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觊觎我二十年》江柏翢

9、乔迁新居

　　2013年8月31日，星期六，天气晴。

　　今天两件大事。
　　乔迁新居、组建新家庭。

　　生活会越来越来好的。

　　华夏留。

　　*

　　早八点，金灿灿的阳光穿过高透玻璃打在华夏身上，将她身上那件鹅黄色吊带花边连衣短裙映照得熠熠生辉。
　　一阵微风吹过，细腻发丝擦着滑腻脸颊飘起，张扬地缠绕在她耳朵上的那朵黄色水仙花身上，与那透着红晕的白皙脸庞交相辉映，衬得她明媚动人。
　　可惜，下一秒就被她亲手打破了这幅难得静谧的画面，她抬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简直是困得不行了！
　　要不是她把身体全部的重量堆给陈厝，立马表演一个倒头就睡。

　　谁家搬家一大早天不亮，五点就起来？

　　华夏不理解。

　　华夏咆哮。

　　不行……她今天是淑女。

　　而被她依靠的站桩——陈厝，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胸前用刺绣大大地刺着几个红色的英文字母，下身是一条松松垮垮的黑色工装裤。

　　之所以这样穿着，是因为暑假的时候，林秀兰给他和华夏报了跳舞班。
　　陈厝在上了几节课后就爱上了，衣柜里的衣服也从简约舒适款逐渐变成了张扬、个性款。

　　相比之下，华夏就没有陈厝这么热爱了。

　　因为她跳的是古典舞，妈妈美名其曰对她说，古典舞可以矫正体态，其实是为了培养她恬静的性子，让她不要这么焦躁。
　　当然，陈厝也一样，他被塞进了popping，希望他的性格可以张扬一点，不要这么沉静。

　　按华夏的话来说，就是——没事找事，非得把方的雕成圆的，圆的雕成方的，这不纯纯难为人吗？
　　况且她没有舞蹈天赋……

　　然后就是，她妈和陈厝爸好上了。

　　这事在他们眼里不意外，但两个人都默契的等到了小学毕业考完，确认录取上市重点中学——泷华中学后，才松了口。
　　主要是不想让以前的好朋友知道。
　　就算知道，也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而林秀兰和陈志远劝说他们组建的理由是——不过是从两个家的邻居变成一个家的邻居而已，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该叫阿姨还是叫阿姨，该叫叔叔的也不用改口。

　　华夏只能说，这一届家长还是太超前了。

　　滋啦。

　　陈志远把门上的塑料薄膜撕下，他的肩膀微微内扣，有些发抖，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握住门把，眉飞色舞地看着身后等待的三人，激动地说：“我开咯？”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等下吉时都过了。”林秀兰嗔怪地用手肘顶了顶陈志远的腰，脸上也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与她相似五官而垂头丧气的华夏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啦，别睡了。”陈厝用身体推了推华夏，“该我们用礼炮了。”

　　“知道啦知道啦。”

　　华夏抬手把脸用力地搓了搓，强迫自己清醒。

　　她叛逆期来得早，身上已然出现一股厌世少女的气质，在她眼里看来，只有睡饱了觉再来庆祝乔迁之喜，她才会是由衷的开心。

　　不过……
　　主要还是因为之前在租的公寓房里庆祝过一次了。
　　旧居民楼的拆迁来得比大家预测的快，拨款也快，妈妈找房子的速度更快。

　　因为“快”，导致华夏和陈厝上学的路程时间增加了十分钟。

　　最可气的是，年满十二岁才可以骑自行车，所以华夏还担任了一段时间陈厝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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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猪肝色的门被陈志远推开。
　　入目是一个可容纳两人宽的玄关，左边是一个顶天的棕色博古架，右边嵌入上下两个白色柜子，中间灰色台面上躺着三串钥匙，每串钥匙都串着一只猫咪，华夏的是明亮的黄色；陈厝是幽邃的深蓝色；妈妈是鲜艳的红色；陈叔叔是纯净的白色，他的钥匙在他的手心里。

　　往里走，右边是厨房，左边是客厅，中间用一扇方格纹玻璃门做阻隔。客厅往外有一个可视阳台，那里可以晾衣服，同样也是做了落地玻璃窗做间隔。

　　这样能最大化的接受外面的阳光，也是选择这个房子的主要原因。

　　早晨的阳光不晃眼，温度适宜，是以，整个房间明亮、整洁，看得人心情倍好。

　　华夏入门一眼就见电视墙上的那扇超大电视，陈叔叔真的应了她的要求！

　　“陈厝！快看这个电视好大啊。”她开心地望向陈厝，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立马变脸，把双手摊开，护犊子似的护着电视，“你可不能跟我抢电视看。”

　　“死丫头，那电视是你叔叔买的，陈厝想看就看，还要经过你同意？”林秀兰毫不留情地说出真相。

　　“没事啦，我们也不爱看电视。”陈志远笑着打圆场。

　　“陈厝——”华夏不跟妈妈吵，她眼神幽怨地看着陈厝。

　　陈厝漫不经心地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塞在华夏的手里，“你藏到你房间里，这样除了你，谁都不能碰这个电视了。”

　　“吼！你这样搞得我很霸道诶！”

　　“你不霸道吗？”

　　“陈厝！”华夏被揭短，一整个跳脚，她把遥控器往桌子重重一放，尖叫着朝陈厝追了过去。

　　他们从小学二年级就认识了，华夏一个眼神，陈厝就知道她蔫着什么坏。
　　他往玄关直对的过道跑去，“不看看你的房间吗？”

　　“房间？”
　　这个话题成功转移了华夏的注意力，“要看要看！”

