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熊猫凶猛

25、做善事

　　从那天晚上之后毕常宁和褚泽骁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怪异。公司里的人都察觉出他们之间关系的变化。且不论这段时间这两人表现的如胶似漆，就算是在之前，毕常宁一看见褚泽骁就像炸毛猫一样的时候，两人也不像现在这样。彼此都漠视，像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在公司见了面连招呼也不打一下。

　　褚泽骁像是长年的酷刑熬到了尽头，满身伤痛的同时也得到了解脱。这种结果他已经千万次的设想过，一个GAY喜欢上普通男人，原本就是不明智的投入。之于他，四年来他做过太多事情，隐瞒住自己和感情，异常苦闷。之于毕常宁，那四年除了自己曾经和他喜欢过的三个女孩交往过之外，他对他只是一片空白。那些对褚泽骁来说每一个默默凝视的日夜，对毕常宁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所以，这份感情他不懂。更何况，毕常宁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如此，那个夜晚过去之后，褚泽骁除了再次把自己隐藏起来，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而毕常宁在知道了褚泽骁对他抱着什么态度之后，这样突如其来出人意表的爱慕，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理清。是感到开心还是厌恶？是接受还是排斥？或者，还能不能和褚泽骁做朋友，两人是否还可以恢复到以前的关系。这些他都没有精力去想。因为他为了让自己保持这种尽量漠视他的状态，已经竭尽全力了。

　　这样一来，每天起床之后去公司上班之前，毕常宁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这种时候，如果出现一个可以让他稍稍松口气的地方，那么他一定会像找到避难所一样，义无反顾的投身进去。而现在充当这个避难所的就是陈染。

　　他（她）们见面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两人聊天的内容也越来越随意。大部分时间选在雕刻时光，有些时候也会在选在一些景观公园。他们都不喜欢太过喧闹的地方，见面的时间也大多选在白天。陈染也从来没有向毕常宁索求过任何东西，就算有时候两人去逛街，她看中了什么从不让毕常宁掏钱。而一切必须产生的消费，比如喝咖啡、吃饭、也基本像第一次一样一人一次。

　　毕常宁不知道这种交往算不算恋爱，但是他对陈染的感觉是越来越好。他觉得她是个很独立、不功利，相处起来使人放松的女生。

　　褚泽骁虽然不再主动对毕常宁示好，但是他还是习惯性的默默观察着他。他发现他的电话多了起来，而有些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毕常宁的视线会不自觉地飘到他这边，然后他会起身到他听觉范围之外的地方接电话。虽然他刻意避开了，可褚泽骁还是察觉到，在他转身接起电话时嘴角的笑。

　　在他们互相漠视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些什么，褚泽骁可以想象。但是他无能为力了。一时的冲动让他连作为朋友陪在他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了。

　　这一天，经理突然宣布了一个消息。说为了塑造公司的良好形象，公司决定明天在销售部选出两名代表公司参加一个媒体访问。具体内容就是：带着公司生产但不受市场欢迎的部分童装，跟随报社记者给最近各大媒体频繁报道的孤女送温暖。

　　也不知道是最近表现的太好了，还是经理有意要促进同事之间的和谐关系。他选了毕常宁和褚泽骁。两人听见这个消息都是一愣，相互尴尬的看了一眼，倒也没有拒绝。毕竟两人都不想真的从此变成陌路。

　　第二天两人到公司报了个到就拿着准备好的礼品出门了。因为最近媒体的频繁报道，对于这个女孩的遭遇两人都烂熟于心。女孩名叫陈晨，小时候因为小儿麻痹一条腿跛了，5岁的时候她父母离异，可谁也不想要陈晨这个拖油瓶，于是就把她丢给了70多岁的奶奶，从此不再过问。

　　这种遭遇和被亲生父母抛弃也没什么两样。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上报的事情，惨绝人寰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一个个报道报社什么事也别想干了。可陈晨身残志坚，跟着奶奶生活了7年现在13岁了，半年前奶奶生病，这个孩子拖着条残腿出现在街头买起了煎饼果子赚钱给奶奶医病。

　　13岁的女孩卖煎饼果子？还是残了一条腿的13岁女孩！这饼甭管好不好吃，您走过路过好意思不吃么？一来二去的几个常来的客人问起来，才知道了她的身世。其中有一个是报社的记者，察觉出这是个不错的素材，这才有了报道，也才有了毕常宁两人此一行。

　　出了公司他们先联系了报社，到报社和记者会和之后就一起坐着采访车往目的地进发了。

　　在去的途中毕常宁看了褚泽骁两眼，发觉他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冷漠。看不出具体的情绪，但感觉他有些低落。毕常宁觉得这也是正常的，毕竟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两人坐在一起难免会影响心情。于是他尽量的保持了安静，一路上愣是一句话没和褚泽骁说。

　　倒是那个负责采访的女记者，一个劲儿的和褚泽骁说着话。一会儿问他渴不渴，一会儿问他累不累。后来直接开始旁敲侧击：“你这么帅，肯定很受女生欢迎吧？”“你女朋友知道你要上电视了吗？”当她听见褚泽骁回答：“我没女朋友。”的时候，一脸夸张的惊讶：“啊？不可能吧？”

