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锈》诚宁且婵

7、第 7 章

　　这日午后，萧婉奉命去库房取新到的湖笔。返回途中，需经过连接内外院的“流芳苑”。此处花木繁盛，时有少爷小姐在此嬉戏。
　　她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穿过。
　　忽然，一颗硬木雕刻的弹珠带着破空声，“嗖”地打在她小腿骨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
　　“哈！打中了！笨手笨脚，躲都不会躲！”一个嚣张又稚嫩的男童声音响起。
　　萧婉蹙眉抬头，只见假山旁，一个穿着宝蓝色锦缎袍子、约莫八九岁的男童正叉腰站着，手里还握着弹弓，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亦是满脸谄媚的笑。
　　正是沈府二少爷，沈莫琪。府中上下皆知，这位二少爷被夫人宠得无法无天，性子骄纵刁蛮，以捉弄下人为乐。
　　萧婉不欲生事，忍痛福身：“二少爷。”便要离开。
　　“站住！”沈莫琪却不依不饶，几步冲过来拦住她，仰着下巴，用弹弓指着她，“你是谁院里的？见了本少爷不行礼就想走？”
　　“奴婢是大小姐跟前的阿婉，方才已行过礼了。”萧婉维持着恭敬。
　　“大姐跟前的？”沈莫琪眼珠转了转，打量着她，忽然用弹弓去挑她托着笔盒的手，“拿的什么？给本少爷瞧瞧！”
　　萧婉下意识地护住笔盒，这是沈莫桑点名要的，不能有失。
　　她这细微的抗拒，立刻激怒了沈莫琪。
　　“你敢躲？！”他小脸一沉，猛地伸手就要抢夺！
　　萧婉手腕一翻，指尖微动，本能地就要格开，却在触及对方衣袖的前一刹那硬生生止住。不能动手！她现在是丫鬟阿婉！
　　就这电光火石间的迟疑，沈莫琪已经一把抢过了笔盒，得意地打开。
　　“哼，不就是几支破笔！”他随手抓起一支，竟就要往旁边的石头上摔去！
　　“二少爷不可！”萧婉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这湖笔价值不菲，更是沈莫桑心爱之物。
　　“你敢命令我？！”沈莫琪更怒，举起笔就要用力掼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沈莫琪！你在干什么！”
　　只见沈莫桑带着春桃，快步从另一条小径走来，脸上带着薄怒。
　　沈莫琪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点憷这个较真的大姐，动作一僵，梗着脖子道：“我……我玩玩她的东西怎么了？”
　　“那是我的东西！”沈莫桑走到近前，一把夺回笔盒，检查无误后，瞪着他，“你又欺负我院里的人？”
　　“一个丫鬟而已……”沈莫琪嘟囔。
　　“丫鬟也不行！”沈莫桑护短地把萧婉往身后拉了拉，“再让我看见你欺负阿婉，我就告诉爹爹，把你上个月打碎御赐花瓶的事抖出来！”
　　沈莫琪闻言，气势顿时矮了半截，狠狠瞪了萧婉一眼，哼了一声，带着小厮灰溜溜地跑了。
　　沈莫桑转过身，看着萧婉，叹了口气：“你没吓着吧？莫琪就是被娘惯坏了，性子混账，以后见着他躲远点。”
　　萧婉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轻声道：“谢小姐解围，奴婢没事。”
　　小腿被弹珠击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她心中明了，这沈府深宅，危机四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像沈莫琪这般仗着身份、肆无忌惮的刁难，往往更令人防不胜防。
　　这二等丫鬟的日子，恐怕比在厨房时，更加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