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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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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吻,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原有的痕迹上,一点一点地被温柔、坚定地抹去了灵魂的不堪,向阳牢牢地抱着身上的人,犹如溺水之人抱住了浮木,狠狠将那人贴近自己,更深地贴近。
湿意从眼睛、鼻子、耳朵,在唇上停顿了下,等到向阳以为自己终归是被嫌弃时,那人的唇恍如海上深水,将自己淹没。他无意识地张了嘴,顺着那人,像发了芽的篱笆一路攀登。直到喘不过气来,才睁了眼,难藏爱慕地看向她。
在她的眼里,向阳完完整整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衣衫尽褪、勾人、魅惑,与之前的那个男子判若两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向阳牢牢地环住那人的胳膊,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发出难耐的低吟。
我还待往下,只是轻轻触碰了下,底下的人却陡然睁了眼,发出青涩、害羞的喘息,“大,大人,够了。”
够了?我疑惑地握住,满意地看着他猛地一颤,头迅疾往后仰,嘴里发出破碎的呢喃。
“别咬着唇,”我轻轻含住他的手指,“叫出来,别伤了自己。”
“嗯,”向阳松了嘴,搂着那人脖颈处的两手往下拖住,轻轻往自己身上撞去。
我惊讶地看向他,也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满含涩意的动作,乃至声声低吟,都让我有种熟悉的错觉。
我俯下身,含住了他的唇,沉了下去。
一时间,向阳只觉得自己置身于浪涛之中,起起伏伏、不知所踪。他急得满头是汗,却仍控制着力道,让小船主导着自己前进。
偶尔波涛涌来,他只能压抑自己,不让小船有丝毫的倾倒,如是,水面上波光粼粼、微波荡漾,已是足矣。
我看着底下之人的媚态,克制着不发出声音来,情到浓处,亦仰了头,缓了缓才放松了身子,躺在了外侧。
这个榻果然有些小了,方才只有向阳一个人还好些,如今加上我就显得挤了。身旁有人贴了过来,我的里衣还松垮地黏在身上,下半身却大大方方地露着,我稍微遮了遮,挡住了两人的春光。
身旁的人贴地更紧了,他纤长的腿轻而缓地在我的腿间游荡,我侧过身,撑起手臂看向他,“可还好些?”
声音是风平浪静过后的平和。向阳看着眼前的脸,低低笑了声,“大人,我可以叫你阿深吗?”
我愣了愣,捉住他乱动的手,柔声道,“你喜欢就好。”
“那我,”向阳喜不自胜,一双眼亮亮的,像偷吃了葡萄的小鹿,满是希冀地看着眼前之人,
“就叫阿深,阿深。”
阿深,阿深,阿深,一声又一声,不厌倦似的。
我笑了笑,将手放在他的发上,轻轻抚摸。
向阳扬着嘴角将头埋进了那人的怀里,双手牢牢地环住,然后是双脚,最后是整个身体,他全然沉浸其中,全心全意地欢喜,“好喜欢,好喜欢阿深呐。”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是几个熟悉的声音。
“方才,那侍郎说他家公子就在这里。”思谨说着,便推门而入,抬头恰与我的视线相撞,当即吓得退了出去。
“没有,没有。”思谨因着刚才的画面冲击太过,连忙摆摆手,将景千等人拦在外面。
景千狐疑地皱了眉,眼神看向面前拦着自己的手,吓得思谨连忙收了回来,“景千大人,里面没人,没人。”
什么没人,分明亮着烛火,而且,门口还躺着一个死人。他定然不信,甩开手将思谨挥开,推开了门。
入目所见,霎时血、意、上、涌,心、似、刀、割。
心爱之人与另一个男子躺在榻上,男子不着寸缕、女子亦眼尾缱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情事过后的香味。
便是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
景千死死攥着自己的手,看着眼前的一幕,缓缓闭了眼,他咬着唇,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想发疯、发疯、无止境地发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他听到自己问她,“为什么?”
见状,我的脑子懵了好一会,才拢了裙摆下床,顺势将外衣盖在向阳的身上。景千冷眼瞧着,目眦尽裂,眼底猩红一片。
我走至门外,先将景千的人拉至身旁,才转身询问思谨外面的情况,待得到肯定答复后,才挥退了众人,视线移至思谨身后一抹黑色的身影,我皱了皱眉,怎么一个两个都往这里跑?
“先别打草惊蛇,将剩下的后凉士兵控制住,”我捏了捏眉心,“等我回来再处理。”
等人走光了,转头就看到景千还在原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瞥了一眼,床上的向阳正裹着我的衣服,神色惶惶地看着我。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我缓了缓,思忖着开口,“向阳他中了欢合散,也是没办法的事。”
景千原想着对方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心里早已为她脱罪了千百回,可是,他冷冷拂掉了那人的手,苦笑了一声,“好一个没有办法。”
我皱着眉,双手梏住他的肩,“景千,你最是知晓不过,这欢合散的药效,当时情况紧急,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景千歪了头,凄然不语,只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掉了那人落在肩上的手,就像在掰自己的心一样,一片、一片、碎落不堪、片片是血。
无法原谅,不能原谅!他的情绪已然到了极点,乃至于胸腔的一股气流已经憋到了喉间,他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嘴角却透过面纱,溢出一丝血,在面纱上开出一朵花来。
方才,方才杀了那么多人,身上连个污渍也没有的人,这回却像是个泄了气的纸片人,要不是还有一腔怒火撑着,怕是早已倒下了。
我吓了一跳,忙将景千搂在了怀里,捧了他的脸,细细查看,“你流血了,可有哪里受伤?”
