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觊觎我二十年》江柏翢

10、运动会风波

　　2013年10月15日，星期二，天气晴。

　　今天运动会八百米，我跑了第一，四乘一百接力赛最后一棒也是第一名，还不错。

　　陈厝一千五百米弃赛了。

　　因为男子组四百米比赛时，他和许钊维当着裁判老师的面打架了。

　　被老师勒令回家思过。

　　啧，太冲动了。

　　华夏留。

　　*

　　初一开学一个多月，华夏终于迎来了最期盼的运动会。

　　早上十点。
　　绿茵场上缀满蓝白相间的校服，鎏金般的阳光倾泻而下，洒在一张张洋溢着青春明媚笑容的脸庞上。角落里的扬声器不停地传出强劲节奏的舞曲与激昂的报幕声，与少年们眼里的光共振，共诉激情。

　　一旁，八百米决赛起点，华夏正做着一套非常标准的赛前热身操。

　　吴婷婷背着白色单肩帆布包，在她身后碎碎念，“华夏，一会儿跑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因为激动摔倒了，千万要等老师发枪之后再起跑，抢跑的话，成绩是不作数的，哦对，赛道也别跑错，也是没成绩的……”
　　吴婷婷的脸皱得像苦瓜一样，在她眼里，华夏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一样，明明她已经跑完了初赛了，可吴婷婷还是要事事叮嘱，“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你千万、一定、必须要替我争个第一名回来！”

　　“知道啦。”

　　华夏单侧膝盖屈膝，双手抱住小腿往上一提，这是在拉伸臀大肌。
　　她一边做一边问道，“你怎么不报？”

　　自从上了初中开始，华夏与吴婷婷就分开了，她跟陈厝被分到一班，吴婷婷和许钊维被分到二班，而吴伟明没考上泷华中学，升了桐城小学的本部——桐城中学，无缘小分队。

　　“运动太累了。”吴婷婷悻悻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身体啊，走两步就喘，跑两步就得到医院里走一遭。”

　　华夏生日那年，吴婷婷出了一场车祸，这次车祸对她本人没太多伤害，但是诱发了哮喘。
　　医生说她本身就有严重的过敏性鼻炎，疾病本身有极高的概率会诱发哮喘，车祸就是这个导火索。
　　虽然吴婷婷同学没有参加运动会，但她很好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那就是成为小分队的最佳后勤保障员！

　　“运动会又不止有跑步，你可以报名扔铅球啊。”华夏弓步下压，姿势标准，这次是拉伸大腿内侧肌肉群。
　　她说:“我们班报体育项目的时候，都没什么人愿意报跑步，清一色的举手跟老师自荐要报铅球。因为我们班主任说，没报名的同学要在班级里写五十篇运动会稿件。”

　　吴婷婷叹气，“我也想参与的，但是我这个月在课上已经犯了两次哮喘，老师坚决不让我参与运动会项目，说我当个后勤员就可以了。”

　　“啧，没劲儿。”华夏扯了扯嘴角，“生病真的很让讨厌诶，我外公最近也是病了，我都一个礼拜没见着我妈了。”

　　“你外公怎么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吴婷婷蹙眉，担忧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妈那天接着我外婆的电话就火急火燎的去了。”华夏说着翻了个白眼，“最无语的是，早上陈叔叔也说单位要他出差，下周五才能回来。现在家里就我和陈厝两个人了。”

　　“啊——”吴婷婷更担心了，她伸手拽住华夏的手，“要不要我去你家住几天？”

　　“为啥？”华夏歪头。

　　“阿姨和叔叔都不在，你吃饭怎么办？”吴婷婷说出心里的担忧。

　　吴婷婷这人的脾性跟她妈完全不一样。
　　她妈脾气说不上暴躁，也不说上温和，总结一句话就是——对外温和，对内暴躁。
　　对了，吴婷婷她妈就是那个告诉了华夏自家八卦的李阿姨。

　　李阿姨和华夏她妈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统一对子女恨铁不成钢。
　　李阿姨本人非常喜欢华夏这种上蹿下跳的性子，她说这是“真性情”、“有主见”、“有思想”。而吴婷婷过于恬静的性子，她非常看不上眼，性子软容易让人拿捏，抉择时没个主心骨出主意就东倒西歪……
　　而这大概率是因为养在奶奶身边的原因。

　　她们祖孙俩不仅性格像，长相也像。

　　不过每次华夏听见都会跟李阿姨驳上一驳，还是那句话“非得把方的雕成圆的，圆的雕成方的，这不纯纯难为人吗？”

　　两人唠着，就听见广播播报：“初中组，八百米女子决赛即将开始，请闲杂人等不要停留在跑道上！”

　　“你快走吧，我会拿第一的！”华夏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体育嘛……
　　是她的强项。

　　“各就各位！”
　　裁判老师发出指令。

　　华夏被安排在第三道跑道，这个位置非常不错，不会像第一道这么远，也不会像第六道后续追赶的压力那么大。
　　左右边都能看见对手，心里有个底。

　　她蹲着双手撑地，把脚放在助跑器上。

　　“预备！”

　　华夏膝盖离地，调整呼吸。

　　砰！

　　华夏冲了出去。

　　她瞬间占据第一个弯道的第一，但是并非尽全力，毫无思考的冲刺。

　　跑步也是需要策略的。

　　从前她也并不把策略当回事，直到她小□□动会拿了次第四回来，心情不好在公园里大哭的时候，陈厝不知上哪找了一堆跑步的技巧书过来，挨个跟她讲解其中的发力点，以及应该在什么时候冲刺，什么时候匀速保持体力。

