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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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合：我的画作，他的阴谋
周一早上，颜医生在出门前用一种过于随意的语气说：“对了糖糖，周末有个小型画展，我弄了两张票。”
我从咖啡杯上缘打量他。他今天戴了隐形眼镜，头发也比平时多用了一点发胶，白衬衫的领子挺括得可以当手术刀。
“什么画展？”我警惕地问。
“就…向日葵主题的。”他调整手表的位置，精确到分针指向的刻度，“我觉得你会喜欢。”
“你不是说向日葵花粉是‘季节性呼吸道灾难’吗？”我模仿他平时严肃的语气。
“这是室内画展，糖糖。”他凑过来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突然停住，“你早上用新牌子的润肤霜了吗？成分表我看一下，有些香精可能诱发…”
“颜盐！”我笑着推开他，“快去医院吧，你的病人等着你呢。”
“成分表在洗手台上，”他一边穿鞋一边回头说，“我圈了几个可疑成分，建议替换成…”
门关上了，留下我和他打印出来的《日用化学品潜在过敏原分析报告》。我摇摇头，把报告塞进抽屉，和之前收到的《城市花粉浓度季度分布图》、《尘螨防控手册》放在一起。
和一个呼吸科医生同居的日常，就是这样充满意外的“学术关怀”。
接下来的几天，颜盐的行为更加可疑。他下班后不再第一时间，检查空气净化器的滤芯，而是躲在书房里打电话，声音压低到几乎听不见。
周三晚上，我端茶进去时，他迅速切换了电脑屏幕——但不够快，我瞥见了一张向日葵图片。
“你在策划什么？”我靠在门框上问。
“患者教育材料。”他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关于…春季过敏预防。”
“用向日葵图片？”
“视觉辅助。”他面不改色，“研究表明，彩色图像能提高信息留存率37%。”
我没戳穿他，但心里已经开始好奇。颜盐医生的浪漫尝试，总是掺杂着医学论文的严谨，比如上次的情人节，他送我的是一台—能监测睡眠呼吸暂停的智能手环，附带一份十页的我的睡眠质量分析报告。
周五晚上，他郑重其事地拿出一套衣服：一条温柔的米色连衣裙，搭配同色系低跟鞋。
“明天穿这个。”他说，然后补充，“纯棉材质，低过敏可能性。鞋子我也检查过了，胶水成分安全。”
“颜医生，我只是去看画展，不是去做过敏原测试。”
“预防为主。”他认真地说，“而且…这个画展有点特别。”
周六下午，颜盐开车带我来到城西一处安静的艺术区。画廊的外观很朴素，白墙黑字写着“瞬时光影艺术空间”。
推门进去的瞬间，我愣住了。
展厅里挂满了一幅幅向日葵画作——但不是名家作品，而是我的画。那些我在医院候诊时、在家休闲时随意涂鸦的作品，甚至包括画在病历本背面的速写。
“这是…”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第一幅是水彩小品，画着一株瘦弱的向日葵，标题是《急诊室窗台的阳光》。下面有行小字：“第一次重逢，我被颜医生救活了，醒来时透过窗台，看到一株耷拉的向日葵，觉得它很像我，给它画了遗像。”
颜盐站在我身边，轻声说：“我后来去查房时看到了这幅画，问了护士，才知道是你画的。那盆植物其实没死，只是缺水。我把它救活了，现在还放在我办公室。”
第二幅是素描，画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看X光片。标题很直接：《颜医生工作中》。笔触潦草，显然是我等他下班时随手画的。
“你怎么拿到这些的？”我转身问他。
他耳朵有点红：“有些是你随手扔在废纸篓的，我偷偷捡回来了。有些是从医院归档的旧病历里找到的——你画在了背面。”
“那是医疗记录！你不能随便拿走！”
“我复印了病历内容。”他急忙解释，“原件还在档案室。我做事很规范的。”
我继续往前走。有一整面墙是我同居后画的日常生活：《颜医生煮粥》——他穿着围裙，手里却拿着温度计，大概在测粥的温度是否适宜；《过敏原大扫除》——他全副武装打扫卫生，像进入生化实验室；《深夜急诊归来》——他瘫在沙发上，眼镜滑到鼻尖，手里还捏着听诊器。
