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寂静无声》李青月

35、半场夕阳

　　回到宿舍，时凝将背包随意扔在椅子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铺。她正望着天花板出神，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
　　是沈浚南的消息。
　　她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指尖微颤地点开对话框。
　　“今天下午你在咖啡店说什么来着，我当时没听清。”
　　他当然没听清，因为当时他的目光全然落在她的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回复显得自然平常：“哦哦，我加入了校报社，社长让我拉人进去。”
　　沈浚南的回复很快跳出对话框：“你还说可以挂名？那我还能多拿两个第二学分是吗？”
　　“对。”时凝的指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只需要偶尔参加一下会议，很轻松的。”
　　“这好啊！”他居然发来了一个活泼的撒花小狗表情包。
　　时凝盯着屏幕上蹦跳的小狗，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仿佛炸开了一小朵柔软的云，甜丝丝、轻飘飘的。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双腿在空中轻轻晃荡。

　　他很少发表情包，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天心情很好？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打字时是笑着的。
　　趁着这股勇气还没消散，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现在想玩游戏吗？”
　　沈浚南回得很快：“可以，但是可能只能玩两局了。待会儿还有事。”
　　时凝顿时心花怒放，几乎是立刻打开了游戏。等待他进入游戏房间的那几秒钟，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进入游戏界面，他发来消息：“想不到你射手居然有百强战力。”
　　她不好意思地回：“村标，很小的牌子。”其实那个标是她打了好久才拿到的，只是现在说来，轻描淡写得像是随手而得。
　　最让她猝不及防的是他下一句：“我给你打辅助吧。”
　　时凝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他……要给她打辅助？
　　那一瞬间的惊喜迅速被铺天盖地的紧张淹没。她指尖发凉，心跳快得厉害。他要紧跟着她的每一步操作，看她补兵、走位、释放技能……万一失误了怎么办？所有瑕疵都会在他眼里放大，无所遁形。
　　她慌得连忙打字：“不不不不，不是……我看你平时都玩对抗路，你就玩对抗路就好了呀。”
　　可沈浚南还是锁定了辅助。
　　时凝只好硬着头皮选了孙尚香。游戏一开始，看到那个蹦蹦跳跳紧跟在她身边的太乙真人，她就觉得仿佛沈浚南正透过屏幕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紧张到操作完全变形：一技能翻滚错方向，二技能扔空，清兵时甚至漏了刀……每一个微小失误都让她头皮发麻。她紧紧盯着屏幕，懊恼和后怕细密地泛上心头。
　　一局终于结束，她几乎是带着赎罪般的心情解释：“我有点不在状态。”
　　沈浚南回：“看出来了。”
　　随后他又说：“下局你玩辅助吧，我来C。”
　　时凝如释重负，长长舒出一口气。她秒选蔡文姬——一个几乎不会出错的英雄，安安稳稳跟在沈浚南的孙尚香身后。他的射手玩得行云流水，走位精准，输出凌厉，比她强了太多。
　　她一边觉得放心，一边又有些淡淡的自卑，仿佛自己方才的逞能就像关公面前耍大刀，幼稚又笨拙。
　　退出游戏后，懊恼依旧盘旋不去。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了一句：“你玩游戏真厉害。”
　　她并不想显得刻意恭维，可除此之外，她不知还能说什么才能悄悄刷一点好感，拉近一点点那看似遥不可及的距离。
　　沈浚南很快回复：“哈哈……要不是有辅助保护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时凝盯着这行字愣住了。他这是在……夸她吗？哪怕只是客套，她也心甘情愿地当真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凝都沉浸在那种微甜的喜悦里。下课时间，指尖会在课本角落无意识地写下他的名字又慌忙划掉；甚至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期待着他会不会发来什么消息。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时凝心心念念的篮球赛终于到来。
　　但因为场地器材检修，比赛推迟到了傍晚六点开始。而时凝六点半有课，这意味着，她只能看半场就得离开。
　　大学的篮球赛并不像高中时那样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观众稀稀落落，多是队员相熟的朋友。时凝想，如果不是沈浚南在，她大概也不会来。
　　她自知缺乏所谓的“集体荣誉感”，可没有他的光芒照耀，这一切于她而言便黯然失色。
　　她安静地站在物科院这边的场外，目光始终小心翼翼又专注地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自高中毕业以后，她第一次看他打比赛。许多褪色的回忆再度变得清晰——曾经她也是这样，躲在人群里，远远地、默不作声地望着他。那时的他就像一颗遥远的星，如今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可今天的沈浚南似乎并不在状态，运球被断、投篮打铁，传球也屡屡失误。他看上去有些急躁，又有些心不在焉。时凝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心里为他揪成一团。
　　在她所有的记忆里，沈浚南是从无败绩的、发着光的人。
　　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吹响，比分尴尬地定格在16：26。
　　沈浚南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重重喘气，汗珠从额角不断滴落。他走到休息区，沉沉坐在椅子上，仰头灌了半瓶水。
　　时凝远远望着，心里又软又涩。他好像……朝观众席这边瞥了一眼，目光从人群里扫过，像是在确认什么。但只是一瞬，他就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擦汗。
　　时凝忽然瞥到手机时间——18：23。她心里一紧，再不走上课就要迟到了。她最后望了他一眼，咬咬唇，转身小跑着离开。
　　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沈浚南再次抬起头，目光掠过观众席。状态低迷的他原本就有些沮丧，当那个身影悄然离去，他眼里的光似乎又暗淡了几分。
　　他低头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