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许梦澜

63、临时标记

　　硝烟的味道还在鼻腔里盘旋，晏归鸿趴在碎砖堆上，指节抠着地面的裂缝，一点点往前挪。后背的伤口像被撒了把盐，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但他顾不上了——江临渊靠在断墙下，脸色白得像张纸，冷杉木信息素淡得几乎要散掉，那是失血过多加抑制剂残留的征兆。
　　“临渊……”晏归鸿的声音发颤，膝盖在碎石上磨出了血，留下一道蜿蜒的红痕。他终于爬到江临渊身边，伸手探向对方的颈动脉，指尖触到的皮肤凉得吓人。江临渊的睫毛颤了颤，勉强掀开条缝，视线涣散得抓不住焦点。
　　“别睡……”晏归鸿慌了，抬手想按江临渊的人中，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在发抖。他突然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的瞬间，猛地倾身凑近江临渊的脸。
　　江临渊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溢出半口血沫。晏归鸿没敢犹豫，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将混着血的白玫瑰信息素渡了过去——那信息素带着他的体温，带着腺体超负荷运转的灼热，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唔……”江临渊的喉咙动了动，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白玫瑰的香气像道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肺腑，所过之处，被抑制剂冻结的冷杉木信息素竟开始微微震颤，像初春解冻的溪流。
　　“撑住……”晏归鸿的唇离开时，两人嘴角都沾着血丝。他看着江临渊的睫毛又颤了颤，突然想起书上说的临时标记——当Alpha濒临崩溃时，Omega的信息素可以通过□□传递形成临时屏障。可他忘了，这种传递对双方都是损耗，尤其是他刚用过高阶反向操控，腺体本就处于脆弱状态。
　　“归鸿……”江临渊的手指动了动，终于抓住了晏归鸿的手腕，掌心冰凉却攥得极紧。他的视线慢慢聚焦，落在晏归鸿咬破的唇上，眼底翻涌着疼惜与怒意，“谁让你……”
　　话没说完就咳了起来，血沫溅在晏归鸿的手背上。晏归鸿反而笑了，用拇指擦去他唇角的血：“现在知道疼了？刚才挡子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刻意说得轻松，指腹却在江临渊手背上轻轻摩挲，试图传递些暖意。
　　江临渊没力气反驳，只是拽着他的手往自己颈侧带。那里的皮肤下就是腺体，冷杉木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此刻却只剩下一片冰凉。“咬这里……”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临时标记……能撑更久……”
　　晏归鸿的指尖顿住了。临时标记需要咬破腺体皮肤，将信息素注入对方的信息素核心，对虚弱的江临渊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摇头：“不行，你受不住……”
　　“听话……”江临渊的拇指擦过他流血的唇，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要是倒了，谁护着你？”
　　晏归鸿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后背渗出的血把断墙染成暗红，终于还是俯下身。牙齿触到江临渊颈侧皮肤时，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绷紧的肌肉。他没敢用力，只是用舌尖轻轻舔了舔那片冰凉的皮肤，白玫瑰信息素顺着齿尖渗进去，像温水漫过冻土。
　　江临渊闷哼一声，抓着他后背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冷杉木信息素像是被点燃的火星，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热的暖意，顺着血液往四肢蔓延。他低头看着晏归鸿埋在颈侧的发顶，看着那缕垂落在他胸口的发丝，突然有了个更疯狂的念头。
　　当晏归鸿抬起头，想查看效果时，江临渊突然扣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低下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江临渊的眼底翻涌着冷杉木的沉绿，混着未散的血雾，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温柔。“别动。”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晏归鸿还没反应过来，后颈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刺痛——江临渊低头咬了下去。不是临时标记那种浅尝辄止的注入，而是用牙齿轻轻啃咬着腺体周围的皮肤，像是在留下某种印记。更奇异的是，他的冷杉木信息素顺着齿尖渗进来时，竟与晏归鸿的白玫瑰信息素缠绕着，在皮肤下织成了细密的纹路。
　　“临渊！”晏归鸿惊得想躲开，却被江临渊死死按在怀里。那疼痛并不尖锐，反而像带着灼热的电流，顺着脊椎往心脏钻，让他浑身发软。
　　江临渊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冷杉木的清冽。他抬起头时，齿间还沾着血，眼神却清明了许多。晏归鸿的后颈上，赫然多了个浅红色的印记，印记边缘浮着淡淡的纹路——左边是冷杉枝叶的锯齿状，右边是玫瑰花瓣的弧度，交织在一起，像枚精致的烙印。
　　“这不是……”晏归鸿摸着后颈，指尖触到那片滚烫的皮肤，声音都发飘，“临时标记没有纹路……”
　　江临渊没说话，只是把他搂得更紧。后背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眼底的光却亮了起来，冷杉木信息素重新变得凝实，甚至带着点白玫瑰的甜香。“医生说……信息素共振到极致会这样。”他的下巴抵在晏归鸿发顶，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算……刻在基因里了。”
　　晏归鸿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后颈的印记像团火，烧得他耳朵都红了。他想起书上说的永久标记，据说会在皮肤下形成独一无二的纹路，可他们明明……
　　“别瞎想。”江临渊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笑声震得胸腔发颤，“等伤好了，再换个好看的。”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片交织的纹路，语气忽然变得极轻，“这次……换我咬得轻点。”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晏归鸿靠在江临渊怀里，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后颈的印记还在发烫。他能感觉到两种信息素在皮肤下缓缓流淌，冷杉木的清冽裹着白玫瑰的清甜，像冰与火终于找到了共存的温度。
　　江临渊的下巴蹭着他的发旋，带着血味的呼吸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疼吗？”
　　晏归鸿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后颈的印记还在隐隐作痒，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液，悄悄钻进彼此的基因里——不是临时标记的权宜之计，也不是永久标记的束缚，只是此刻，他们都想把对方的气息，刻进自己的命里。
　　碎砖堆旁，两缕信息素缠绕着升向天空，一缕沉绿如松，一缕柔粉似花，在硝烟散尽的空气里，织成了一道别人看不见的、属于他们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