每一幅下面都有简单的标注，记录着创作时间和背景。看着这些画，我们的同居生活像画卷一样展开——有笑有泪，有他过于谨慎的关心，也有我小小的抱怨和满满的幸福。
画廊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较大的油画。画面上是一片金黄的向日葵花田，花田中央有两个模糊的身影手牵手。标题是《想象的花田》。
“这是我上个月画的，”我轻声说，“只是想象…”
“我知道你不能去真的向日葵花田，”颜盐握住我的手，“所以我想，至少可以把你的想象展示出来。”
我眼睛发热，转头看他：“你策划了多久？”
“三个月。”他老实承认，“联系画廊，收集你的画，请人帮忙装裱…林姐帮了不少忙，她丈夫是美术老师。”
“全医院都知道？”
“差不多。”他不好意思地笑，“我还开了个小会，讨论如何在不引起你怀疑的情况下，收集你散落的画作。王医生负责转移你的注意力，林姐负责清理‘证据’。”
我想起最近同事们奇怪的行为：王医生突然频繁约我讨论“哮喘患者艺术疗法”，林姐总来我们家串门，还主动帮忙收拾书房…
“你们这些医生，策划起事情来，像在搞多中心临床试验。”我吐槽道，却忍不住笑了。
走到画廊最深处，是一个小小的独立展厅。这里只挂了一幅画——是我的自画像，站在想象中的向日葵花田里，笑得灿烂。
画像下方，放着一个打开的哮喘喷雾剂盒子。
颜盐突然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
我的第一反应是：“地上干净吗？有没有灰尘？”
话一出口，我俩都笑了。这真是和他在一起太久，才会有的条件反射。
“我消毒过了，”他认真回答，“用低敏性消毒剂，通风半小时，尘粒计数达标。”
然后他从喷雾剂盒子里，取出一枚戒指——不是放在盒子里，而是巧妙卡在喷雾口的位置，银色的戒圈在灯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糖糖，我知道第一次求婚很失败。”他声音有些颤抖，“在飞机上，你吐槽没有仪式感，这次如你所愿，给你最好的仪式感。”
“那次确实不浪漫，”我承认，“‘数据分析显示—“仪式感”和“浪漫”有利于慢性病患者预后’——你当时真是这么说的。”
“我回去写了反思报告，”他居然这么说，“分析了失败原因，制定了改进方案。”
我哭笑不得：“你还写了报告？”
“三页，包括文献综述。”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但今天我不打算念它。今天我只想说…”
他顿了顿，摘下眼镜——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紧张又笨拙。
“这个喷雾剂是你常用的牌子，我测试了七个品牌后选定的，刺激性最低，便携性最好。这个戒指是我定做的，内圈刻了你的峰流速最佳值，外圈是向日葵花纹。”
我蹲下来，和他平视：“颜医生，你这还是在做产品介绍。”
他笑了，眼角有细纹：“对不起。我想说的是…我爱你，爱到愿意研究，所有可能让你呼吸困难的物质，然后避开它们，爱到想要每天监测你的呼吸频率，只为确保你安然无恙，爱到即使知道向日葵对你不好，还是想为你创造一片不会引发哮喘的花田。”
他举起喷雾剂盒子：“这个盒子装着你的药，也装着我对你的承诺——我可能永远会有点过度保护，永远会注意空气质量指数，胜过注意星空，永远会在说情话前，先确认你没有呼吸困难…但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一个呼吸科医生爱人的方式。”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看着那个可笑的、装着戒指的哮喘喷雾剂，突然理解了这有多“颜盐”。
“你知道这可能是史上，最不浪漫的求婚道具吧？”我说，眼泪却掉下来。
“我知道。”他微笑，“但这是我们的故事。医院开始，喷雾剂常在，未来可能还要面对，很多过敏原和肺功能检查…你愿意吗？”
我伸出手：“给我戴上吧，你这个医学呆子。”
他的手在抖，试了两次才把戒指，戴在我手上。尺寸完美。
“你怎么知道我指围？”
“上次你睡着时量的，”他承认，“用无菌手术线。我记录了三次，取平均值。”
