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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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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方绥有一个固定时间段是忙碌的,早早地开了学生会的门就急匆匆地走了。回来已经是快接近中午的时间。
一进门,就看见办公室三人围在长桌中间,孙央宣的脸正好在他视线之内,慈眉苦脸的,往常大嗓音的他,嘀咕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方绥凑近,以为有什么事,问了句:“有事安排吗?”
他们纷纷扭头,方绥也自动看向中央的位置,他们挡住的地方——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水晶球,星空色,还亮着光。
“怎,怎么有这个?”
孙央宣嘴快得很,侧身半坐在桌子上,表示很不理解,“他俩搬来的,我也不知道原因。”
方绥看向默不作声的两人。
“我是觉得这个很好看,而且一物两用,放在办公室既可以当装饰品,也可以当夜灯。”舒以楠说,“但也不全全是我一个人,买这个的钱是管财务的左林西出的。”
方绥和孙央宣一同把目光看向左林西,直勾勾的,势要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
而左林西性子闷就闷在这上面,只给两人各一眼,便不了了之了。
孙央宣:“……”
方绥倒是猜到些了什么。因为左林西看向他眼里有不予言说的意思。
“买这东西有什么屁用,插电的话停电不就没用了,放电池的话,时间一长也会没电的。说来说去,真没买的必要,还不如用这个钱出去聚餐吃个好的。”
孙央宣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了“吃”。
“你大学只学了这两个发电原理?”舒以楠对他发出嘲笑,“这玻璃球是高级货,买来挺贵的,除了太阳能发电,还可以电磁感应,停电下雨一点也不影响。”
“看见这个托底没,这就是发电的地方,停电的话,它只会更亮。”
孙央宣无话可说,动了动嘴,不知嘀咕了句什么,然后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陈亦安呢?今天他也没课啊,人呢?”
方绥已经在孙央宣寻求解答时回了自己的位置,听闻,无意识地看了过去。
“没看到他,应该没来吧。”
孙央宣嗤了声:“这人就做不到始终如一,前几天还兴致高昂地说待二十四小时都行,现在一听,完全就是欺骗话。”
过了没几秒,左林西开口解释:“他受伤了,在家修养。”
“受伤?”孙央宣逮住重点,手脚灵活地来到了左林西身旁,刨根问到底,“怎么伤的?”
“我不清楚。”左林西意有所指的看向方绥,他也早在听到陈亦安受伤看了过来。当视线碰撞,方绥又瞬间明白这个伤的原因了。
心脏如重物一般往下坠了坠。
孙央宣问:“你不清楚怎么知道他受伤了?”
左林西耐着性子,“今早给我打电话了,我问他,他说没大事,养两天就行,等纱布拆了就没事了。”
“纱布?纱布都用上了,他这叫没什么大事!”
孙央宣虽然跟陈亦安交情没有陈亦安跟左林西深,但陈亦安这人什么德行,性格,他不比左林西了解的少。
陈亦安这人要强得很,只要没到死的程度,都算没什么大事。
也是把自己伪装成刀枪入身也感受不到疼的嘴硬人物了。
“他说没事就没事,他又不是三岁孩子,有问题会去医院的。”
孙央宣还是不太放心:“晚上你跟我去看看他。”
“不去,而且,你不一定能见到他。”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想提醒你该吃点核桃,补补脑,长点心眼,别一根筋到底,不然有些事情暴露后,你会百思不得其解。”
孙央宣更懵了,“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呗。”
左林西叹气:“告诉你还有意思吗?”
“好像是哦。”孙央宣认真思考了一番,“那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观察你们每个人。注意点,把秘密藏起来。”
他扫到方绥,见他不在线,喊了他一声:“方绥,你想什么呢?”
“没事。”
“你该不会有事瞒着我?”
“没有,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告诉你,但首先你要告诉我哪种劲爆的事能满足你。”
孙央宣听到前一句已经激动的要挪椅子到方绥面前,听到后一句,很快失望了。
这时,出去了一趟又回来的舒以楠指名道姓地说:“孙央宣,孟席在催你的宣传稿。”
他哀嚎一声,不情不愿又视死如归的进入了工作状态。
等办公室陷入安静,方绥的目光仍然没从左林西身上挪开,他像是知道方绥要问什么,直言道:“他说下午会来。”
意思明显,有什么要问的,等陈亦安来。
方绥就算再想要确定陈亦安受伤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他都没再开口。
过了会,左林西突然喊了他一声。
方绥应道:“怎么了?”
