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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银链与晨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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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是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渗进来的。
那是一道很细、很苍白的线,斜斜地切过昏暗的卧室,落在深色地毯上,像一道浅淡的伤口。光线里有浮尘缓慢旋转,如同困在琥珀里的微生物。
我先感觉到的是冷。
空气里的冷,还有皮肤上的冷。昨夜被扯坏的睡衣还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丝绸面料在被汗水浸湿又干透后变得僵硬,摩擦着皮肤。更冷的是脚踝。
一种熟悉的、金属的冰凉,紧紧箍在右脚的脚踝骨上。
我的意识缓慢地从一片混沌的泥沼中浮上来,像溺水者终于冲破水面。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身体像被拆散后又潦草组装回去的木偶,每一处关节都在发出酸涩的呻吟。尤其是腰际,还有大腿内侧,那里传来的钝痛提醒着昨夜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我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身下冰凉光滑的床单——是丝质的,昨晚换过的,顾凛不喜欢留下任何痕迹。空气里弥漫着很淡的雪松尾调,那是他惯用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丝更隐晦的、清理过后残存的消毒水气味。干净,冰冷,没有人味。
然后,那圈金属的触感更加清晰了。
不是错觉。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的,天花板上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在昏暗的光线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多棱角的轮廓。我眨了眨眼,等视线逐渐聚焦,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右脚。
它露在被子外面,脚背苍白,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而脚踝处——
银色的链子。
不是很粗,但足够结实。环扣紧密地锁在踝骨上方最细的地方,内侧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刻字锁扣,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反射出一点微弱而刺眼的金属光泽。
S.A.
沈安。
那链子的另一端,延伸出去,消失在床尾的暗影里。但我知道它连着哪里——床头柱下方,那个早就安装好的、与床体同色的金属环。链子的长度经过精确计算,刚好够我从床走到相连的浴室,但绝对够不到卧室门口。
它又回来了。
我以为……我以为这段时间的“乖顺”,昨晚宴会上大半场的“完美表现”,或许能换来一点点……喘息的空间。哪怕只是一点点。
原来不能。
顾凛要用这种方式,在我身上打下更深的烙印。宴会上的“展示”是给外人看的,而这条链子,是关上门后,他对我所有权最直白、最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看着那圈银色,看了很久。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连绝望都显得麻木而稀薄。好像那颗心在经过昨夜,在重新感受到这金属的冰冷后,彻底变成了一捧死灰,连最后一点余温都散尽了。
只是有点冷。从脚踝那圈金属开始,寒意顺着血管,一丝丝爬遍全身。
我慢慢地蜷缩起来,把脸埋进枕头。枕头套也是新换的,带着洗涤剂过于洁净的、没有生命的气息。我没有哭,眼泪好像已经在昨夜流干了,或者更深地冻在了某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顾凛。他的脚步声更沉,更有规律,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这个脚步声更轻,更谨慎,停顿的间隔也更长。
是俞夏。
他在门外停下了。
我能想象他此刻的样子。穿着那身黑色的保镖制服,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外阴影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定在看着这扇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厚重的实木门板,看到里面被锁住的我。
他知道。他一定知道。
昨夜那隐约的脚步声,或许不是我的幻觉。
心脏某处被冰封的地方,忽然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涌出一点酸涩的、近乎疼痛的暖流。但那暖流太微弱了,瞬间就被周身无边的寒意吞噬。
门外的人停留的时间比平时略长了几秒。没有敲门,没有说话,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但我就是知道他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坐标,提醒我这片黑暗的囚笼里,还有另一道呼吸。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渐渐远离,下楼去了。
我依旧蜷缩着,没有动。晨光在缓慢移动,那道苍白的“伤口”渐渐爬上床尾,落在了银链上。金属反射着冷光,竟有些刺眼。
又过了不知多久,卧室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不是俞夏。是负责日常起居的佣人,一个四十多岁、总是低眉顺眼的妇人。她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水和简单的早餐。她不敢看我,眼睛盯着地毯上某一点,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快步走到窗边,动作麻利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哗啦——
大片惨白的天光瞬间涌进来,淹没了整个房间。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觉得满室明亮得有些虚假,每一件昂贵的家具、每一寸光滑的地板都暴露无遗,包括我,包括我脚踝上那抹无法忽视的银色。
佣人拉开窗帘后就立刻退到门边,垂着手,声音低得像蚊子:“先生吩咐,您今天在房间休息。”顿了顿,又补充,“午餐会送上来。”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满室过于明亮、因而显得更加空旷冰冷的光线。
我慢慢坐起身。每动一下,身体都叫嚣着疼痛。我低头,看向脚踝。在明亮的光线下,那银链看得更清楚了。链环打磨得很光滑,内侧刻字的地方甚至有些反光。它紧贴着皮肤,因为一夜的佩戴,边缘已经压出了一圈浅浅的红痕。
我伸出手指,碰了碰。
冰凉,坚硬,没有任何温度。
我试着动了动脚,链子发出一阵轻微而清脆的“哗啦”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也格外……耻辱。它提醒着我的处境,我的身份——一个被锁住的、属于别人的物品。
我缩回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阳光照在背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光在房间内缓慢移动。我维持着那个姿势,几乎没动过。送来的水和早餐放在床头柜上,渐渐冷掉,我一眼都没看。
直到中午,门再次被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俞夏。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制服,手里端着新的托盘,上面是午餐。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动作平稳,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他把托盘放在之前那个旁边,然后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我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的身体上,以及……我脚踝处那抹无法隐藏的银色上。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几不可察地暗了一下。