我拉他起来，拥抱这个总是用数据，表达爱的男人。“所以这些画…你一直在偷偷收藏？”
“从第一幅开始。”他环住我的腰，“你知道吗，你的画比任何影像学资料，都更能记录病情变化。早期画作色调偏暗，笔触紧张，后来渐渐明亮放松…我可以写篇论文，《艺术表达作为呼吸系统疾病患者心理状态的评估工具》…”
我吻住他，打断他的学术思路。
当我们分开时，掌声从门口传来。转头一看，呼吸科的同事们全来了，白大褂外面套着正装，看起来有点滑稽。
林姐捧着一束假花——仔细看，是毛线织的向日葵，绝对零花粉。
“恭喜！”她冲过来拥抱我，“我们赌你会答应！颜医生赌你不会，说他失败概率有60%！”
王医生拿着手机录像：“这能当科室继续教育材料吗？《医患关系进阶：从诊疗到婚姻》？”
实习生小刘（颜医生新带的弟子）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师母，这是我们送的新婚礼物——最新文献合集《过敏原管理与家庭生活》！”
我笑着接过来，靠在颜盐肩上。他无奈地摇头，但手紧紧搂着我。
“所以你们都知道？”我问。
“整个科室都是共犯。”麻醉科张医生说，“颜医生为了这个展览，这两个月调了所有周末班，就为了腾出时间布置。”
“他还让我们测试哪种画廊通风系统，最不影响哮喘患者。”林姐补充，“我们评估了五家画廊！”
我看着颜盐，他耳朵通红：“科学方法…”
庆祝过后，同事们体贴地离开，留下我们和满屋子的“向日葵”。
我站在自己的画前，感觉奇妙：“这些涂鸦…居然被装裱得这么正式。”
“它们值得。”颜盐站在我身后，“糖糖，你的画里有我忽略的东西。比如这幅，”他指着我画的他煮粥的背影，“我从不知道自己煮粥时这么严肃。”
“你在测粥的温度是否在‘最佳吞咽温度范围’内。”我模仿他的语气。
他笑了：“好吧，我承认我有时过度严谨。”
“有时？”
“经常。”他更正，然后认真起来，“但你的画提醒我，生活不全是数据和预防。有时候，它就是一幅随意的涂鸦，一次冲动，一片想象中的花田。”
我心中一动：“说到花田…颜医生，我们买个带院子的房子吧。”
他立刻进入分析状态：“院子可能滋生霉菌，杂草花粉…”
“我们可以设计一个低过敏花园，”我打断他，“种你研究过的那些低致敏植物，包括特殊品种的向日葵。再养只猫——选低皮屑品种的。”
他思考着，我能看见他脑中飞快计算风险收益比。
“这对哮喘患者不太友好，”他终于说，“但是既然我家糖糖喜欢…”
我期待地看着他。
他微笑：“我们可以试试。我负责研究安全方案，你负责让那里充满生机。”
我跳起来抱住他：“真的？”
“真的。”他接住我，“爱不是避免一切风险，而是一起聪明地管理风险。我们可以有自己的花田，自己的家，自己的未来——只要我们在一起。”
画廊的灯光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墙上的向日葵画作，仿佛在微风中摇曳。我手上的戒指——那个曾经属于哮喘喷雾剂一部分的戒指——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所以，”颜盐看了看手表，“接下来按照计划，我们应该去我预订的餐厅。我已经检查过他们的通风系统，审核了菜单，确认了所有食材的过敏性…”
“颜医生，”我牵起他的手，“今晚能不能暂时不当医生？”
他愣了一下，然后微笑：“好。今晚只当你的未婚夫。”
我们走出画廊，夕阳把街道染成温暖的金色。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装满我们故事的空间——急诊室的涂鸦，同居的日常，想象中的花田，还有一个哮喘喷雾剂开始的承诺。
“这些画怎么办？”我问。
“画廊愿意长期展出，”颜盐说，“但我觉得，我们应该挑几幅挂在家里。比如那幅《颜医生煮粥》。”
“为什么那幅？”
“因为它提醒我，”他为我打开车门，细心地用手挡住门框，“生活有时候需要放下温度计，只是享受一碗粥的温度。”
车子驶向我们的未来——一个可能需要空气净化器，可能需要过敏原测试，但绝对会有向日葵、有爱、有彼此的未来。一个从医院开始，用喷雾剂订婚，将要一起建造花田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