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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追踪器的鸣响与老工厂的回响 ...

  •   追踪器的嗡鸣在安全屋的空气中震荡,像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飞虫,执着地撞向每一寸阻碍。江临渊将信号接收器放在桌上,绿色的光点正在屏幕上缓慢移动,沿着第三区的旧铁轨,一点点靠近老工厂的方向。
      “他在绕路。”晏归鸿的指尖点在屏幕边缘,那里有圈淡淡的划痕,是上次追踪局长时留下的。他刚给阿木喂了点温水,孩子抱着两把银锁缩在沙发角,眼皮打架却不肯睡,大概是怕一睁眼,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又会碎成泡影。
      江临渊把那本黑色笔记本塞进防爆袋,金属拉链划过布料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王专员在信管局待了十五年,对第三区的地形比我们熟。他肯定猜到我们会在老工厂设伏,绕路是想从废弃的通风管道钻进去。”
      “通风管道在东边的冷却塔后面,”晏归鸿从墙角拖出张泛黄的工厂蓝图,图上用红笔圈出密密麻麻的标记,“我父亲当年为了防止实验事故,在管道里装了应急闸门,密码是阿木的生日。”他抬头看向沙发,阿木已经抱着银锁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刚才问出来了,1912年3月17日。”
      江临渊的指尖在蓝图上划过,停在冷却塔与主厂房连接的位置。那里标着个极小的“危”字,墨迹已经发灰,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刮上去的。“这里是管道的薄弱点,当年的爆炸就是从这儿开始的。”他想起笔记本里的记录,那场被定性为“实验事故”的爆炸,其实是父亲为了销毁活人试验数据,亲手引爆的。
      晏归鸿突然抓起桌上的弹壳,在掌心转了个圈。白玫瑰的信息素随着动作泛起涟漪,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刚才让阿木的父母去转移了,老工厂里只剩我们三个。王专员带了多少人?”
      “信号显示只有一个热源。”江临渊调出追踪器的热成像图,屏幕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红点在移动,“但他不可能孤身一人,或许是把人藏在了外围。”他拿起墙角的□□,检查弹匣时,金属的碰撞声惊得阿木往沙发深处缩了缩。
      晏归鸿走过去,轻轻拍着阿木的背,指尖在他后颈的皮肤上划过,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痕——是注射“锁灵剂”时留下的。白玫瑰的气息像层薄纱,温柔地裹住孩子颤抖的肩膀:“别怕,这次换我们保护你。”
      追踪器的嗡鸣突然急促起来,绿色光点猛地加速,距离老工厂只剩不到一公里。江临渊把□□背在身后,又往腰里别了把短刀——那是晏归鸿父亲的遗物,刀鞘上刻着朵玫瑰,刀刃却锋利得能倒映出人影。
      “我去冷却塔那边守着,”他扣好防弹衣的搭扣,金属扣环撞击的声音让阿木皱了皱眉,“你带着阿木在控制室等信号,一旦闸门落下,就启动备用电源,把主厂房的门锁死。”
      晏归鸿从抽屉里拿出个银色的遥控器,上面只有两个按钮,红的是关,绿的是开。“这是我改装的闸门控制器,半径五十米内有效。”他把遥控器塞进江临渊手里,指尖故意在对方手背上多停留了一秒,“管道里有父亲留下的荧光粉,跟着绿光走,别碰那些生锈的阀门——很多都失效了,一碰就会掉下来。”
      江临渊捏了捏遥控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还留着晏归鸿的体温。“你也是,控制室的通风口记得堵死,王专员惯用迷烟。”他想起笔记本里的记录,王专员当年就是用迷烟迷晕了晏归鸿的父亲,才抢走了实验数据。
      老工厂的铁门在身后吱呀作响,像头濒死的巨兽在喘息。江临渊沿着铁轨往前走,靴底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混着远处追踪器的嗡鸣,在空旷的厂区里荡出层层回音。
      月光从厂房的破顶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生锈的机器骨架像巨人的肋骨,沉默地矗立在黑暗里,有些齿轮上还缠着布条,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像有人在暗处招手。
      冷却塔比想象中高大,混凝土的外壁爬满了藤蔓,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钢筋,像老人暴起的青筋。江临渊绕到塔后,果然看到个半掩的铁盖,上面挂着把锈迹斑斑的锁,锁孔里塞着团破布——看来王专员确实打算从这儿进去。
      他没立刻掀开铁盖,而是蹲在旁边的阴影里,摸出夜视仪戴上。绿色的视野里,通风管道的入口处散落着几个烟蒂,牌子和局长办公室的一样,是特供的“云顶”牌。烟蒂还很新,捏起来是软的,说明王专员刚离开没多久。
      追踪器的嗡鸣越来越近,屏幕上的红点已经钻进了工厂围墙。江临渊深吸一口气,冷杉木的信息素顺着呼吸缓缓散开,像层薄冰覆盖在地面上,能清晰地捕捉到任何细微的震动。
      突然,铁盖下传来阵窸窣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摸索。江临渊握紧短刀,指尖在遥控器的红色按钮上悬着——只要王专员的头探出来,他就能立刻落下闸门,把人困在管道里。
      可铁盖只是轻轻动了动,又安静了。
      江临渊皱了皱眉,难道对方发现了?他摘下夜视仪,借着月光凑近铁盖,刚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就看到铁盖突然被猛地掀开,一股刺鼻的烟雾扑面而来!
