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烬：神鬼千年恋》小米娜

2、没家的人，有地方去

　　林晓霜是被冻醒的。
　　后半夜雪下得更大了，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像小爪子似的挠着她的脸。她缩在冰冷的被窝里，把陆承渊给的钱紧紧攥在手心，纸币被体温焐得温热，是这寒夜里唯一的暖意。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姨母的骂声就砸在了房门口：“林晓霜！死丫头还不起床？今天不去菜市场帮工，就别想吃饭！”

　　晓霜猛地坐起来，慌忙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毛衣。她知道姨母的脾气，迟到一分钟都要被骂上大半天，更别说她昨天还回来得那么晚。

　　推开门，姨母正叉着腰站在客厅里，满脸横肉因为愤怒挤在一起。桌上摆着半个冷馒头，是她今天的早饭。晓霜低着头走过去，刚想拿馒头，手腕就被姨母死死抓住。

　　“你昨天去哪了？”姨母的声音像破锣，“是不是又跟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混在一起？我早就说过，你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你妈还不够，想把我们全家都克死吗？”

　　晓霜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她咬着唇解释：“我在便利店打工，遇到点事……”

　　“打工？”姨母眼睛一瞪，伸手就去翻她的书包，“我看你是去鬼混了！”

　　书包里的钱掉了出来，散在地上，红色的百元大钞格外显眼。姨母的眼睛瞬间亮了，弯腰就去捡，嘴里还骂着：“好啊你个死丫头，学会偷钱了？这钱哪来的？是不是偷了客人的？”

　　“不是偷的！”晓霜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是一个先生救了我，他给我的！”

　　“救你的先生？”姨母显然不信，把钱揣进自己口袋里，“我看你是编瞎话上瘾了！今天别去打工了，跟我去隔壁王婶家，她儿子三十多了还没媳妇，愿意给我们家五千块彩礼，你嫁过去，也算是给家里做点贡献！”

　　晓霜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把我卖了？”

　　“什么叫卖？”姨母啐了一口，“那是给你找个好归宿！你以为你这模样，还能嫁个什么好人家？能换五千块，已经是你的福气了！”

　　晓霜的心像被冰锥扎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她从小就知道姨母不喜欢她，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要把自己当成商品卖掉。她后退一步，摇着头说：“我不嫁，我还要上学。”

　　“上学？”姨母冷笑一声，伸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女孩子读什么书？能当饭吃吗？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耳光打得很重，晓霜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嘴角也破了皮，渗出血丝。她捂着脸，看着眼前这个刻薄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就是她妈临终前托付的亲人，这就是她寄人篱下的“家”。

　　“我不嫁。”晓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倔强，“这钱我会要回来，还给那位先生。我也不会再住在这里了。”

　　“你敢？”姨母气得跳脚，“你走了就别回来！饿死在外边也别找我！”

　　晓霜没再说话，转身跑回房间，快速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很少，几件旧衣服，一本字典，还有陆承渊给她的那张名片。她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死丫头，你还真敢走！”姨母在门口骂骂咧咧，“我告诉你，你走了就再也别想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晓霜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她受尽委屈的家。推开门，雪还在下，比昨天更大了，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她没有地方可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陆承渊的古董店。

　　她不知道陆承渊会不会收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过分。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不想被姨母卖掉，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雪地里的脚印很快就被新的雪花覆盖，晓霜缩着脖子，一步步往古董店的方向走。她的鞋子很薄，脚趾冻得发麻，走一步就疼一下。可她不敢停，她怕一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往前走的勇气了。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古董店的招牌。那是一家开在老街上的店，门脸不大，挂着一块写着“承渊古董”的木牌，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店门紧闭着，晓霜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晓霜的心里泛起一丝失落，难道陆承渊不在店里？她该去哪里呢？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店门突然开了。陆承渊站在门后，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头发还是湿的，像是刚洗过澡。看到站在雪地里的晓霜，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的目光落在她冻得通红的脸上，还有那明显的巴掌印，声音沉了下来，“谁打的你？”

　　晓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混着雪水，冰凉刺骨。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陆先生，我……我没地方去了。”