　　可毕常宁听着她的声音，怎么激动的都发抖了呢？他皱起眉不动声色的看了那个女记者一眼，原本还觉得她长的挺端正的，怎么现在看起来突然变得这么俗不可耐了。

　　到了目的地，陈晨的煎饼果子车前面零零星星的站着几个客人。经过报道之后社会上已经有不少人给她捐款，还有几所小学也组织了捐款，并且表示可以免费让陈晨在学校接受教育。但她拒绝了。

　　下了车随行工作人员架好了吊杆话筒，摄影师拿着摄录机，记者拿着话筒开始了采访。女记者先是回顾了陈晨的事迹，又介绍了本期主题和毕常宁他们此行的目的，接着采访就正式开始了。毕常宁看见这个小女孩的当下心就软的不行了。他原本就是个忠厚善良的个性，又乐于助人。再看见这样的孩子这么小就负担起了家庭的重担，鼻子立即就酸了。

　　忍着心里的酸楚，毕常宁和褚泽骁一人拎了一包衣服走上前，把东西递给了小姑娘。褚泽骁在先，他把东西往小姑娘的脚边一放，一句话也没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走开了。毕常宁有些吃惊的看了褚泽骁一眼，跟着把袋子放在了她脚边。

　　小姑娘脸上从一开始就看不见笑意，也没说一句话，有的只是麻木。给完东西，毕常宁用心疼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忍不住又从自己口袋掏出了钱包，毫不犹豫的从里面抽出了今天早上他刚放进去的五百块钱就往女孩手里塞。

　　女孩却涨红着脸，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谢谢，我不能要。”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稚嫩的童音，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淡定，除此之外，毕常宁还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一点反感。

　　毕常宁被拒绝后一脸诧异，他不明白自己的行为错在什么地方了。摄影机完整的记录下了这一幕，记者这个时候很及时的上前把话筒举到了女孩面前：“陈晨，你为什么不收这个叔叔给你的钱？”

　　在记者采访的当口，褚泽骁走了过来，他一把拉开了毕常宁。

　　他把毕常宁拉离了镜头范围，然后冷着一张脸对他说：“你别自作多情了，不用给她钱也没关系。”

　　这话让毕常宁又惊又气，他抬起眼睛责备的瞪着褚泽骁。他知道褚泽骁这个人对人挺冷淡，他只认为这是他的性格，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无情的人。

　　“褚泽骁，你怎么这样？这个女孩多可怜你看不见吗？今天我这钱还就非要给她了。”

　　褚泽骁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正接受记者采访，表情呆板的女孩，然后嗤之以鼻的说了句：“哼，装腔作势。”

　　毕常宁简直出离了愤怒，他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回到了女记者身边，打算一会儿等采访结束了他就把钱给陈晨。

　　“陈晨，你奶奶身体好点儿了吗？”

　　陈晨摇了摇头。

　　“听说有学校愿意免费让你去读书，你拒绝了，你不想读书吗？”

　　陈晨还是摇了摇头。

　　“你爸爸妈妈有来看过你没有？”

　　问道这里陈晨连摇头也没有了，只剩下沉默。可记者还在问：“你想他们吗？”

　　陈晨的眼睛里开始泛起泪花，毕常宁渐渐皱起了眉头。女记者看见陈晨开始哭，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你会恨他们吗？”

　　这个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女记者的手腕用力一扯。女记者惊讶的抬头，摄影机把镜头拉远了一些，褚泽骁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

　　“你问够了没有？”

　　褚泽骁阴沉着脸，眼神是毕常宁前所未见的寒冷。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冰冷的怒意，这么近的看着他，毕常宁都看见了他额头上隐隐跳动的青筋。

　　记者愣住之后突然惊叫了一声：“你这是在干嘛！？我在进行采访你不知道吗？”

　　褚泽骁不做声，依旧抓着她的手腕。女记者挣扎了一下，褚泽骁又是使劲一拽，不知道这个记者是故意还是失手，原本手上拿着的话筒‘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神经病啊！！你还站着干嘛？过来帮忙啊！”

　　女记者终于大力的挣扎起来，毕常宁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赶忙上前解围，拿着摄像机的摄像师也关掉了镜头上来拉褚泽骁。毕常宁赶紧挡在褚泽骁面前，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同事做事太冲动了。我马上就让他放手。”

　　说着毕常宁转身拉住褚泽骁一直拽着女记者的手，央求他到：“褚泽骁，你别这样。快放手吧。”

　　褚泽骁用极度轻蔑的目光看着那个挣扎的女记者，“你们这群人，用别人的痛苦来博取眼球，不觉得心亏吗？”

　　女记者涨红了脸，大声的反驳：“少给我上政治课，你带着东西还通知媒体来采访，借着做善事来赚取名声，又比我们好多少！？”

　　“褚泽骁，别说了！放手吧，算我求求你了。”

　　混乱中毕常宁终于喊了出来，褚泽骁垂下眼睛看了看他，终于放开了手。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这场混乱中没人注意到陈晨，从褚泽骁拉住女记者的那一刻起，她一直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这个陌生的高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