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不得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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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时候褚泽骁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音量之大，让坐在旁边的毕常宁把通话内容听的一字不落。中午正好的阳光从窗玻璃上折射进来，落在褚泽骁的脸上。他有着极其好看的侧脸线条，此时毕常宁就注视着他的侧脸，刺目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褚泽骁垂着睫毛懒懒的靠坐在出租车后座，即使电话那头的骂词如何花样翻新，也不曾让他的表情有一丝波动。毕常宁听见了一句很严重的话之后，那边挂断了电话。
把电话默默放回口袋，毕常宁没从他脸上看见一点惊慌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一句也不解释？当时那个女记者那么咄咄逼人，你只是帮那个女孩解围而已。”
褚泽骁浅笑，带着几分讥讽。
“没什么好解释的，那个女记者说的也没错。我和她原本就是一路货色。”
“你是代表公司，又不是代表你个人。”
毕常宁有些气急，好像褚泽骁这么默不作声的接受了所有的指责，他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褚泽骁转过脸看着他，笑了笑问他：“那我该对谁去解释？报社，还是公司？”
毕常宁一震，突然明白了，褚泽骁无处申诉。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戏，他们只是戏里的龙套，真正的主角是他们背后的机构。而这些机构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是用人情道理来评判是非黑白。这里只存在相对的真理。
在这相对的规则下，褚泽骁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
毕常宁也不说话了，静下来的车里只听得见车载收音机里的声音。繁杂笼统，填满了毕常宁的耳朵。直到出租车停在了公司楼下，毕常宁从车里出来，看着褚泽骁先行离开的背影，他才从刚才那些杂音里醒过神。
他在电话里听见经理吼的最后一句话是：“回来之后，立即给我滚蛋。”
他好像才体味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两步追上了褚泽骁拉住了他。
“褚泽骁，你要辞职吗？”
褚泽骁转过身，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是我要辞职，是我被辞退了。”
这话让毕常宁心里突然凉飕飕的，大楼下翻飞的寒风都比不上此时他心里的冷。
“我帮你解释，我来帮你求情。经理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这话惹来褚泽骁一笑，笑毕常宁的傻。
“常宁，别傻了。听我的，别把自己也折进去。”
“那你就这么走了，不会不甘心吗？”
这个问题褚泽骁连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他：“没什么不甘心的，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已。”
毕常宁简直想一巴掌抽死这个一脸淡淡然的人，但他只能急忙的再次问他：“那你工作没了靠什么生活？”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怎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没工作就没工资，没工资你怎么交房租，怎么吃饭，还有电费水费电话费，你肯定还上网，那还有宽带费。哦！对了，你看我前段时间生病，看一次病就花了三百，如果你要和我一样生病了，你拿什么看病？还有……反正还有一大堆事情，都是没钱办不了的……”
褚泽骁看着毕常宁气急败坏的脸，他眼珠子乱转，嘴一张一合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活像无法自控的强迫症患者。褚泽骁慢慢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用力短促的摇了他一下。毕常宁的声音戛然而止。
“每天有无数的人失业，他们都还活着。而且你别忘了，毕常宁，我是北京人。我爸有三套房，两辆车，你觉得我会饿死吗？更何况，这种局面根本不是再加一个你就能够解决的。”
毕常宁愣住了，这理由是多么无可辩驳，以至于他只能傻傻的看着他。最后褚泽骁伸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就别担心我了。”
