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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野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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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璃的话很快在晚自习上得到了验证。
具体来说,月考安排在周六,一天,六门。
这无疑是个很让人崩溃的消息。
晚自习课间,周树岑痛苦地瘫在桌子上,仰天长啸:“我不!!!考试是反人类的!!!”
洪磊就在他斜后面,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就别瞎白话了!啥时候数学下一百三再来崩溃吧!社会摇才反人类呢!”
说着,洪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贼兮兮地伸长脖子:“喂,课代表,我问你件事。”
“啥事。”周树岑警惕回头。
“就是,顾老师的别墅好看不?”
周树岑一个激灵,想起了某个约定,瞬间警铃大作:“你问这个干嘛?”
“这不是关心你吗,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我反应大?不对,哎呀反正你别问,总之就是天上人间知道吧!至于细节,嘿嘿嘿,有机会你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洪磊一脸无语地看着周树岑得瑟,知道挖不出细节,回头琢磨社会摇视频去了。
而他旁边,谢清川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有点好笑,又有点凄凉。
“下次考试要还是这样,你就把手机交上来吧。”谢鼎的话又在他耳边回响。
下次考试就在眼前。
谢清川握紧了背包里的手机。
谢鼎是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要收手机谢清川就根本无法抗拒,如果放在以前。谢清川或许会无所谓,但是现在,谢清川有不能让他收的理由。
手机背后,有依云湖,有波塞冬,有顾飞驰,有一群打打闹闹的朋友,他窥见了天光,也就无法自欺欺人缩回井底。
但是,总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脑子不能一天两天开窍,成绩也不能一时半会提高,不管他多么辗转反侧,最后的结局似乎都是命中注定。
教室里的白炽灯晃的他头晕,连带着面前的试卷都苍白模糊,谢清川看了眼四周认真做题的同学,把那点苦涩压入了心底。
曾经痛苦,辱骂的过去,能成为未来的翅膀吗?
那谁能告诉他,他现在的苦痛,又能为以后带来什么?
放在桌下的手被人牵住了。
“手怎么这么凉?”许云深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混在教室嘈杂的声响中不甚明晰。
谢清川眼皮一跳,下意识要把手抽出来,但随即被人握得更紧:“别动。”
谢清川吓得要死,眼前天旋地转,他急忙扫向四周,万幸课间喧哗吵闹,没人注意他们。
一句许云深你疯了还没出口,就听到许云深问道:“要去医务室看一下吗?”
谢清川:“……”
他怀疑自己耳聋了:“啊?”
“我说,请假,”许云深靠得更近了点,声音甚至听起来有点嫌弃,“是昨天冷水澡把脑子洗坏了吗?怎么呆呆傻傻的,不过还是可爱。”
谢清川:“……”
你说谁呆傻?!
还有,可爱?谁可爱?你把我当公主夸呢?!
谢清川简直要被气笑了,刚想做什么事就听许云深道:“现在出来了吗?”
什么?
或许是他看起来太傻了,许云深啧了一下,酸溜溜道:“还在想顾飞驰?”
谢清川:“???”
许云深似乎是被自己的逻辑说服了:“好吧,我承认顾老师长得帅学历高人品好经历还励志的不得了,但是——”
他贴到谢清川耳边,声音放轻,强调道:“但是,谢老师你也不能一直想着他啊!你多久没看我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软糯可人,要多嗲有多嗲,听得谢清川心尖一颤,耳朵不自觉红了大半。
他算是懂了,许大少爷这是吃醋了!
但是他能不能注意一下吃醋的场合?!
谢清川手挣不出来,只好咬牙道:“没想顾老师!”
“那你在想什么?”许云深直直盯着他,像是要看到他的心底。
谢清川一噎。
他该说什么?该把他的担心说出来吗?现在?
可他的痛苦太渺小,对于许云深这样风流不羁的人来说,手机,月考,家庭,乃至未来,那是什么很值得烦恼的事情吗?
谢清川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没有把实话说明,只是道:“月考。”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气。
“月考?”许云深不信,“因为一个月考你手冷成这样?”
谢清川抿唇,终于忍不住反呛道:“要不然呢?!”
说完,谢清川就愣住了。
他怎么能对着许云深说这么冲人的话?
虽然这家伙很骚很烦很小气很爱无理取闹,但他本质是为谢清川好。
他是第一个愿意靠近谢清川的人。
谢清川有点后悔,他刚想说些什么来弥补,就听许云深夸张地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怕你在想什么野男人呢。”
谢清川:“……”
他面无表情地把道歉吞了回去。
给脸不要脸。
但被许云深那么一打岔,谢清川紧绷的情绪放松不少,一个新想法跃上心头。
上次谢鼎给他转的钱还剩一点,或许他可以去买一个二手备用机?只要求能打电话和发微信的话,一百块钱应该就能买到。
不过他没时间去线下店铺,只能网上购买,而网上买,快递寄到哪里是个难事,家里的菜鸟驿站八点就关门了,学校保安室也只允许老师取件,那唯一的选择,也只剩下校门旁的小卖部了。
谢清川打定主意,趁巡逻老师没来立马下单,这才感觉了却一桩心事。
不想见谢鼎,那就躲,到了高二,晚自习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他周末也不必回去,换而言之,他和谢鼎见面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这很好。
就在这时,许云深传来了一张纸条,字体依旧潦草,但估计是为了照顾谢清川的感受写清了不少:“月考而已,别怕,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你的下面有我垫着。”
谢清川顿了顿,回:“好。”
他知道许云深是个学渣,他说的“别怕”多半是安慰,但谢清川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倒二倒一惺惺相惜,倒也没必要不识好歹分个高低,没必要把自己的负面情绪撒泼出去。
至少,有人对他说过别怕。
放学时间到了。
下课铃一打,椅子推开声音就开始撕裂空气,谢清川收好书包,和在门口等着他的许云深一起走了出去,一直到校门口才分开。
“明天见。”谢清川说。
许云深站在他对面,身边人流如织,他看着谢清川一路走向公交车站,身子挺拔清俊,在暗淡的天色里白的发光。
留意到许云深的视线,谢清川回头,脸红了一下,但还是朝他挥挥手,坐上了公交车。
车门关闭,载着谢清川的公交车启动,尾灯在许云深视线里逐渐缩小,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红点,汇入夜晚璀璨奔忙的车流。
忽然,一点水珠从天而降,许云深皱着眉伸出手,火热的手心便落入些许凉意。
他这才意识到,下雨了。
一阵秋雨一阵凉,周围的景色霎时模糊,天昏地暗,人群一窝蜂寻找地方避雨,霓虹灯车灯亮成一片,铺天盖地的晦暗中,许云深单手背着包,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忽然,一个说不出的担忧浮上心头——这兔子也不知道带没带伞。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头,许云深就被自己逗笑了。
先不说谢清川经常带伞,就算他不带,许云深又能怎么样?现在打车去送?怕是伞还没送到人先到家了。
许云深啊许云深,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婆婆妈妈了。
许云深自嘲,却还是发了个消息去关心。
谢清川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许云深也不急,只是抱着一腔亢奋苦恼好笑又甜蜜的心情进小区,上楼,拉开了门。
却没料到,门一开,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冷意,而是温暖的灯光。
还有一个柔美娇小的人影。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