他的眼神本就透着平淡与温柔,但此刻,不知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让这抹平淡,这抹温柔,变得沉甸甸,似要确定什么,但不知如何开口。
静默了几秒,左林西眨眼,“没事了,本来有事想问你,但感觉这事你不是主导者,问与不问,答案都不在你手上。”
这几乎说的很直白,方绥瞬间清楚了他难以启齿的话是什么,但最终也没对这个话进行展开。
……
陈亦安是在天刚黑没多久来的,学生会已经进入了安静的状态。而方绥依旧不知疲惫的忙碌运动会的事。
刚打算放松眼睛休息休息,余光瞧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转头,与面带微笑,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饭盒的人对上了。
但很快,方绥去看他的手。可能换过纱布了,没有左林西说的那么夸张,也可能是为了让人不易察觉,贴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纱布——在掌心的位置,还被陈亦安特意藏着。
“又非要把今天的事忙完再走?”陈亦安把饭盒放在桌上,手往后一捞,拿了把椅子,坐下后,“先吃饭,凉了可就失去这些菜的新鲜度了。”
方绥盯着饭盒出神。
这人该不会手受伤了还给他亲自做饭吧?应该不会,可能是外面买的。
他带着这个想法,打开吃一口,嚼了两口就不动了,甚至都没咽下去,含着使味觉熟悉的味道。方绥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陈亦安懒散地靠在椅背,打算盯着方绥吃饭,见他停下,还以为自己今天做的饭出了问题,也不敢保证,直接就说:“味道不对的话就吐出来。”
说着,受伤的那只手已经伸到了他下巴处去接。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方绥愣了愣,盯着手心的位置,纱布周围没包住的皮肤红红的,仿佛能透着这点红看穿纱布下的伤口,显然没有他告诉左林西的“没什么大事”简单。
还没细看,被反应过来的陈亦安收回了手,另一只手很快替上。
方绥动了动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说:“味道挺好的,比之前进步了很多。”
“方同学,你这是夸赞吗?”
这个问题或许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会扭捏的反驳,就连以前的方绥,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而此刻,方绥既能说出来,也能给一个很认真的回答。
“是。”
这轮到陈亦安愣住了,准确来说,是方绥的认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以为会就此敷衍他,没想过得到确切的夸赞。
“那你……要吃完。”
方绥点头,吃进去的每一口都是大大一口。
陈亦安从没觉得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无论对谁,在哪件事情上,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每分每秒的时间是不知疲惫且有趣的。
这顿饭是方绥吃过饱腹感最强烈,也是他最满足的。
饭盒很快空了,方绥收拾着要去洗时,陈亦安先一步上手拿走了,语气忽然有些沉:“你不用动手。”
方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这样了,就听陈亦安似委屈似强硬地问:“你是觉得我受伤跟你有关系才这么乖的吃下我做的饭吗?”
方绥没及时回答。而是在想,他这么轴干嘛,心里知道不就行了,干嘛要问出来给自己找不痛快。难道除了愧疚,他想要其他的吗?
他给的出其他吗?
方绥明确的知道,给不出,此时此刻也只是愧疚心作祟。
几秒后,陈亦安又问:“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周六。”方绥顿了顿,视线落在陈亦安摊开的手上,心里一软,整个人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问道,“怎么弄的?”
“跟你没关系,是我活该。”他藏了藏。
方绥不予理会,接着问:“伤口深吗?”
陈亦安心里涌上一股躁意,本没心情回应,但抬眼看到这张淡漠的脸,就跟进化气一样,即使生气源来自他,都瞬间没气了。
他好像对这个小可怜发不出脾气。
陈亦安放下了刺挠的利爪,把手往他面前放了放,有些傲娇道:“应该还行吧,你自己看。”
方绥就应了他的话,歪着头透过缝隙去观察。
陈亦安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凑近他,低声说:“这样看的清楚么,你要不上个手?”
“不——”
话刚脱口,右手就给抓了去,然后被陈亦安故意地按在受伤的手心里,只要他有一丝的反抗,那必然会牵动着伤口。
方绥要反抗的下一秒就妥协了。
陈亦安慢慢松了手,看着方绥小心翼翼捏起一侧,找角度往里看。
这人脸色冷冷的,怎么做出来的举动这么可爱,还挺有反差感。
“你换过药了?”方绥忽然问道。
陈亦安还沉溺在方绥的可爱中,一时没听到,等到方绥直勾勾看他时,才回过神,“什么?”
方绥清楚他在干什么,瞥他一眼,“问你是不是换过药了?”
“嗯,来的时候嫌包扎的太丑,顺便换了药。”
“但你这样包也不行,周围泛红的地方会感染。”
陈亦安说:“知道了,等送你回家后,我重新去包。”
方绥还以为陈亦安要反驳他几句才会同意,很难想象他会这么乖。
细细观察了一番,方绥一脸凝重地又问:“这伤口看着挺深的,被什么弄的?”
“说出来比较蠢。换灯泡的时候因为老旧的凳子不牢靠,一不小心摔了,这个手正好按在了换下来的灯泡上。本来没碎的,硬生生被我的重量按碎了,就成这样了。”
是挺蠢的。黑灯瞎火他也不会找个人来帮他。
方绥把手松开,斟酌片刻,说:“陈亦安,谢谢你。”
没等陈亦安开口,又说:“无论哪一方面的事,我都谢谢你,这是我应该的。但另外其他的事,不是你应该的,你不需要那样做,不需要为了得到我一些好印象而去做一些不利己的事。”
“方绥,我做这些的前提不是因为你,你没必要放在心里,这仅仅是我想做,无关你。就像路上有只流浪猫,我想喂就喂了,楼梯的灯我想修就修了,一切都是那一瞬间的想法,但做完我没有后悔过。”
陈亦安的回答平心静气,认真且坚定。
方绥不去反驳他认为的瞬间,这句话也完美的没有漏洞,他点了点头,这事也就点到为止。
后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静谧的街道上,风凉爽凌乱,一阵又一阵,树叶沙沙。
陈亦安在身后喊他一声。
他转头看去,短短几秒,他感受到了某种从心底涌入血液中的“感知”慢慢进入他的身体。
很怪异,却毫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