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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模仿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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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墅里那些陌生的新面孔,像一组无声的背景板,让本就压抑的空间更添了几分冰冷的秩序。我试图让自己变成他们中的一部分,一个移动的、会模仿沈修的摆设,尽量不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
      顾凛再次“恢复”了。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别扭和挣扎的“好”,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掌控状态。他不再试图从那些模仿的细节中寻找慰藉或确认,而是直接将其视为必须遵守的准则。仿佛沈修不是他心头的朱砂痣,而是一套需要被我严格执行的行为规范。
      晚餐时分,水晶灯投下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长桌两端,我和他相对而坐,寂静中只有餐具偶尔碰触瓷盘的轻响。我小心翼翼地握着刀叉,回忆着沈修哥用餐时那种不疾不徐、优雅自然的姿态,尽量让每一次切割都显得从容。
      然而,或许是因为白天那个神秘保镖带来的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身体深处未愈的伤痛让我指尖发僵,在将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时,我握叉的右手小指,几不可查地、因为用力而微微蜷曲了一下——一个非常细微的、属于“林钰”过去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
      几乎就在同时,对面传来“哐”一声脆响!
      顾凛手中的银质餐刀被他重重拍在洁白的骨瓷餐盘上,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炸开,惊得我浑身一颤,叉子差点脱手。
      我惊恐地抬起头。
      他脸上没有任何预兆的暴怒,甚至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沉得如同两口冰封的深井,寒气四溢。他看着我,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钉在我刚刚犯错的右手上。
      “我有没有说过,”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但每个字都裹着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寒意,“用餐时,手要稳,姿态要放松。”
      我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想道歉,想解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来,是最近的‘安逸’,让你忘了规矩。”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没有立刻走向我,而是拿起了放在手边的手机。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他滑动屏幕,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然后,将手机屏幕转向我。
      屏幕上出现的,是我母亲憔悴而安睡的脸。她躺在洁净的病床上,身上连着一些仪器,似乎在沉睡。镜头拉近,能看清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枕边放着的一本旧相册——那是我小时候和她的合照。
      “你母亲最近的情况,还算稳定。”顾凛的声音如同毒蛇,丝丝钻入我的耳膜,“这里的医疗条件,你也清楚,全靠最好的药物和护理维持着。”
      他顿了顿,看着屏幕上母亲沉睡的脸,又抬眼看向我,眼神里没有任何对病人的怜悯,只有冰冷的算计和警告。
      “但如果,资助方觉得不再有必要……或者,发生一点小小的、令人不愉快的‘意外’,”他的手指在手机边缘轻轻敲了敲,“比如,昂贵的进口药突然断供,或者护理人员‘不小心’疏忽了一下……你猜,会怎么样?”
      “不……不要!”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而破碎,带着彻底的恐惧和哀求。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腿上传来闷痛也浑然不觉,“我错了!顾凛!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求你别动我妈妈!”
      泪水夺眶而出,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母亲是我最后的精神支柱,是我在这地狱里还能勉强呼吸的唯一理由。
      “记住这份恐惧。”顾凛冷漠地看着我的崩溃,仿佛在欣赏一场预演好的戏剧,“记住,你每一次‘不像’,每一次不听话,需要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你自己。”
      他挂断了视频,将手机随意丢在桌上,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道具。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刚才的冰冷警告,而是一种被我的错误、被我提及母亲的激烈反应所勾起的、更深层的暴戾和烦躁。
      “看来,光是口头提醒,对你已经不够了。”他绕过餐桌,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瑟缩着后退,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餐边柜,无处可逃。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他伸手,不是打我,而是粗暴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以为骨头会立刻碎掉。然后,他毫不费力地将我拖离餐厅,走向楼梯。
      “不……顾凛……求求你……”我徒劳地挣扎着,哭泣着,所有的尊严和掩饰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哀求。
      他充耳不闻,只是强行拖拽着我,步伐又快又重。
      就在我们即将踏上楼梯拐角,我的视线因为泪水和挣扎而模糊晃动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楼大厅连接佣人房的走廊阴影处,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是那个新来的、有着温柔侧脸的保镖。
      他站在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我却莫名地,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他正看着这边,看着我被顾凛如同对待货物般粗暴拖拽。
      那一瞬间,仿佛是我的错觉,又仿佛无比真实——他原本沉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那不是其他保镖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也不是好奇的窥探,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剧烈震荡的情绪。那里面有震惊,有难以置信的愤怒,有深切的痛苦,还有一种……几乎要冲破一切束缚喷薄而出的、炽烈的什么。
