧见站在外面，与我仅隔一扇玻璃的齐冷尉。意外于他独自一人突兀地站在大街上的样子，而他精明的眼神似乎在思索着很多可能性，我朝他微笑地摇摇了头。一会儿，他走了进来——
　　“好巧，是故人吗？”齐冷尉光明正大地坐在我的身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唐突行径。
　　学长讶异地看着他，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我。
　　“以前的学长。姓古，单名一个秦。”我朝齐冷尉介绍我的学长，然后又说。“这是我未婚夫，齐冷尉。”我终于看向学长的眼睛，然后很快闪开。
　　情节是有些耐人琢磨。
　　“想必古先生是古绍青那多年在外的小叔吧。”齐冷尉倒是一眼就看穿对方的身份与家底，“只是听说最近古氏的资金调转不利，所以你才回来力挽狂澜的吗？”啧啧！我那未婚夫的口气里充满了挑衅。
　　学长似乎没料到齐冷尉的这一招，只是用很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齐家和隋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万万不要打我未婚妻的主意。”齐冷尉撇下这么一句，然后转身在我耳畔说，“我先走了。如果还是摆不平的话，打我电话。”他将一张小纸条塞入我的手中的同时，也毫不吝啬地在我脸颊处留下一个浅吻，然后很嚣张地走了。
　　这人，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我心中轻笑。
　　“这就是你的未婚夫？”古学长突然阴霾的神色，让我心头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可是转念一想，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点了点头，说：“我会发请贴的，不介意我先走了吧？”起身，却被他握住了手，他一脸希翼地看着握：“你和他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吧？”
　　“如果这么说可以让你好过的话。”我挣脱了他的手，转身翩然离去。
　　隔天的某报上刊登了学长拉我手的那张照片，纯粹从摄影的角度去看，镜头太近，焦距不够好，灯光也太差了些，将报纸扔在桌上，心中感叹如今的摄影记者不够专业的素质。
　　恰逢陆衣雪来串门，她瞟了一眼那标题，讶异地看着我，说：“我以为你从未恋爱过。”
　　“我的确没有恋爱过，这报纸上的胡言乱语你也信吗？”我腾出一个位置给她。她露出纯真的笑容，说：“我一直以为报纸上的都是真的。”
　　“你还真是天真好骗呢！”我笑了笑。
　　她抿着嘴不语的样子显得几分俏皮。心里再次鄙夷那个包养她的男子，真没眼光，如此绝代佳人竟然不懂得欣赏。可惜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