像有什么极沉、极痛的东西,飞快地划过那片深潭,随即又被强行压回最底处,恢复成一片无波的平静。但我知道我看见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像佣人那样回避视线。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怜悯对我,对他,都是一种侮辱——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凝固的专注。
然后,他迈步走了过来。
脚步声很稳,踩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响。他在床边停下,微微弯下腰,伸出手——不是朝向我,而是拿起了床头柜上那杯早已冷透的水。
“喝水。”他说,声音不高,和平常一样,带着公事公办的平淡,却又好像多了点什么极其细微的、绷紧的质感。
我没有动。
他拿着水杯的手停顿在半空,然后,他抬起眼,看向我。
这一次,我们的目光直接对上。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像不见底的夜。此刻,那里面没有太多情绪,只有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暗流。我在那片暗流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苍白,空洞,狼狈,脚上戴着屈辱的锁链。
也看到了他极力压抑的、翻涌在眼底深处的痛楚和愤怒。
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我。
这个认知,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麻木的心脏。那一点细密的、尖锐的疼,竟然让我死灰般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抱着膝盖的手,伸出去,接过了那杯水。
指尖碰到他手指的瞬间,我感觉到他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的手指也是凉的。
我捧着水杯,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冷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他就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我喝水。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边,却让他的脸陷在更深的阴影里。我看不清他全部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下颌线绷得极紧,喉结似乎微微滚动了一下。
等我喝完水,他把空杯子接过去,放回托盘。然后又端起那碗还温着的粥。
“吃点东西。”他说,语气依旧平淡,但拿着碗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我摇了摇头,重新把脸埋进膝盖。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身体和精神都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和脚踝上沉甸甸的、冰冷的提醒。
俞夏没有坚持。他把粥碗放了回去。
房间里又陷入沉默。只有我们两人轻不可闻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极其遥远的鸟鸣。
他并没有离开。他就站在那里,站在床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又像一道无声的谴责。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间华丽囚笼、对我脚上锁链最尖锐的对照。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他再次弯下腰。
这一次,他的手伸向我的脚踝。
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被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小腿。他的手指温热,隔着皮肤传来稳定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别动。”他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他的指尖避开了链子和皮肤接触的红痕,轻轻托起我的脚踝,另一只手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银链的锁扣处。他的动作很轻,很专业,像在检查一件精密器械,或者……在确认一件刑具的牢固程度。
他的指尖是温热的,与冰凉的金属形成鲜明对比。那一点暖意,从被他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渗进来,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让我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
是因为……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小心翼翼的、不带任何欲念的触碰了。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很轻微的弧度。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圈银链和下面泛红的皮肤上,眼底那沉沉的暗流翻涌得更急,某种冰冷的、尖锐的东西几乎要冲破那层平静的伪装。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用指尖,极轻极轻地,抚过那圈红痕的边缘,仿佛想确认伤痕的深浅,又仿佛只是一种无意识的、带着痛惜的安抚。然后,他松开了手,将我的脚轻轻放回床上。
他直起身,重新站好。脸上的所有情绪已经再次收敛干净,只剩下属于“俞夏”的、那种训练有素的平静和冷漠。
“好好休息。”他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先生晚上回来。”
说完,他转身,拿起之前那个冷掉的早餐托盘,走向门口。他的背影挺直,步伐稳定,仿佛刚才那短暂流露的情绪从未存在过。
在他拉开门,即将走出去的那一刻,我忽然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
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或许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在那扇门即将关闭、将他与我再次隔绝开来之前,想要再多看一眼。
就在门缝即将合拢的瞬间,他仿佛有所感应,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
阳光从走廊窗户照进来,落在他半边侧脸上。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那只空着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青筋毕露,因为用力过度而在微微颤抖。
只是一瞬。
下一秒,门轻轻关上,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那惊心动魄的一瞥。
房间里再次剩下我一个人,和满室寂静的、没有温度的阳光。
我低下头,再次看向脚踝上的银链。那圈被他指尖触碰过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幻觉般的暖意。
我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用指尖碰了碰那冰冷的金属,碰了碰下面那圈红痕。
然后,我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闭上了眼睛。
阳光很亮,亮得刺眼。
可我知道,真正的黑暗,从未离开。而那一闪而逝的、握紧的拳头和颤抖的手背,像一粒火种,微弱,却顽固地,烙在了我冰封世界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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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各位读者老师好! 我…我是一名刚来晋江扑腾的小透明作者(紧张搓手.jpg) 藏了这个“替身”故事很久了,关于痴迷、伤痛与救赎。终于鼓起勇气,把它写出来给你们看。 文笔可能很稚嫩,剧情或许也有瑕疵,但我真的用了很多心。 所以…如果这个故事有某个瞬间触动到你,请一定要留言告诉我!那会成为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当然,有任何建议也请读者老师们提出来,我会乖乖记笔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