说完他放开毕常宁，转身进了写字楼。
毕常宁站在写字楼下，褚泽骁一走，缺少遮挡之后，楼与楼之间猛烈的过堂风把他灌了个透心凉。他站了一会，吸了吸被冷风吹出来的清鼻涕，转身也走进了楼里。
接下来的事情可谓是顺理成章。褚泽骁顺利完成了挨骂、接受处分结果、收拾个人物品、办理离职手续等一系列程序。短短的半天，事情就办妥了。至于后续的保单、档案转移等等，都是离职后也可以处理的问题。
这半天内，没人看见毕常宁的身影。也没人问他在哪里。即使最近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和褚泽骁闹别扭，也很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初入职场的新人都还有着一颗敏感的心，对每一次离别总是怀抱着忧伤。他不想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也不想看见褚泽骁就这么走了。
而毕常宁躲在厕所里，插上了门，坐在马桶上弓着背、捧着脑袋。反复的忏悔。
早知道褚泽骁竟然会离开公司他就不该和他闹脾气。不就是被表白了吗？不就是被亲了吗？你说你一个男人在乎这些干嘛！而且被亲的时候晕乎乎轻飘飘的人是谁啊？你丫现在矫情个屁啊？男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这有什么，有什么啊！就你，还打人家一巴掌，还不和别人说话。活该你！
骂完自己了他又骂起了褚泽骁。
你说你没事喜欢我干嘛亲我干嘛？世界上的好姑娘满大街跑，你干嘛非要喜欢我呢？就算你是个同性恋吧，满世界的美男子，凭你还不是随便挑。你挑我这个营养不良小脑缺氧的干嘛！？我不和你说话，你也不知道主动来和我说话，结果搞成这种局面，你竟然辞职了。
褚泽骁还是走了，毕常宁到最后也没露面。一整天，毕常宁失魂落魄的，就连陈染打电话来他也没什么情绪，草草聊了两句，陈染也察觉出来他心情不好，便很识相的自己结束了话题挂了机。
江米胜看平时那个乐天的毕常宁一天都愁眉苦脸的，下了班就硬拉着毕常宁去喝酒吃饭了。结果毕常宁小宇宙爆发，两人点了两瓶白的一箱啤的，对着干。最后江米胜光荣牺牲，被越喝越清醒的毕常宁送回了家。临走的时候江米胜四肢瘫软的靠在饭馆椅背上，抱着个空盘子当方向盘打，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还大着舌头直嚷嚷：“我……我……没醉，不用你送。你……告……告……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我……开……开……开车送你。”
毕常宁心情饶是低落至极，还是被他逗得乐了。笑的时候他很感激江米胜。
把江米胜送回了家，毕常宁坐车到了国贸，在桥底下找了辆顺路回通州的出租车。这种车很划算，原本从国贸回通州打车至少要花40来块，但是一过九点在国贸桥下就会有不少家住在通州的司机把车停在这里。他们会顺路捎上几个客人，如果人少就一人收20，如果人多，一人10块就能上车。
坐着出租回了家，毕常宁随便洗了洗，房间里冷冰冰的。他像往常一样缩到了床上，结果一进被窝发现里面暖融融的。他这才想起来，临走的时候忘记关掉电热毯了。
躺在暖的快把他化了的床上，毕常宁突然百感交集。他了解到，有的人在你身边，你记不住；有的人离开了你，你却无法忽略。
褚泽骁靠坐在他公寓的大床上，房间里只看得见两束冷清的蓝色地灯光柱。借着这光线他看看自己的房间，液晶电视、苹果电脑、品质优良软硬适中的大床，一水儿宜家购买的家具。再想起毕常宁慌里慌张的问他：你怎么生活？褚泽骁既感到好笑又感到心疼。
这傻子，生活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现在生活中对他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要习惯，没有他的生活。把他从心里连根拔起，把多年来的感情彻底铲除。并不是因为他不再爱他，而是因为，现在对毕常宁来说，爱他的最好方式只能是这样。
可是他怀疑，自己能做到吗？只是想一想，他就痛不欲生。这份一直隐藏极深，都快把他活活憋死、折腾疯了的感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很慢，这个夜长的匪夷所思。可褚泽骁既不惧怕黑暗，也不盼望天亮。他只是存在与这里，等待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结果的结果。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他知道时间能够抚平一切，在此之前，他只能等，或许是救赎般的毁灭，抑或是灰烬般的冷却。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不得不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