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锁的盛夏》纤素枣

18、省赛初捷

　　雪下了整整三天，等联考成绩公布那天，天地间已经是一片苍茫的白。清晨的雾气还没散，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就被围得水泄不通，暖黄的晨光透过薄雾洒在红榜上，将密密麻麻的名字晕出一层柔和的边。

　　沈砚清到的时候，陆野已经占了个靠前的位置，正踮着脚在红榜上找两人的名字。他的围巾歪在一边，耳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转瞬即逝。沈砚清加快脚步走过去，把自己的热牛奶递到他手里，又伸手帮他理好围巾，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冰凉的耳垂，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错开视线。

　　“刚买的，趁热喝。”沈砚清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目光落在公告栏上，“找到名次了吗？”

　　陆野握着温热的牛奶杯，指尖的寒意被驱散大半，他指了指红榜中段的位置：“喏，咱们俩挨在一起。你年级第五，我第七，比上次模拟考还进步了两名。”

　　沈砚清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红纸上“沈砚清”和“陆野”的名字确实紧挨着，物理单科的排名更是牢牢霸占着前两位。他紧绷了几天的神经骤然松弛，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弧度：“语文古诗文默写没丢分，多亏了你编的那些顺口溜。”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主意。”陆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你给我整理的数学压轴题模板才管用，最后一道大题我直接套的思路，省了十分钟。”

　　两人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林薇和几个女生挤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打印的成绩单：“砚清、陆野，你们俩也太厉害了吧！不仅总分进前十，物理还包揽了冠亚军，陈老师都快把你们夸成宝了！”

　　“就是就是，”旁边的男生跟着起哄，“听说这次联考的物理题特别难，你们俩还能考那么高，简直是学神下凡！”

　　沈砚清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抿了口牛奶，陆野却大大方方地揽住他的肩膀，笑着回怼：“什么学神，不过是比你们多熬了几个夜罢了。”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阵哄笑，晨光彻底破开雾气，落在两人交叠的肩膀上，暖融融的。

　　联考的喜悦还没褪去，物理竞赛省赛的通知就贴到了教务处的公告栏上。距离省赛只剩十天，陈老师特意给两人批了专属的实验室使用权，还调来了省赛历年的真题集，甚至联系了省城的竞赛教练，给他们安排了两次线上辅导。

　　从那天起，沈砚清和陆野的日程表排得更满了。清晨的操场还没人时，他们已经在实验室里熟悉器材；午休的教室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俩的笔尖划过试卷的声音；晚自习结束后，实验室的灯总要比其他教室多亮一个小时，直到宿管阿姨来催才舍得离开。

　　省赛的实验题占比极高，沈砚清的理论知识扎实，但动手操作总比陆野慢半拍。陆野便手把手地教他调试仪器，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就像电流窜过，让两人的动作都滞涩一瞬。有次调试分光镜时，沈砚清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灯座，疼得他猛地缩回手，陆野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眉头瞬间蹙起：“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拉着沈砚清到水龙头下冲冷水，冰凉的水流过泛红的指腹，缓解了灼痛感。陆野低头仔细检查他的手指，确认没起泡后才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他贴上：“下次再这么毛躁，我就不让你碰仪器了。”

　　沈砚清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低声道：“知道了，谢谢你。”

　　陆野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实验室的灯光昏黄，窗外的雪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空气里弥漫着器材的金属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稳。他松开沈砚清的手腕，假装整理仪器，声音有些不自然：“小事，下次注意就行。”

　　线上辅导那天，省城的教练指出了两人的短板——沈砚清的实验步骤不够规范，陆野的理论推导容易跳步骤。挂了视频后，两人坐在实验室的桌前，对着满桌的错题集沉默了半晌。

　　“我觉得教练说得对，”陆野先开口，指尖点着一道错题，“我总想着快点算出结果，反而容易在细节上丢分。”

　　沈砚清翻着自己的实验报告，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都是不规范的操作：“我也是，总把理论和实操混为一谈，步骤写得太简略。”

　　“那从今天起，你监督我的理论推导，我盯着你的实验步骤，怎么样？”陆野看向他，眼底闪着认真的光。

　　沈砚清抬眸，与他对视，晨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两人紧握的手背上，他郑重地点头：“好，互相监督，一起进省队。”

　　省赛前夜，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风雪声。沈砚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实验步骤和公式。他摸出枕头下的平安符，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听到隔壁床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陆野也没睡着。

