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寂静无声》李青月

14、每一次靠近都是偷来的时光

　　暗恋这种情感，总会让时凝在矛盾与挣扎中忍不住想靠近他。

　　越是靠近，也越是危险。

　　她是墙角的苔藓，渴望阳光却只能生长在阴影里。每一次靠近都像是偷来的时光，既甜蜜又罪恶。

　　月考成绩单贴在教室前方的公告栏上。毫无疑问，沈浚南的名字又高悬在榜首，各科成绩近乎完美。
　　时凝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讨论成绩。有几个女生围在沈浚南身边，笑着问他怎么又考了第一。他随意地靠在墙上，嘴角扬起一个轻松的弧度：“运气好而已。”
　　班主任拿着座位表走进教室，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按照老规矩，按排名先后选座位。”老师推了推眼镜，“沈浚南，第一个。”
　　他从容不迫地走进教室，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终，他走向教室正中央偏后的位置——这次他居然没有坐在靠前的地方？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恰好落在他课桌的一角。他随意地翻起那张桌子原本主人的练习册。

　　“时凝。”
　　终于叫到她的名字了。
　　她低着头快步走进教室，不敢左右张望，却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环境的格格不入。排名在前面的才是无法选择同桌的那批人。

　　不过，时凝很讨厌按照名次来选择座位这个决定，让高中变成了一场阶层分明的比赛。

　　她的目光锁定在沈浚南后方的座位，离老师很远，离沈浚南很近。
　　这个距离足够安全，也足够她偷偷地仰望。
　　时凝坐在了沈浚南后面。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在表格上做了个标记。
　　新座位比她想象的更要接近他。时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清爽的薄荷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偶尔还能听见他和同桌低声说笑。他笑起来声音很好听，像夏日冰可乐气泡迸发的清脆。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不引起注意，像一只躲在壳里的蜗牛，只悄悄探出触角，感知他的存在。
　　她的课桌整理得一丝不苟，所有的书本都整齐地放在桌子下的兜里，按照大小和科目分类。这是一种强迫症，仿佛只有通过控制这些微小的事物，时凝才能在这个令她无所适从的环境中找到一丝安全感。
　　不仅如此，平时她有很多类似强迫的习惯，比如把没有完成的作业放在桌上，完成后才能放到抽屉里；她还总喜欢在每一节课下了以后洗手，总觉得如果没有洗手就浑身难受。当然，她也总会备一只免洗手凝胶。

　　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时凝最薄弱的科目。老师讲课的声音平缓得像催眠曲，黑板上的文字让她头晕目眩。
　　时凝注意到沈浚南似乎也困了，他先是撑着头，后来渐渐低下了头。时凝竟然看呆了，连老师讲了什么都没听见。
　　生物老师突然点名：“沈浚南，你来解一下这道题。”
　　时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赶紧用笔帽戳了一下沈浚南的后背，小声道：“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
　　他却像是根本没睡着一样，立刻站起身，轻松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不到一分钟，那道题目就被他完美地解答了。老师满意地点头，同学们投去羡慕的目光。
　　他回到座位时，似乎朝时凝的方向瞥了一眼。时凝慌忙低下头，假装在记笔记，心脏跳得厉害。

　　下课以后，沈浚南干脆占用了他旁边同学的椅子，躺了下来。
　　时凝有些震惊地呆滞了一瞬。
　　突然，他像是做了什么梦，手猛地一推。这一推不要紧，正好推到了她放在桌子底下兜里的所有书。
　　哗啦一声，时凝精心垒好的书本轰然倒塌，散落一地。声音很大，但在喧闹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微小。

　　沈浚南被惊醒了，他揉着眼睛转过头来，看到满地狼藉，愣了一下：“对不起啊。”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没关系。”时凝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那些散落一地的书本和笔记。

　　它们像是她不堪的内心，突然被暴露在光天化睽之下——尤其是那本数学笔记的扉页上，竟然不小心写了他的名字缩写。时凝眼疾手快地把它塞进底下，心跳如鼓。还有那本破旧的《小王子》，书签是一片已经压干了的四叶草——那是时凝去年看他篮球比赛时，在观众席旁无意中发现的。
　　她当时天真地以为，那是沈浚南带给她的好运。

　　时凝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看见他的白色运动鞋和一小截脚踝。他似乎也蹲下来帮她捡，他们的手指差点碰到一起，时凝触电般地缩回。
　　“真的不好意思。”他又说，语气诚恳，“我都睡糊涂了。”

　　“真的没事。”

　　沈浚南捡起几本书递给她，他们的目光有瞬间交汇——他的眼睛很好看，像含着星光。时凝迅速低下头，接过书本，胡乱塞进桌兜里。

　　老师咳嗽了一声，示意安静。
　　沈浚南转回身去，时凝这才慢慢直起身，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
　　她能感觉到后排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也许在嘲笑她的狼狈，也许在议论他的温柔。无论是哪种，都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一下课他就被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叫出去打球了。“浚南，快点，三对三缺你一个！”教室门口有人喊道。
　　他起身，阳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那么遥远。时凝看着他和朋友们说笑着离开，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的甜蜜。
　　沈浚南无意间落下的一粒沙，在时凝心里却能垒成一座塔。
　　她将书本重新整理好，这次放得更靠里些。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浚南的一句抱歉，一次伸手，都足以让时凝在往后的日子里反复回味。
　　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无意间弄散的不是她的书，而是时凝小心翼翼筑起的心墙。
　　而她，在慌乱收拾残局的同时，也会悄悄将属于沈浚南的温柔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