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华夏》江柏翢

11、赔罪

　　托陈厝的福，华夏在下午三点比完四乘一百米的比赛后，荣获了五天小长假，其中涵盖了两天周末。

　　班主任让华夏回去照顾陈厝，下周一再去上学。

　　而陈厝和许钊维这次突发的赛中打架，影响太过恶劣，直接引起了学校高层注意。
　　班主任、年段主任、教导主任、校长一起出面狠狠地斥责了他们，并且拨打了双方家长电话，极其愤怒地控诉，要求家长立即到校解决这个事情。

　　可惜，华夏妈带着外公去别的省医院看病去了，陈厝爸一早坐飞机出差了，这个事情只能挪到了下周一解决。

　　咔哒。

　　华夏转动钥匙，拧开门把锁，走了进去，“晚上想吃什么？”

　　“你做？”
　　陈厝挑眉，语气里满满的质疑。

　　“当然啦。”华夏心情好，不在意，她换下运动鞋，把陈厝的拖鞋丢了过去，“你姐姐我今天心情好，报名的两个比赛都拿了冠军，还幸运的多了五天假期。所以，我决定！今天晚上下厨做一顿庆功餐！”

　　当然，她才不会说是陈厝的右手受伤了，她又没办法无情地差遣一个受伤人士去做饭。
　　所以，只能是她做咯。

　　至于为什么不下楼吃。

　　哎呀，这年头有点零花钱不容易嘛。

　　“说吧，想吃什么，今天允许你报菜单。”
　　华夏神采奕奕，声调上扬，浑身散发着一股运动后产生的多巴胺气息。

　　反观陈厝站在她的身旁，头顶暴雨惊雷，前额乌黑碎发下不定时掉落几滴水滴，鸦羽般长睫下的眼神里布满幽怨。
　　他整个人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木乃伊僵尸，暮气沉沉。

　　“不敢吃。”

　　陈厝罕见地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他默默地把华夏换下来的运动鞋归位，带着浑身怨气走到沙发旁坐下。

　　“陈厝！”华夏顿时沉下脸，她郑重喊出他的名字，警告道，“别扫我的兴哦。”

　　陈厝拆开手上被血洇湿的绷带，语气依旧是半死不活，“你自己吃吧。”

　　“不是。”华夏走到他的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你到底干嘛了嘛，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的双手覆盖在陈厝的脸上，用力地捏了下去，强迫他看向自己，“告诉我，是不是许钊维欺负你了。”

　　陈厝听这话乐了，他身体往后退，避开了华夏的狗爪，“到底是谁欺负谁？”

　　说到这事，他有些神气，“你没看到他被我打的模样？”

　　“看……是看见了。”华夏收回自己的手，帮陈厝把茶几下的云南白药拿了出来。“说实话，当时我被你打人的架势吓到了。”

　　滋滋。

　　华夏按下喷头，均匀的喷向每一处伤处。
　　水雾触及伤口时，她听见陈厝倒吸一口气。
　　“疼么？”她问。

　　“嗯。”陈厝拧眉，手微微颤抖，“很疼。”

　　“很疼你还打架！”华夏咬牙切齿加大马力，喷出更多水雾，“亏你那么聪明，我看你也是个大笨蛋！”

　　“嘶。”陈厝猛地把手收回来，眉眼下压，瞳孔不断抖动，“你在替许钊维报复我？”

　　“报复你也是应当的。”华夏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她拉开绷带，把陈厝的手拽了回来，“你这伤是打人家打出来的，又不是自己磕的碰的，你想过没有，许钊维那脸都被你打成猪头了，他才要疼死嘞。”

　　“那是他活该。”陈厝毫无打人的悔意，“他不招惹我，我就不会动手。”

