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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药与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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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离开后的时间失去了刻度。
我躺在原地,像一具被潮水抛上岸的残骸,等待着神经末梢传来的疼痛信号逐渐汇集成可感知的洪流。房间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雪松香混着暴戾后的某种金属味,沉淀在空气里,比可见的凌乱更令人窒息。
壁灯的光晕昏黄如旧病,勉强勾勒出床柱的轮廓,却照不亮角落。身上被撕裂的丝绸睡衣勉强蔽体,冰冷的空气从破碎处钻进皮肤,激起持续的颤栗。手腕、腰侧、大腿……各处被粗暴对待过的地方开始苏醒,钝痛像水底的暗礁,随着每一次呼吸浮出水面。
我盯着天花板水晶吊灯模糊的轮廓,它垂挂在那里,冰冷而奢华,像这场荒唐剧目的无声见证者。视线渐渐模糊又清晰,耳边嗡嗡作响,是血液冲撞耳膜的声音,还是这栋房子本身发出的低频哀鸣?分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一小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顾凛。他的步子更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这脚步声很轻,刻意放轻,却又在厚重地毯上留下几乎无法察觉的摩擦声,像某种试探。
我全身骤然绷紧,连疼痛都暂时被恐惧压下。是谁?新的折磨?还是顾凛派来“检查”成果的人?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瞬。
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没有敲门,没有询问,仿佛送药这件事本身就不需要任何礼节性的开场。
先探进来的是一个托盘边缘,木质的,深棕色。然后是一只端着托盘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是健康的麦色,手背上有几道淡色的旧疤,像是训练留下的痕迹。手腕处,深色制服的袖口扣得一丝不苟。
他侧身进来,动作轻缓得近乎诡秘,仿佛怕惊扰什么。
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他站在门边,没有立刻靠近,目光先扫过房间——掠过地上被丢弃的西装外套,掠过凌乱皱褶的床单,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是新来的保镖。那个有着温柔侧脸、却在楼下阴影中眼神复杂的人。
此刻在室内昏黄的光线下,他的面容清晰了许多。确实,和沈修哥并不像。沈修哥的脸部线条更柔和温润,像精心打磨过的玉石;而这个人的轮廓更硬朗,下颌线条清晰,鼻梁高挺,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窝显得略深。他的嘴唇薄而平直,不笑的时候有种天然的冷峻感。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不会特别显眼,但细看之下自有棱角的相貌。
然而,就是这张并不相似的脸上,那双眼睛——
他看向我的瞬间,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那不是惊讶,不是好奇,不是职业性的评估。那是一种……被强行压抑住的剧烈震荡。像平静湖面下突然卷起的涡流,水面依旧平静,深处却已翻天覆地。
他的目光极快地从我脸上滑过——那里应该有泪痕,有红肿——然后落到我被撕破的睡衣领口露出的肩膀,那里有一片新鲜的淤青正在浮现。他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半秒,喉结滚动了一下。
接着,他垂下眼,看向手中的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个白色瓷碗,碗里是深褐色的汤药,热气袅袅升起,在空中划出虚弱的曲线。旁边是一小碟蜜饯,还有一管药膏和几片独立包装的敷料。
他重新抬眼,朝床边走来。
脚步依旧很轻,但每一步都踏在一种奇怪的节奏上——不是刻意的蹑手蹑脚,而是一种极度克制的、仿佛在踩过雷区般的谨慎。深色制服包裹着挺拔的身形,在昏暗光线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肩章处的金属微光偶尔闪烁。
他在床前三步远处停下。
“顾先生吩咐送药。”他开口,声音不高,音色是偏中性的沉稳,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平静。但若仔细听,能察觉那平静下有一丝极细微的紧绷,像琴弦调得太紧时发出的嗡鸣。
我没有动,也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他,盯着他制服上每一处平整的褶皱,盯着他端托盘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等了等,见我没有反应,便向前又迈了一小步,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木质托盘与柜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嗒”声,在过分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放托盘时,他不得不微微俯身。这个角度,我正好能看见他侧脸的轮廓——下颌线紧绷,腮边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咬紧了牙关。
他直起身,却没有离开。
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次停留得更久些。他的视线像某种有温度的光束,缓慢地、仔细地扫过我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的每一处痕迹:手腕上清晰的指印,腰侧可能有的掐痕,锁骨处被牙齿啃咬留下的红痕……他的呼吸几不可查地加重了,虽然立刻就被控制住。
房间里太静了。静得我能听见瓷碗中药液表面因微颤而荡起的涟漪声,静得我能听见他制服布料摩擦时发出的悉索声,静得我能听见——或者只是想象——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跳动的声音。
“药要趁热喝。”他又说,声音比刚才更低,几乎像是耳语。那不是命令,也不是催促,更像是一种……提醒。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奇怪的恳切。
他伸出手,不是来扶我,而是端起药碗,用另一只手拿起瓷勺,在药液中轻轻搅动。动作熟练而平稳,但勺柄与碗壁碰撞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颤抖的叮当声。