　　陆承渊侧身让她进来，随手关上了店门。店里很暖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古董，瓷器、玉器、字画，看得晓霜眼花缭乱。

　　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手里：“先暖暖手，慢慢说。”

　　晓霜捧着热水，指尖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她把姨母要卖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尽量说得条理清晰。她不想让陆承渊觉得自己是个只会哭的累赘。

　　陆承渊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沉。他活了一千年，见过人性的丑恶，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亲人。他看着眼前这个强忍着眼泪的小姑娘，心里的疼惜又多了几分。

　　“那笔钱，被她拿走了。”晓霜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愧疚，“我会想办法赚回来，还给你的。”

　　“钱不重要。”陆承渊打断她，“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晓霜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不安：“陆先生，我……我能不能暂时住在你这里？我可以帮你看店，帮你打扫卫生，我不要工钱，只要有地方住，有口饭吃就好。等我高中毕业，找到工作，我就搬出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她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陆承渊没有理由收留她这个陌生人。

　　陆承渊沉默了很久。他想起昨天雪夜里，晓霜站在暖光下对他笑的样子，想起她喊他“陆先生”时的声音，想起她能看见他胸口的镇魂剑。神佛说，她是他的命定之人，也许，他们的缘分早就注定了。

　　“我这里有个古宅，空着没人住。”陆承渊终于开口，“你可以住那里。”

　　晓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希望：“真的吗？谢谢你，陆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但是我有三个条件。”陆承渊看着她，表情很认真，“第一，不要问我的过去；第二，不要碰我胸口的剑；第三，不要对我动心。”

　　晓霜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我都答应你！”

　　她没多想这三个条件背后的含义，只觉得自己终于有地方可去了。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看着陆承渊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光芒。

　　陆承渊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他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古宅在西街那边，你先过去收拾一下。我还要处理点事情，晚点过去。”

　　“好！”晓霜接过钥匙，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像是握住了全世界。

　　陆承渊又给了她一些钱：“去买件厚衣服，再买点吃的。古宅里什么都没有，需要的东西自己添置。”

　　“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晓霜连忙摆手。

　　“拿着。”陆承渊把钱塞进她手里，“就当是你看店的预付工资。”

　　晓霜拗不过他，只好收下钱，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陆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陆承渊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背着书包，开开心心地走出了古董店。他拿起手机，给伙计发了条消息，让他去查查晓霜姨母的底细。有些账，总是要算的。

　　晓霜先去买了件厚羽绒服，又买了些生活用品和吃的，才往古宅的方向走。古宅在西街的尽头，是一座很大的院子，门口有两棵老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推开大门，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角落里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虽然有些枯萎了，却还是能看出曾经的生机。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木质结构，看起来很有韵味。

　　晓霜走进屋里，里面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打扫。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卧室。她选了一间朝南的卧室，阳光能透过窗户照进来，很暖和。

　　她把东西收拾好，又去厨房看了看。厨房里有煤气灶和冰箱，都是新的，应该是陆承渊特意准备的。晓霜的心里暖暖的，她决定晚上给陆承渊做一顿饭，感谢他的收留。

　　她想起昨天答应请陆承渊吃炸鸡，就去附近的超市买了鸡腿和调料。她以前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学过做炸鸡，虽然做得不算特别好，但味道应该还不错。

　　回到古宅，晓霜就钻进厨房忙碌起来。她先把鸡腿洗干净，切成块，用料酒和盐腌制一下，然后裹上面粉和面包糠，放进油锅里炸。很快，厨房里就弥漫着炸鸡的香味。

　　陆承渊回来的时候，闻到的就是这股香味。他推开大门，看到晓霜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格外温暖。

　　“陆先生，你回来了！”晓霜看到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快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陆承渊走进厨房，看着锅里金黄的炸鸡，又看了看晓霜脸上的笑容，心里的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活了一千年，从来没有人像这样，为他做一顿饭。

　　“这就是炸鸡？”他指着锅里的鸡肉，问道。

　　“是啊！”晓霜点点头，“我以前在便利店学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她盛了一块炸鸡，递到陆承渊嘴边。陆承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咬了一口。鸡肉外酥里嫩，味道确实不错，比他想象中好吃多了。