　　过道四道门，两两对立，最右边靠近厨房的是卫生间，不用看。
　　华夏拧开左边的房间，只看一眼就关上了，她对着陈厝说，“这是你的房间。你爸也真是的，那是一点都不装修，就一张床一个衣柜，加一个书桌，全是大白墙。”
　　她忽地有些担忧，“我的不会也这样吧。”

　　“不然呢？”陈厝不太明白华夏的担忧，问道，“你想要啥样的？”

　　“我啊。”说到对房间的布置，华夏脑海里全是最近看的偶像剧里女主的房间，“那肯定是要粉粉嫩嫩，玩偶小熊堆一墙，再来个大书桌，摆上我的那些手办、贴纸、卡片………”

　　华夏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未来房间的幻想，下一秒，陈厝那冰冷无情的声音打断了她所有幻想，“别痴心妄想了，两个房间长得一模一样，一间有阳台，一间没有，你要哪间？”

　　“什么！”华夏冲到他的身边，把头探了进去，果然和刚刚看到的一样，除了必备用品，什么都没有。
　　她顿时有点不开心，很失落。

　　林秀兰拧着行李箱走了过来，“别天天看人家电视里有啥就想要啥，等你长大了以后自己买个房子，你爱怎么布置怎么布置。你妈我没这个闲工夫给你布置。”

　　“哼。”华夏瘪嘴，整个人像丧尸一样走向行李堆，嘴巴不忘嘀嘀咕咕，“等我长大了，就不和你一起住了，哼！”

　　“所以你要哪间？”陈厝没忘刚刚的问题。

　　华夏想都没想，“我要阳台那间，到时候还能种花呢。”

　　随着华夏年纪增长，阅历越来越广，她不仅热心肠这点没变，还增加了一项——广泛的爱好。

　　不过这些爱好最后的下场都沦落到了陈厝手中。

　　陈厝是个没什么爱好的人，唯一的爱好是捣鼓机械零件，以及被迫解决华夏的“三心二意”。

　　比如猫。

　　“夏夏、陈厝，别忘了壮壮还在车上哦！”门外的陈志远已经满头大汗，他手上摞了三个大纸箱，把他的脸都挡住了。

　　陈志远这些年因为工作增肥了不少，但此时此刻抱着纸箱的手青筋暴起，肌肉绷紧，一看就很吃力。

　　华夏赶紧冲了上去扶住，“叔叔小心。”

　　“噢，你也小心哦。”陈志远说。

　　远处的陈厝看见也跑了过来，他这两年身高窜得很快，已经一米六七了，对比他爸爸还矮了十五公分，但力气却不输陈志远。

　　他轻易地把最上层的纸箱搬了下来，靠近才听见里面瓷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于是小心翼翼地把纸箱放到了厨房的餐桌上。

　　华夏则是下楼去接她的壮壮。
　　终于！
　　她每天都可以跟壮壮待在一起了！
　　以后，她要和壮壮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一起写作业、一起看电视。

　　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

　　想着便觉着方才的乌云一扫而空，代替的是晴空万里，美好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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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夏家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完，为了不错过吉时，他们决定先举办仪式。

　　十点一刻，陈厝和华夏被陈志远和林秀兰搀扶在中间，而小猫咪壮壮被陈志远的右手托住。
　　他们在写着“乔迁之喜”、“福满新居”的横幅下，华夏和陈厝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拧开了礼炮的开关，无数彩带瞬间从礼筒里迸发而出，紧接着“咔擦”一道声响。

　　一张照片从相机顶部滑了出来。

　　华夏丢开礼筒，喜上眉梢地跑到支好的三脚架前面，轻轻地拖住照片，捧在手心里。

　　拍立得照片完全成型需要三到五分钟。

　　她就这样双手捧着，和大家一起瞩目地期待这张从空白到缩影，然后是越来越具象的面庞，到最后每个细节都完美展现的照片。

　　“哦耶！”
　　华夏兴奋得跳了起来，“一次就成功诶！”

　　“好啦好啦，别跳了，等下搞地上去了。”林秀兰提醒她，“陈厝，帮妹妹把照片放到相框里，然后放在博古架上吧，放高点。”

　　“好。”陈厝乖巧应答。

　　华夏听见不乐意了，因为妈妈说她是“妹妹”！

　　“妈，我才不是妹妹嘞。”她反驳道，“陈厝比我小一岁，他是跳级了才能跟我一个班的，不然他得叫我学姐！”

　　“你当妹妹，让陈厝照顾你不好吗？”陈志远说。

　　“不好！”华夏誓死捍卫自己的年龄与地位，“没听过一句话吗？弟弟永远是姐姐最忠诚的仆人！”
　　她看向陈厝，使唤道：“快，忠诚的仆人，帮你的主人把照片放到相框里。”

　　陈厝听见她这话，嘴角一勾，把相框放到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走，“不要，你自己弄。”

　　“为什么！”华夏叉腰。

　　“不为什么。”陈厝说。

　　华夏追了上去，锲而不舍道：“你就当我弟嘛，年纪上本来我就是你姐啊。”

　　“不要。”陈厝无情拒绝。

　　“要嘛要嘛。”

　　“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华夏绕着陈厝转了半个小时，都没让他松口答应当她忠实的仆人。

　　于是她转而在客厅里大小不一的箱子里，翻翻找找，找到了她那本粉色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是专门用来记录她想要做的事情。
　　她翻到最新一页，写下今天的日期，工工整整的写下一句话。

　　【有一天，我一定要让陈厝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裤腿，大喊，你是我永远的主人！】

　　陈厝从她的身后飘过，留下两个字。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