要疯了,真是要疯了。再不发疯,他会死的。
景千挥开了那人的手,将桌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在地。只听得酒壶、蜡烛、杯盏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连忙上去将地上的红烛踩灭,急道,“你这是要让我们都丧命于此吗?”
“那就一起死!”像是触发了他身上某个不理智的机关,景千怒吼着将屋子里能砸的物件都砸了个遍,不管是桌子、椅子、架子、花盆,全都不能幸免。
我呆住了,眼前的景千是我全然没有看到过的,双眼充血,脸色惨白,完全失了往日的风度,像一个找不着方向的野牛,横冲直撞,将自己撞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
眼见他还要继续,我连忙上前抱住了他,又急又痛,“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将他的手掰了过来,只见平日里他最是爱护的手,此时已血迹斑斑、浑浊不堪,有一个指甲盖翘了半边,露出污浊的血肉来。
我忍不住气骂道,“你心中有什么不甘,自是朝我来发,何苦伤了自己。”
“哈,”怀里的人竟毫无征兆地笑起来,随即越笑越大声,像是发了失心疯,“萧深,你让我说,如今我便说个痛快。”
他站起身,指着榻上之人,“今日之事,除你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我看了眼榻上慌乱的向阳,忍不住辩解道,“当时,我是最快的方法。”
“你就说,是也不是。”景千冷冷看着我,那道目光格外渗人。
“是,”我干涩地回应。
景千闭了眼,又睁开,往榻上之人急走几步,“那么,是不是他勾引你。”
我连忙否认,“不是,是我当时,”
“你就说,是也不是,”景千打断我的话。
“不是,”我有点慌了,忙去抓他的手,却见那人轻轻拂开了。
榻上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不顾身体异样,朝景千的方向跪了下来,“景千大人,是小的勾引萧大人,都是我的错。”
“是吗?”景千看也不看他,凄然一笑,“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好手段。”
“景千,”我忙喝住,又将向阳扶了起来,示意他去榻上,“他今日历了许多事,不是他的错。”
“那你告诉我,是谁的错?”景千死死忍住,对被护在身后的向阳怒目而视,“就该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进来,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我忍不住皱眉,去拉他的手。在我看来,做了便是做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有男子替我背锅的道理,而且,“景千,你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景千静静地看着我,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直到许久,他才开口道,“我来之前还想着明日,或者是今晚,定叫你看看我布置的新房。”
“我又装点了不少新花样,你看了必定欢喜。”
“我想着等到了明日就好了,我们成为真真正正的妻夫,你叫我夫君,我唤你妻主。”
“我幻想着每日清晨,都能看到你的脸,然后每日夜晚,伴着你的呼吸入睡。”
“我还想着将来我定会给你生一个女儿,像你一样漂亮、聪明,或者你想要生几个,我便给你生几个。”
“我每天每夜地想,想你之前不要了我,定是重视我,爱护我。”景千笑地捂住了脸,眼泪却从他的手掌里涌出来。
我亦红了眼眶,上前将他搂在怀里,略带哽咽,“景千,这些都会实现的,都会的。”
“不会了,不会了。”景千疯狂地摇着头,“可是,我日思夜想的东西,你却轻而易举地给了别人。”
他承受不住地疯狂捶打着自己的心脏处,睁着那双血红、无焦距的眼看着我,“萧深,我的心好痛啊,心好痛啊,怎么可以这么疼呢?”
我流着泪,这才感觉到景千的感情竟如此至深,手忙脚乱地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失了我们的约定。”
景千神色凄惶地看向我,“晚了,晚了。”
“不晚,不晚,”我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随即举着手发誓,“我萧深此生,一定娶景千为夫。”
却见他紧紧闭着眼,整个人都在颤抖,我被他的模样吓坏了,慌张地亲着他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我错了,我接受惩罚,小千,你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
景千垂着头,看到榻上之人,一股恨意涌来,“那你便把他杀了。”
我愣愣地看向他所指之人,向阳傻傻地看着我们,见景千朝他指来,面色凄然地看着我。
这,“不行,不行。”我摇摇头,抱着景千,“不行啊。”
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满脸焦急的模样,嘴里仍一味地说着不行,景千笑了声,坚决而又有力地挣脱了我的怀抱,踉跄着、朝门外走了出去。
我顿时心神俱乱,追着他跑了出去,又不敢离他太近了。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上前还想要拉他,只见他在我眼前,如抽了丝的飞蛾,断了线的风筝,倒了下来。
“景千——”一时间、心魂俱散,我忙上前,将那人搂抱在怀里,飞奔着跑了出去。
还在榻上的向阳听到一声凄厉的叫,披了外衣走了出去,便见到那人抱着怀里的人一路狂奔,碎乱的脚步显示出那人的慌张。
天边的月光大亮,一点也不怕人地照得四周明晃晃,他倚靠在门边,夏日的风明明该是热的,他却偏偏有些冷,下意识地便将身上的外衣披得更紧了些,让那人的味道将自己包裹。
好一会,知晓那人不会再过来了,向阳便转了身,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眼前浮现方才景千大人的模样,眼神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咬着嘴唇轻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