　　陈厝真的是一个很有脑子的人。
　　不像华夏自己，做什么事情先做了再说，眼睛一闭就是冲，结果什么的等做完再说。
　　当然，她就是这么闯祸的。

　　陈厝也经常在华夏面前夸她这样好。

　　华夏才不信他是真心夸嘞。
　　这么多年的相处，大人眼里的陈厝永远是腼腆、内向的。
　　只有华夏知道这家伙的嘴到底有多毒，胸腔藏的那颗心有多黑！

　　……

　　炎热的天气扑面袭来的风都是热浪。

　　跑完一圈的华夏已然满头大汗，但整体状态还可以，她也保持着领略第二名两个身位。

　　不过她现在脑海想的不是怕被别人追赶，而是从前每次运动会的时候，她和陈厝都会互相在终点去等对方，今天她居然没看到陈厝。

　　疑问一旦从心里扎根，那这出芽的速度就会如久逢甘霖的初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长高。

　　华夏分神了。

　　这一分神，让她的步伐加大，速度变快。

　　她已经不想再保留实力了，她要迅速到终点，去看看陈厝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居然没来看她勇武的主人夺冠。

　　叮铃铃。

　　裁判老师站在终点猛敲铃，“快点快点，最后一百米！”

　　华夏眼神一凛，加快摆臂，努力送胯。

　　第一，她拿定了！

　　“夏夏，快！快冲啊！”吴婷婷在终点招着手。

　　华夏看了过去，往常在她身旁许钊维居然也不在。

　　更奇怪了！

　　华夏咬紧牙关，最后十米了。

　　她几乎是抛弃了接下来还得活着的事情，眼里只有对胜利夺冠的渴望，全然无这不过是一个小小比赛的斟酌。
　　她就是要赢！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

　　她的身体穿过写着“终点”的横幅，拿下了全场的第一道喝彩与掌声！

　　吴婷婷接住了她，“别急别急，顺顺气，我扶你走一段先。”

　　乳酸的发酵让华夏瞬间疲劳，要不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她感觉腿已经不存在的。

　　当然，她平复完呼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看到陈厝和许钊维了吗？”

　　“对哦，他们两个呢？”吴婷婷也发现了异样。

　　华夏从吴婷婷的包里翻找出一早准备好的毛巾，她擦拭着汗液，问道：“等下是不是男子四百米决赛？”

　　“我看看。”吴婷婷从包里翻出比赛时间安排手册，她用笔在女子八百米后面打了个勾，表示已经举行结束。
　　她看了看，说：“对，等下是初中组男子四百米决赛，陈厝和许钊维都进了。”

　　“那走吧，看看去。”华夏又小饮了口水，才和吴婷婷一起到比赛的起点等待。

　　随着广播报出男子四百米决赛参赛者的姓名。
　　华夏看到了没来看他比赛的陈厝和许钊维。

　　奇怪的是，两个人都阴着脸，浑身透露着一股别来烦我的气息。

　　“陈厝。”
　　华夏叫他。

　　陈厝投来目光，不过一秒就错开了。

　　他蹲下身，准备起跑姿势。

　　另一边的许钊维也看着华夏，眼神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脸色也是臭得跟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他也没有同她们打招呼，就跟着裁判老师的指令准备起跑姿势了。

　　“婷婷，你有没有觉得她们两个人很奇怪。”华夏摩挲着下巴，装作一副福尔摩斯思考的模样。

　　“他们吵架了吗？”吴婷婷积极参与分析。

　　“他们不是一直都互相看对方不爽吗？”华夏否定吴婷婷的分析。

　　说起来他们几个算青梅竹马，感情应该是相当不错。

　　自从华夏认识陈厝那天起，到华夏把陈厝拉入小分队的时候，除了华夏，只有许钊维对陈厝的怨念最深。
　　华夏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她以为许钊维是作为朋友的义气。

　　后来她发现不是。

　　这么多年，许钊维就没给过陈厝一个好脸色，陈厝也不屑搭理他。

　　奇妙的是，在小分队里，他们都保持着一致的默契。
　　像是谁闹事，就会被华夏一脚踢出小分队而隐忍着。

　　久而久之，华夏和吴婷婷、吴伟明都习惯了。

　　不过，今天，绝对不平常！

　　华夏敢打包票，以她对陈厝和许钊维的了解，这两人今天绝对是心里有鬼。

　　“各就各位！”

　　“预备！”

　　砰！

　　震耳枪声划破长空，白色烟雾缭缭飞升。

　　陈厝和许钊维都毫无保留实力的往前冲。

　　他们像两头角斗场里健硕的牛，对着一块红布猛冲。

　　这不对！

　　华夏蹙眉，“婷婷，你在终点等他们，我过去看下怎么回事。”

　　不等吴婷婷回答，华夏一个箭步跟着冲了上去。

　　刚跑完八百米，她的肌肉群还非常紧张，几乎提不起速度去追赶陈厝和许钊维。

　　没跑一会儿，忽地听见一阵惊呼，在距离起点两百米处弯道，一堆在外圈观赛的同学都冲了上去。

　　人群有人惊呼，“天哪，有人摔倒了。”
　　“是四跑道绊倒了五跑道。”
　　“打起来了！”
　　“快告老师！”

　　四跑道是许钊维。
　　五跑道是陈厝。

　　许钊维绊倒了陈厝。

　　他们两个在众目睽睽地打起来了。

　　华夏咬牙，跑了过去，扒开人群。

　　只见陈厝坐在许钊维的身上，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每一拳都毫不收力地往许钊维的脸颊打去，拳拳到肉，怨气极深。

　　他说：“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