　　“那他咋招惹你了？”华夏趁机追问。

　　“嫉妒我。”
　　陈厝抛出三个字，语气平淡，一听就是敷衍。

　　“嫉妒你啥？”华夏拉好绷带，对准伤口东缠西缠了几圈，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嫉妒你成绩好啊？还是嫉妒你跑步比他快？这不都是已知的事实嘛。我猜肯定不是这种平常原因，是不是你说话气他了？不然他干嘛非得拿今天的比赛生事，还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故意去绊你？怎么想也不划算啊。”

　　“你今天吃脑白金了？脑子那么灵光。”陈厝依旧阴阳怪气。

　　“吼！”华夏手攥成拳锤了他一下，斥道，“没大没小。”

　　“等你比我高，我就勉为其难认你做老大。”

　　陈厝站了起来，打量着手上那堪比被丝线缠绕的茧一样肥厚、臃肿，蹙紧眉头，选择压下强迫症，目光倏地挪开。

　　眼不见为净。

　　“陈厝你这话说的太过分！”华夏努嘴，“我不管，我就是你姐，我年纪比你大，就是你姐，哼。”

　　小的时候，陈厝发育不良，比较瘦小，那时的他要比华夏矮半个头。
　　这几年营养跟上了，运动量也增加了，转眼他就窜得比华夏还高，整整高了十五公分。
　　按这趋势，陈厝只会越长越高，而华夏目测能长到一米六五就不错了，毕竟她爸妈也不算高。

　　陈厝这话，无疑是告诉华夏去做春秋大梦吧，不然这辈子他都不会承认华夏是他姐的。

　　华夏是不会放弃这个目标的。
　　她盯着陈厝的背影，见他要进房间，忽地想到什么，在门叩上瞬间，跑了过去，抵住了门，“诶，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跟许钊维打架呢。”

　　“想知道？”
　　陈厝眉眼带笑，一副坏点子生成的模样。

　　“当然啦，快告诉我！”华夏无所畏惧。
　　她是真的好奇，毕竟这是陈厝第一次打架，多稀奇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激怒了他，让他失去理智众目睽睽下殴打了同学？

　　这难道不值得开一期专项访谈嘛。

　　她抬头，顺畅的小圆脸上两颗葡萄大的眼睛忽闪，眼神里透露出的精光在一道不大的碰撞声，暗淡了下去。

　　门后传来卧室主人漫不经心、闷闷的声音，“不告诉你。”

　　“你！”
　　华夏气急败坏，“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许钊维！”

　　“好啊，你去问他呗。”陈厝看热闹不怕事大，“他要是告诉你，我还高看他一眼。”

　　“那你等着！”华夏摩拳擦掌，“许钊维一定会告诉我的！”

　　放下狠话，华夏扭头穿了鞋子，拧着钥匙就下了楼。

　　少瞧不起人呢。

　　哼。

　　……

　　许钊维家离华夏的新家一点五公里远，她选用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在即将到达终点前，斥巨资买了一袋苹果。

　　掏钱的时候，她心里一直在骂陈厝。

　　这钱就得他给，凭什么自己要做这个冤大头。

　　重组之后，拿钱这方面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她找林秀兰，陈厝找陈志远。

　　林秀兰女士多抠啊，除了吃饭的费用，一个礼拜就给二十块零花钱。
　　陈厝可是有整整的五十块呢，看得华夏嫉妒之火从眼里熊熊燃起。

　　不仅如此，陈志远还给陈厝买了一台电脑，以及一台触屏手机。

　　她啥都没有。

　　林秀兰女士的意思是，“等你什么时候考到班级前二十，年级前一百，我就给你买手机。至于电脑，太贵了，你给陈厝交点钱，让他借你吧。”

　　这可是泷华中学啊，全市最好的中学。

　　她能上就不错了，还要跟这些人比成绩，那简直要了老命了。

　　好在陈厝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她想用，就用了。

　　一家人嘛，谈什么钱，伤感情！

　　叮咚。

　　按下许钊维家的门铃，华夏心里才开始忐忑不安。

　　“谁啊？”
　　保姆阿姨打开门，看见了熟悉面孔，她一下子笑了出来，把门敞开，“夏夏来啦，快进。”

