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伪装剧本》happykuain

18、第 18 章

　　车厢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只有引擎低沉的声音，和赵砚辞A（我们还是称她为赵砚辞吧，她是我们故事里唯一的“她”）压抑的、滚烫的呼吸。
　　教授的话像一块冰，砸在沈晞心上。
　　“观察者协议”……
　　“种子”……
　　“清理程序”……
　　每一个词都让她不寒而栗。如果这是真的，那她是谁？她的记忆，她的喜怒哀乐，甚至她对赵砚辞那份不由自主的关切……难道都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赵砚辞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在抵抗着巨大的痛苦。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这份脆弱是如此真实，那份在绝境中也不肯低头的倔强更是刻骨铭心。
　　这样的她，怎么会是“残次品”？这样的情感，怎么能是“需要清除的冗余程序”？
　　沈晞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真实，对抗那令人窒息的虚无感。
　　“我不信。”她抬起头，看向前座教授模糊的背影，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不信我只是个程序。我也不信她只是‘瑕疵品’。”
　　教授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他只是淡淡地说：“信与不信，答案不在我这里，在‘初始实验室’。”
　　他的冷静近乎残酷，却像一盆冷水，让沈晞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些。
　　对，初始实验室。
　　一切的起点。
　　必须去那里。
　　“我们……怎么去？”沈晞问。她知道，那种地方绝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
　　“需要一个向导，和一件信物。”教授的声音没有波澜，“向导，我知道在哪里。信物……”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扫过后座昏迷的A-08，“……或许就在她身上。”
　　沈晞心中一凛。利用A-08？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很危险。”沈晞提醒道。
　　“所以我们更要在她彻底苏醒前，拿到需要的东西，然后……”教授的声音透着一丝冷硬，“处理掉这个隐患。”
　　“处理？”沈晞心头一跳。
　　“放心，不是现在。”教授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还有用。而且，我需要从她嘴里挖出暗棘现在的部署。”
　　车子驶下高速，进入一片荒芜的郊区。最终，在一个废弃的货运火车站附近停了下来。四周是残破的仓库和齐腰高的荒草，月光凄冷。
　　教授下车，警惕地观察四周，然后拉开后车门。
　　“帮我把她抬下来。”他指着A-08。
　　沈晞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帮忙。A-08的身体很沉，触手冰凉僵硬，像一具精致的玩偶。将她抬到一间破旧仓库里，用准备好的高强度塑料束带捆住手脚后，沈晞才松了口气。
　　教授则从车里抱出赵砚辞，动作竟透出几分与他气质不符的小心。他将她平放在一堆相对干净的旧麻袋上，开始熟练地检查伤口，重新清创、上药、包扎。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灯光下，花白的鬓角沁出细汗。
　　沈晞在一旁看着，默默递上纱布和药品。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冷硬的“教授”，内心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酷。
　　“她怎么样？”沈晞低声问。
　　“失血过多，感染发烧，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教授头也不抬，“关键是尽快赶到地方，进行彻底治疗。我们时间不多。”
　　处理好伤口，教授站起身，走到A-08身边，蹲下，从随身携带的金属箱里取出一个针剂和一个小巧的仪器。
　　“你要做什么？”沈晞问。
　　“审讯。顺便，拿‘信物’。”教授将仪器连接到A-08的太阳穴，屏幕上开始跳动复杂的波形图，“暗棘的高级行动人员，体内通常植有身份识别和紧急通讯芯片，那也是进入一些核心区域的‘钥匙’。”
　　他手法利落地注射了另一种药剂。A-08的身体很快出现了反应，肌肉微微抽搐，眼皮下的眼球快速转动，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教授紧盯着屏幕，手指在仪器上快速操作，像是在破解某种密码。仓库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A-08痛苦的喘息。
　　沈晞别开脸，有些不忍。尽管知道A-08是冰冷的杀人机器，但顶着和赵砚辞一模一样的脸承受痛苦，还是让她心里堵得慌。
　　过了一会儿，教授似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用一个特制的扫描仪在A-08的颈后扫描，伴随着极轻微的“嘀”声，一小块薄如蝉翼、泛着金属光泽的芯片被吸附了出来。
　　几乎同时，A-08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杀意，只剩下剧烈的痛苦和一丝茫然。她看到近在咫尺的教授，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想挣扎，却被束带牢牢困住。
　　“你……是谁？”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奇怪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虚弱感。
　　教授迅速收起芯片和仪器，退后一步，冷静地看着她：“看来，强效镇静剂和吐真剂混合，对你的核心协议造成了不小的干扰。很好，这让我们省事不少。”
　　A-08的眼神涣散，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嘴里喃喃着一些破碎的音节：“任……务……A-07……清除……错误……协议……断裂……”
　　沈晞震惊地看着她。此刻的A-08，看起来更像一个程序错乱、陷入痛苦的……人，而不是武器。
　　教授不再理会她，转身对沈晞说：“芯片拿到了。我们该走了。把她留在这里，会有人来‘回收’。”
　　“回收？”沈晞看向痛苦的A-08，“她会怎么样？”
　　“那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教授的语气不容置疑，“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别忘了，她醒来后的唯一目标，就是杀了你和A-07。”
　　沈晞沉默了。她知道教授是对的。对A-08的丝毫同情，都可能将他们所有人置于死地。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地上痛苦蜷缩的“赵砚辞”，咬咬牙，转身帮着教授，将依旧昏迷的赵砚辞小心地抱回车上。
　　引擎再次发动，车子驶离废弃车站，将那片荒凉和痛苦抛在身后。
　　夜色深沉前路未卜。
　　沈晞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树影，又看看身边昏睡的赵砚辞，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真相的轮廓似乎越来越清晰，却又越来越沉重。
　　初始实验室。
　　那里等待她们的，会是最终的答案，还是彻底的毁灭？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必须陪着身边这个人，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