　　“怎么样？”晓霜期待地看着他。

　　“很好吃。”陆承渊点点头，难得地夸了她一句。

　　晓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笑得更开心了。她把炸鸡盛出来，又炒了两个青菜，端到客厅的桌子上。两人坐在桌子旁，安静地吃着饭，气氛很温馨。

　　“陆先生，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晓霜忍不住问道，问完又想起他的第一个条件，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过去。”

　　陆承渊笑了笑：“没关系。我确实一个人住了很久。”

　　晓霜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孤独。她想起昨天雪夜里，他站在老槐树下的样子，那么孤单，那么落寞。她突然很想知道，他这一千年，是怎么过来的。

　　吃完饭，晓霜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陆承渊坐在客厅里，看着她的背影，胸口的镇魂剑轻轻动了一下，带着一丝温暖的感觉。他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出现，正在一点点改变他的生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还有姨母的喊叫声：“林晓霜！你这个死丫头，快给我出来！躲在这里算什么本事？”

　　晓霜的手猛地一顿，碗差点掉在地上。她害怕地看着陆承渊，眼里满是慌乱。她没想到，姨母竟然会找到这里来。

　　陆承渊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怕：“你在屋里待着，我去处理。”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姨母正叉着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应该就是隔壁王婶的儿子。看到陆承渊，姨母的态度瞬间变了，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收留了我们家晓霜？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可别被她骗了。”

　　陆承渊的眼神很冷，像淬了冰一样：“她现在住在我这里，受我保护。你们要是再敢来骚扰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算什么东西？”王婶的儿子上前一步，嚣张地说，“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轮得到你插手吗？识相的就把人交出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陆承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活了一千年，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伸出手，轻轻一推，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连后退几步，摔在了雪地里。

　　姨母和那个男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滚。”陆承渊的声音里带着威压，和昨天赶走恶鬼时一样。

　　姨母和那个男人吓得魂都快没了，连滚带爬地跑了。陆承渊关上大门，转身回到屋里，看到晓霜正站在客厅门口，眼神里满是崇拜。

　　“陆先生，你好厉害啊！”晓霜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

　　陆承渊看着她，没说话，只是觉得心里的那股孤独感，又淡了一些。

　　晚上，晓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陆承渊今天保护她的样子，想起他给她钥匙时的表情，想起他吃炸鸡时的满足。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家。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心里一紧，以为是姨母又回来了，连忙披上衣服，悄悄走下楼。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她看到陆承渊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她，胸口的剑发出微弱的光芒。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晓霜的心里一疼，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陆先生？”

　　陆承渊猛地回头，看到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用大衣遮住胸口的剑。光芒瞬间消失了，他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听到声音，以为是坏人。”晓霜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你是不是不舒服？”

　　陆承渊避开她的目光：“没有，你早点回去睡觉吧。”

　　他转身想走，却被晓霜抓住了胳膊。她的手很暖，贴在他冰凉的皮肤上，让他的身体瞬间僵住。

　　“陆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晓霜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你信任我，可以告诉我。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对。”

　　陆承渊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了。他活了一千年，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对他说过话。他张了张嘴，想告诉她自己的秘密，想告诉她自己是个活了一千年的鬼怪。

　　可就在这时，胸口的剑突然又震了一下，带着强烈的钝痛。他皱紧眉头，推开晓霜的手：“你回去睡觉。”

　　晓霜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但她没有再追问。她知道，陆承渊有自己的苦衷。她转身往楼上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他说：“陆先生，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相信你。”

　　陆承渊的身体猛地一震，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晓霜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陆承渊的秘密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胸口的剑为什么会发光。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在意这个孤独的男人了。

　　而陆承渊站在客厅里，看着晓霜房间的方向，胸口的剑还在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把晓霜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了。这个闯入他千年孤独生活的小太阳，正在一点点融化他心里的冰。

　　他不知道的是，在古宅的门外，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又出现了。他看着二楼亮着的灯光，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旧戒指，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陆承渊，你到底想干什么？”男人低声呢喃，“这个女孩，可不是你能碰的。”

　　雪还在下，古宅里的温暖与宅外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晓霜和陆承渊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又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波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