　　“阿姨，许钊维呢？”华夏没客气，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哦哟，不巧，球球今天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球球妈送他去医院包扎呢。”保姆阿姨说。

　　球球是许钊维的小名。

　　“那他严不严重啊？”华夏装作不知情，“我也是知道他跟同学打架了，这不，带着苹果过来问候一下。”

　　“不知道诶。”保姆阿姨给华夏倒了杯水，“夏夏先喝口水，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华夏顺势坐在了待客沙发上，“行，谢谢阿姨。”

　　她把苹果放在桌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等阿姨送来新消息。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拧动钥匙的声音，她听见许钊维不耐烦的说话声，“哎呀妈，知道了，那医生说的我都听见了，你别唠叨了。”

　　华夏立马站了起来，转向门口，对着许钊维和她妈妈乖巧地喊了句，“阿姨好。”

　　“夏夏来啦。”许钊维妈立马展露笑容，“来看望球球呀。”

　　华夏和陈厝重组的事情，除了班主任知道，吴婷婷知道，其他人几乎不知道。
　　他们没打算宣扬这个事情。
　　这事宣扬出去对他们没好处。

　　所以许钊维妈也没有把怒火波及到华夏。

　　看到华夏的许钊维下意识低下了头，他的鼻子上安了一个肉色固定鼻夹，外面被贴了几条用来固定的白胶带，上面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几乎看不见黑瞳孔，脸庞的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淤青也不少。

　　看得华夏倒吸一口凉气，忽地反思自己以后是不是要在陈厝面前收敛一点锋芒。

　　“阿、阿姨，许钊维他这鼻子……”华夏没敢问下去。

　　这话挑头，许钊维妈的话就密了，“哦哟，他这鼻子是骨折了，你说那个打人的小孩是有多恨他啊，下这样的死手。还专挑脸上打，好好的一张帅脸打得跟猪头一样。”

　　“妈！”许钊维愤怒地打断他妈发言，“你不是还有事要出去？已经四点了。”

　　“对哦。”许钊维妈又拿起钥匙，“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去了。”

　　说着，她踩着高跟走了出去。

　　华夏默默地说了句“再见”，又坐了下来。

　　她太心虚了。

　　许钊维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他看见桌上的苹果，不禁蹙眉，问道：“干嘛还带苹果过来？”

　　“赔罪啊。”华夏说。

　　“他赔罪，还是你赔罪？”许钊维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穷追不舍问道。

　　华夏眼睛眨了眨，“额……我替他赔罪。”

　　“不要，带回去。”许钊维立马沉下脸，那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表情又露了出来。

　　但是……

　　这一次的太滑稽。

　　华夏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声太大，许钊维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凌辱。

　　“不要你赔罪，你现在回家。”许钊维提起那袋苹果塞到华夏的怀里，攥着她的手腕就要把人赶出来。

　　华夏不乐意了，她死死扒着茶几不肯走，“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你干嘛和陈厝打架。”

　　“是我要跟他打架吗？”许钊维声音陡然变大。

　　“不是你先把他绊倒了吗？”华夏觉得他的愤怒有些莫名其妙。

　　从她已知的消息，明明是许钊维去招惹陈厝，不然陈厝这种性格，哪是会主动打架的人。

　　“我之所以绊倒他，是因为……”说到这，他忽地止住了。

　　“说啊。”华夏催他。

　　许钊维放手，坐了回去，“不想说。”

　　“不是，哥们。”华夏急了，她走到许钊维的面前，“这到底有啥不能说的啊。”

　　许钊维眼神闪躲，他看了眼在旁边站着，有些局促不安的保姆阿姨，阿姨手上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果盘。

　　“想知道，叫陈厝告诉你。”许钊维推开华夏，“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让他告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