　　“还没睡？”陆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沙哑。

　　“嗯，有点紧张。”沈砚清坦诚道。

　　“我也是，”陆野轻笑一声，翻身朝向他的方向，“不过想到有你一起，就没那么慌了。”

　　沈砚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攥紧平安符，低声道：“明天加油。”

　　“一起加油。”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宿舍，给被褥镀上一层银辉。两人没再说话，却都在彼此的呼吸声中，慢慢沉入了梦乡。

　　省赛的考点设在省城的重点中学，陈老师亲自开车送他们过去。车上，陆野把自己的备用笔塞给沈砚清：“多带一支，以防万一。”沈砚清则把暖宝宝贴在他的外套内侧：“考场里冷，别冻着。”

　　陈老师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考场外挤满了来自各个市县的考生，大家都穿着厚厚的冬装，手里捧着复习资料，脸上满是紧张和期待。沈砚清和陆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最后过了一遍实验注意事项，直到广播响起入场提示，两人才停下脚步。

　　“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陆野拍了拍沈砚清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

　　沈砚清点点头，回握住他的手腕：“你也是，别忘了步骤要写全。”

　　陆野笑了笑，松开手，转身走向自己的考场。沈砚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深吸一口气，也迈进了考场的大门。

　　理论考试的时间是两个小时，题目比平时练的要难上不少，尤其是最后两道大题，涉及到大学物理的知识点。沈砚清沉下心，按照陆野叮嘱的，一步步推导公式，没敢有半点马虎。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表时，只剩下十分钟了。他检查了一遍答题卡，确认没有漏题，才放下笔，长舒了口气。

　　实验考试是下午，沈砚清抽到的是光学实验，正是他平时最不擅长的。走进实验室时，他的手心都出了汗，可看到桌上的仪器，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陆野教他调试的模样。他定了定神，按照两人反复练习的步骤，一步步操作，从摆放器材到读取数据，再到撰写报告，每一步都做得稳扎稳打。

　　等走出考场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沈砚清刚出校门，就看到陆野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正踮着脚朝里面张望。看到他出来，陆野眼睛一亮，快步跑过来：“怎么样？实验顺利吗？”

　　“还行，没出什么差错，”沈砚清笑了笑，又问他，“你呢？”

　　“我抽到的是力学实验，刚好是我拿手的，”陆野松了口气，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灰尘，“走，陈老师在车里等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等成绩出来还得好几天。”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没了来时的紧张，陈老师打开音乐，舒缓的旋律在车厢里流淌。沈砚清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雪景，侧头时正好看到陆野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疲惫和紧张都在这一笑里烟消云散。

　　三天后，省赛成绩在官网公布。那天早上，教室里的电脑前围了一圈人，沈砚清和陆野挤在最前面，手心都攥出了汗。随着页面加载完成，红底黑字的名单跳出来，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在省队名单那一栏——“沈砚清”和“陆野”的名字赫然在列，分别排在第二和第三。

　　“进了！我们进省队了！”陆野猛地抓住沈砚清的手腕，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眼眶都有些泛红。

　　沈砚清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膛，他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又看向陆野灿烂的笑脸，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反手握住陆野的手，用力点头：“嗯，我们做到了！”

　　周围的同学爆发出一阵欢呼，林薇激动地抱住旁边的女生，陈老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拍着两人的肩膀道：“好小子们！没辜负我这么多天的心血！”

　　窗外的太阳彻底挣脱云层，金色的光芒洒满教室，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也落在他们眼底的泪光里。雪已经化了大半，屋檐上的冰棱滴答作响，落下的水珠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是在为他们的胜利鼓掌。

　　晚自习的钟声响起时，沈砚清和陆野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脚下的积雪已经踩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陆野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沈砚清面前：“省赛前就准备好的，本来想着要是没进省队就不给你了。”

　　沈砚清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崭新的钢笔，笔身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SY”和“LY”，正是两人名字的缩写。他抬头看向陆野，眼底满是惊讶。

　　“这是我用集训的奖金买的，”陆野挠了挠头，耳尖有些红，“算是庆祝我们一起进省队的礼物，也……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砚清握紧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心里却暖得发烫。他想起省城那次陆野生病时自己的承诺，想起这一路来两人的互相扶持，喉咙忽然有些发紧，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三个字：“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陆野笑了笑，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以后的国赛，我们也一起冲。”

　　“好。”沈砚清郑重应下，将钢笔揣进怀里，和那枚平安符放在一起。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