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麟》南窗观山

3、孙小姐

　　“你是干什么吃的！”

　　观星阁偏殿内，丁桐垂首而立，听着直属军官的训斥，面皮微微发烫。

　　“一个弱质女流，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丁桐，你这二等护卫是怎么当的？”

　　站在军官身侧的丁梧忍不住捂嘴偷笑，却被军官眼风一扫，立刻收敛神色，同样低下头去。

　　“你还有脸笑？兄弟二人都看不住一个女子！”

　　丁家兄弟出身晋城世家，其父亦在观星阁任职。外人道他们有家学渊源，实则两人对玄术一知半解，不过是父亲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正当军官又要继续发作时，一个清越声音自门外响起：

　　“也怪不得他，抓不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天星先生缓步而入。他一袭白衣，头戴青玉发冠，手持白羽扇，年约三十余岁，面容温润却轮廓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眸子，色泽极深，仿佛装着整个星空。

　　丁家兄弟如蒙大赦，暗自松了口气。

　　“师父。”丁桐恭敬行礼。

　　天星先生目光落在丁桐身上：“说说你看到的人是什么样子？”

　　丁桐连忙将经过细细道来：“那女子身着家丁服饰，但气息清灵，不似凡人。弟子情急之下拔剑相向，她二话不说便施展遁术...”

　　“什么样的遁术？”天星先生打断道。

　　“如水波荡漾，身形瞬间模糊，再凝实时已在数十丈外。途中还幻化数道虚影，分向而去。”

　　天星先生微微颔首：“继续说。”

　　“她专挑窄巷暗角，走位...很是刁钻。弟子追了几条街，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待丁桐说完，天星先生沉吟片刻，指节微动，似在掐算什么。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良久，他轻叹一声，未发一语，转身便向观星台走去。

　　“我要闭关三日。”

　　只留下这句话在殿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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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公子，您可真是我们玲珑阁的财神爷啊！”王掌柜满脸堆笑，将锦盒推到谢煜城面前，“这是特意为您备下的贺礼，恭祝您与孙小姐百年好合。”

　　谢煜城爽朗一笑：“王掌柜太客气了。这批螺钿能在锦城如此畅销，也是您的经营有道。”

　　“哪里哪里，若不是谢公子从东海运来这批好货，我们哪有这个机会？”王掌柜搓着手，“不知公子何时再去东海？我们玲珑阁想再订一批...”

　　“这个好说。”谢煜城起身，“掌柜的既然来了，不如帮我看看这婚房布置得如何？”

　　他引着王掌柜在府中参观，两人相谈甚欢。行至花园时，恰好遇见谢老爷和夫人。

　　“爹，娘，这位是玲珑阁的王掌柜。”

　　谢老爷含笑点头：“王掌柜的名号，老夫早有耳闻。城儿这次做生意，多亏您照应了。”

　　“谢老爷言重了，是公子照应小人才是。”

　　众人说说笑笑，一同用了午膳。席间谢夫人还特意问起王掌柜家中情况，气氛十分融洽。

　　送王掌柜至府门时，谢煜城命人取来回礼：“这是家父收藏的一方端砚，还请...”

　　话音未落，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冲进来，面色惊惶：
　　“少爷！不好了！孙小姐、孙小姐出事了！”

　　谢煜城心中一沉，手中锦盒“啪”地摔落在地，上好的端砚碎成几段。

　　“你说什么？”他一把抓住家丁的胳膊，“孙小姐怎么了？”

　　“孙府来人报信，说小姐突然昏迷不醒，大夫都查不出原因...”

　　谢煜城顾不得礼节，对王掌柜匆匆一揖：“抱歉，晚辈失陪了！”
　　说罢便向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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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玉隐去身形，静静坐在孙家院墙上，看着下方乱作一团的府邸。

　　院中有一个不小的湖泊，湖心处隐约可见泉眼涌动——那里有她要找的东西。可此刻，院子里却出现了上次追杀她的那群黑衣人，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师父，这里真的有妖气吗？”一个年轻黑衣人间道。

　　为首的那个，正是那日追捕灵玉的男子。他沉声道：“观星阁推算无误，此地方圆三里内有异常灵力波动。都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正思忖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闯入孙府。竟是谢家小公子？

　　“孙伯父！芸娘她...”谢煜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

　　灵玉先是诧异，随即听到院内丫鬟哭哭啼啼地念叨：“小姐出嫁前怎会遇上这种事……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昏迷了……”

　　她才恍然，原来这位孙小姐就是谢煜城未过门的新娘。

　　她不禁蹙眉。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曾对她有恩的谢公子。

　　‘且看这群黑衣人要做什么。’她心道，‘若他们能速战速决，我倒也不必出手。’

　　就在她凝神观察时，那个曾追捕她的黑衣人首领忽然抬头，目光如电，直射她藏身之处！

　　“什么人？”他厉声喝道。

　　‘这么警觉？’灵玉心中不解。她已万分小心，按理说不该被察觉才是。

　　正疑惑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铃铛声。

　　她浑身一僵。

　　那铃声极细极远，却让她周身的灵力都为之一滞。这不是人间的铃铛——

　　是锁灵铃。

　　墙下的黑衣人首领似乎也听到了铃声，他抬手打了个手势：“布阵！有东西在上面！”

　　所有黑衣人立刻变换阵型，呈合围之势向她的方向逼近。

　　灵玉屏住呼吸，指尖微动，准备随时应战。

　　就在这时，谢煜城已冲到院中，对着孙府管家急声问道：“孙小姐现在何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写满了惊惧与担忧。

　　灵玉看着他紧握的双拳，想起一个月前商道上他爽朗的笑容，想起他毫不犹豫地收留落魄的她，想起他坚持要送她到亲戚家时的关切……

　　她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这事她是非管不可了。

　　铃声渐近，黑衣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而谢煜城还在焦急地追问孙小姐的下落。

　　灵玉缓缓现出身形，站在高高的院墙上，白衣在风中轻扬。

　　“谢公子，”她的声音清冷如玉，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院落，“你要找的孙小姐，此刻正躺在湖心亭中，昏迷不醒。”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黑衣人首领瞳孔一缩，厉声喝道：“布锁灵阵！”

　　灵玉却看也不看他们，只望着谢煜城，轻轻跃下墙头，如一片羽毛般落在他身前。

　　“别怕，”她对他微微一笑，“我还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