热气蒸腾起来,带着浓重的中药苦味,混杂着一点甘草的微甜。那味道钻进鼻腔,让我反胃——不是对药的反感,而是对这整套“事后流程”的生理性厌恶。顾凛总是这样,施加暴行,然后送上药物和关怀,仿佛这样就能将伤害包装成某种扭曲的“矫正”或“关爱”。
我别过脸,闭上眼睛。
瓷勺与碗壁的碰撞声停了。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我脸上,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专注。那不是顾凛那种充满占有欲和挑剔的注视,而是一种……探究的、饱含情绪的凝视,仿佛要从我这张破碎的脸上读出某种密码。
几秒后,我听见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你……”他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像是突然意识到不该说话,又像是那个字已经耗尽了所有勇气。
我睁开眼,看向他。
他端着药碗站在那里,背对着壁灯的光,面容大部分陷在阴影里,只有眼睛亮得异常。那里面翻涌着的东西太复杂了——有关切,有痛楚,有愤怒,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那种悲伤如此厚重,如此真实,以至于让我这个几乎已经麻木的人都感到了某种刺痛。
这不合理。一个陌生保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我们的目光在昏暗中交汇。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拉成一条细而脆的丝线。他端着药碗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褐色的药液险些洒出。他立刻稳住,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他抿紧了嘴唇,那薄而平直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线。眼中的情绪像退潮般迅速收敛,重新被职业性的平静覆盖——但覆盖得并不完美,裂缝处仍有光漏出来。
“药膏是外用的,”他转开视线,看向托盘上的药管,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但语速稍快,“敷料消毒过。蜜饯……可以解苦。”
他说着,将药碗重新放回托盘,动作比之前更轻,仿佛那碗是什么易碎品。然后他退后一步,回到最初那三步外的距离,双手垂在身侧,站姿笔直,恢复了保镖应有的姿态。
但他没有离开。
他就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守在那片昏黄的光晕边缘。他的目光不再直接落在我身上,而是望着床尾某处虚空,可我能感觉到,他全部的注意力仍然在这里,在这个房间,在我身上。
空气中的苦药味渐渐弥漫开来,与之前残留的雪松香、血腥味混合,形成一种古怪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壁灯的光似乎更暗了些,也许是灯泡寿命将尽,发出极其轻微的嗡嗡声。
我依然蜷缩着,身上的疼痛开始汇聚成清晰的脉络。手腕处的钝痛,腰侧的酸痛,以及更深处那种被**后的、挥之不去的不适感。每一处疼痛都在提醒我刚才发生了什么,提醒我顾凛的警告,提醒我母亲还握在他手中。
而房间中央,这个陌生的保镖沉默地伫立着。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个谜。为什么顾凛会允许一个新来的、甚至可能连背景都没完全查清的人送药?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如此复杂?为什么他明明该放下药就离开,却站在这里,仿佛在……守护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被沉默拉长,被疼痛填充。
终于,他动了。
不是离开,而是又向前迈了半步,然后蹲下身。
这个动作让我浑身一紧。
但他只是伸手,从矮柜下层——那里我之前从未注意过——拿出一个小巧的医用垃圾桶。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将托盘上那管已经用了一部分的旧药膏空壳捡起,扔进垃圾桶。接着,他从制服口袋里——不是托盘上——取出另一管全新的、包装完好的药膏,放在托盘原本的位置。
做完这些,他重新站起身,目光短暂地扫过我裸露的肩膀上那片淤青。
“新的药膏效果更好。”他低声说,像在解释,又像在自言自语。
然后,他退回到门边。
“药凉了会加重苦味。”他说,声音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如果需要加热,可以按床头的铃。”
他顿了顿,补充道:“按铃,我会来。”
不是“会有人来”,而是“我会来”。
说完这句话,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很短,但里面的内容太多——有关切,有鼓励,有一种“我在这里”的承诺,还有一种……我无法解读的、深沉的痛惜。
然后他转身,拉开门,侧身出去。
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房间里重新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碗逐渐冷却的苦药,那管他特意留下的新药膏,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他带来的那种奇怪的、令人心乱的气息。
我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许久。
然后,极其缓慢地,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碰了碰那管新药膏。
塑料管身冰凉。
可为什么,我感觉刚才那个人站在这里时,这个房间的温度,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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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药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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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各位读者老师好! 我…我是一名刚来晋江扑腾的小透明作者(紧张搓手.jpg) 藏了这个“替身”故事很久了,关于痴迷、伤痛与救赎。终于鼓起勇气,把它写出来给你们看。 文笔可能很稚嫩,剧情或许也有瑕疵,但我真的用了很多心。 所以…如果这个故事有某个瞬间触动到你,请一定要留言告诉我!那会成为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当然,有任何建议也请读者老师们提出来,我会乖乖记笔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