      但那光芒消失得太快,快得让我几乎以为是自己濒临崩溃下的幻觉。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无声地退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我的世界,已经被顾凛强行拖入了楼上那片熟悉的、充满惩罚意味的黑暗里。
      卧室厚重的门在身后被猛地踢上,发出沉闷的、仿佛隔绝了所有生路的巨响。顾凛松开了拖拽我的手,我踉跄着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和手肘传来钝痛。
      房间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里一盏昏暗的壁灯亮着,吝啬地洒下一圈昏黄模糊的光晕,反而让大部分空间沉在更浓重的阴影里。空气凝滞,弥漫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压抑感,混合着顾凛身上传来的、冰冷的雪松香气和一丝难以形容的、仿佛金属锈蚀般的躁动气息。
      他站在我面前,逆着那点微弱的光,身形高大得像一座即将倾覆的山。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站在那里,胸膛微微起伏,解开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动作缓慢而刻意,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从容。金属扣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我蜷缩在地板上,仰头看着他,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生理性的恐惧让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看见他垂下的眼帘,那长长的睫毛在昏黄光线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令人不敢直视的风暴。
      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那昂贵的面料滑落时几乎无声。然后,他弯下腰,一只手轻易地攥住了我睡衣的前襟。
      布料是沈修以前喜欢的柔软丝绸,此刻却成了束缚。他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冰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我颈下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不再是餐厅里的冰冷警告,而是染上了一层晦暗的、灼热的情绪。
      我被迫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壁灯的光线从他侧后方照来,让他半边脸隐在黑暗里,另半边则被勾勒出冷硬凌厉的线条。他的瞳孔黑得吓人,深处却像有岩浆在滚动,不再是纯粹的控制欲,而是混杂着愤怒、烦躁,以及一种……因我的“不完美”而引发的、近乎暴虐的失望。
      “为什么就是学不会?”他喃喃低语,更像是在质问他自己,或者质问某个不存在的幻影。攥着我衣襟的手猛然收紧,向上提起,我不得不被迫踮起脚,呼吸困难。
      “沈修从来不会这样……他永远那么得体,那么从容……”他的目光像刷子一样刮过我的脸,挑剔着每一处不够“像”的细节,最后停留在我因为恐惧而微微张开的、颤抖的嘴唇上。
      下一秒,他猛地将我掼向旁边宽大的床铺!
      身体陷入过分柔软的羽绒被中,短暂的失重感后是更深的陷落。未及反应,他沉重的身躯已经随之覆压上来,阴影彻底笼罩了我。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他的动作不再有任何迟疑或试探,粗暴而直接,带着一种摧毁般的力道。睡衣脆弱的丝绸在他手下如同纸片般被撕裂,冰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暴露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疙瘩,随即被他滚烫的掌心覆盖、碾压。
      疼痛是尖锐而具体的,从被粗暴对待的皮肤,到被牢牢禁锢的手腕,再到更深处被强行闯入的不适与屈辱。我咬紧了牙关,将脸死死埋进带着他惯用冷冽香气的枕头里,试图阻隔他的气息,阻隔这令人绝望的现实。
      视线所及,是近在咫尺的、床头柜深色的木质纹理,在昏暗光线下模糊扭曲。墙壁上,我们交叠的身影被壁灯投射成一片庞大而动荡的、不断晃动的阴影,张牙舞爪,吞噬着墙上原本宁静的印花壁纸。
      他几乎不发出声音,只有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后和颈侧,灼热而潮湿。偶尔,从他喉咙深处会逸出一两声极低的、仿佛痛苦又仿佛满足的闷哼。他的手指深深嵌入我手腕的皮肉,留下必定青紫的指痕,另一只手则用力固定着我的腰侧,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的意识在剧烈的颠簸和疼痛中渐渐涣散。视线开始模糊,只能看到头顶天花板上,那盏昂贵水晶吊灯模糊的轮廓,在昏暗中像一只冰冷的、凝视一切的眼睛。耳边嗡嗡作响,混合着他粗重的呼吸、床垫轻微的咯吱声,以及我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濒临破碎的跳动。
      在某个意识漂浮的瞬间,我仿佛又瞥见了那双眼睛——楼下阴影中,那个保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的微光。它像一颗遥远的、寒冷的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由顾凛主宰的黑暗痛苦中,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旋即被更汹涌的黑暗浪潮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身上的重量骤然减轻。
      顾凛离开了。
      他站在床边,背对着那点昏暗的光,慢慢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衬衫和西装裤。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动作恢复了那种特有的、冰冷的条理性,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野兽只是我濒临崩溃下的幻觉。
      房间里只剩下我破碎的喘息,和一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寂静。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我一眼。只是用那种恢复了平稳、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冰冷的声音,丢下一句:
      “记住今晚。”
      然后,他迈开步子,走了出去,房门被轻轻带上,落锁的声音清晰而果断。
      我瘫在凌乱不堪的床铺上,像一具被丢弃的破败玩偶。身上无处不痛,冰冷的空气舔舐着暴露的皮肤。视线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盏水晶吊灯依旧冰冷地悬挂着。
      昏暗的壁灯光晕,静静地笼罩着一室狼藉,和其中那个已然碎裂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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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各位读者老师好! 我…我是一名刚来晋江扑腾的小透明作者(紧张搓手.jpg) 藏了这个“替身”故事很久了,关于痴迷、伤痛与救赎。终于鼓起勇气,把它写出来给你们看。 文笔可能很稚嫩,剧情或许也有瑕疵,但我真的用了很多心。 所以…如果这个故事有某个瞬间触动到你,请一定要留言告诉我!那会成为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当然,有任何建议也请读者老师们提出来,我会乖乖记笔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