      他反应极快地往后滚了一圈,避开烟雾的同时,按下了遥控器的红色按钮。只听管道里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王专员的怒吼:“妈的!晏归鸿!你老子的东西果然在你手里!”
      江临渊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刚才要是慢半秒,现在恐怕已经瘫在地上了。他捡起块石头,狠狠砸向铁盖,将其重新盖死,然后用铁链缠了几圈,再用锁锁牢——就算闸门拦不住,也能拖延点时间。
      “别白费力气了!”王专员的声音从管道里传来,闷闷的像隔着层棉花,“这管道是防爆的,你那破闸门顶多拦我十分钟!”
      江临渊没理他,转身往主厂房跑。追踪器的红点在屏幕上疯狂闪烁,显然王专员在管道里发了疯似的往前冲。他必须赶在对方到达控制室前,和晏归鸿汇合。
      主厂房的大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铁锈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里面的机器大多已经被拆解,只剩下几个巨大的反应釜,像沉默的巨人蹲在阴影里。江临渊沿着墙壁往前走,手指划过布满划痕的控制面板,上面还留着父亲的指纹——晏归鸿说过,父亲总喜欢用指关节敲面板,留下的白痕至今没褪。
      “江临渊?”晏归鸿的声音从控制室方向传来,带着点回音,“是你吗?”
      “是我。”江临渊加快脚步,转过反应釜时,看到晏归鸿正站在控制室门口,怀里抱着被惊醒的阿木。孩子还在揉眼睛,银锁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王专员被困在管道里了,但他说闸门拦不了多久。”
      晏归鸿把阿木放进控制室的铁柜里,锁好柜门时,金属碰撞的声音让孩子安静下来。“我启动了二级防护,管道里的温度会慢慢升高,他撑不了太久。”他指着墙上的监控屏幕,画面里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在管道里挣扎,“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手里有父亲的实验日志,万一被他传出去……”
      话没说完,监控屏幕突然黑了。整个厂房的灯光也跟着闪烁了几下,最后彻底熄灭。
      “备用电源!”江临渊立刻去按墙角的发电机按钮,手指刚碰到开关,就听到管道方向传来声巨响,像是闸门被撞开了。
      晏归鸿迅速打开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能看到他手里多了把枪——是从局长办公室搜出来的,枪口还沾着点紫色的腐蚀剂。“他炸开了闸门,快进控制室!”
      两人刚冲进控制室,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王专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沾着烟灰,军靴上还挂着管道里的铁锈,手里的枪正对着他们:“把笔记本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江临渊把晏归鸿护在身后,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映着应急灯的光,亮得刺眼:“实验日志早就被你卖给蝰蛇组织了,现在回来抢笔记本,是想独吞‘锁灵剂’的配方吧?”他从笔记本里看到过记录,王专员这些年一直用低价向地下组织出售实验数据,其中就包括“锁灵剂”的半成品配方。
      王专员的脸色变了变,扣动扳机的手指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你父亲的笔记里写着呢。”晏归鸿突然开口,声音在应急灯的光晕里带着点冷意,“你每次交易的时间、地点,甚至对方给的暗号,都记在最后几页。”他从江临渊身后走出,白玫瑰的信息素骤然爆发,像道无形的墙挡在两人面前,“包括你把我弟弟拐走,卖给局长当实验体的事。”
      阿木在铁柜里吓得哭起来,银锁碰撞的声音细碎又清晰。王专员的目光扫过铁柜,突然笑了:“原来这小杂种就是阿木?当年要不是他哭闹,你父亲也不会发现我们偷数据,更不会……”
      “闭嘴!”晏归鸿的信息素猛地收紧,王专员手里的枪突然掉在地上,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白玫瑰的气息带着尖锐的锋芒,刺得人皮肤发疼——这是他第一次完全释放信息素,不再是温和的安抚,而是带着复仇的凌厉。
      江临渊趁机冲上去,短刀划向王专员的手腕。对方反应极快地躲开,转身撞向身后的反应釜,巨大的金属罐摇晃起来,上面的管道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铁锈。
      “你们以为赢了吗?”王专员的声音在铁锈雨中显得格外狰狞,“我早就给蝰蛇的人发了信号,他们十分钟后就到,到时候别说笔记本,你们连骨头都剩不下!”
      江临渊没理会他的叫嚣,只是和晏归鸿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过去,短刀与王专员的拳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应急灯的光线忽明忽暗,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场荒诞的皮影戏。
      王专员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拳脚功夫很扎实,但他低估了江临渊的狠劲,更没料到晏归鸿的信息素能形成实质的攻击。当白玫瑰的气息像藤蔓般缠上他的喉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恐惧——那是和晏归鸿父亲如出一辙的力量,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江临渊的短刀最终抵在王专员的颈动脉上,刀刃划破了点皮肤,血珠顺着刀身缓缓滑落。“蝰蛇的人不会来了,”他看着对方惊恐的眼睛,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我们在你车里放的不只是追踪器,还有局长和蝰蛇交易的证据,刚才已经发给特勤部了。”
      王专员的瞳孔骤然收缩,嘴里嗬嗬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晏归鸿走到铁柜前,打开锁,把吓哭的阿木抱出来。孩子立刻搂住他的脖子,银锁贴在两人的皮肤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别怕,结束了。”他轻声说,指尖拂过阿木后颈的疤痕,那里在白玫瑰信息素的安抚下,已经不再泛红。
      江临渊用铁链把王专员捆在反应釜上,看着对方眼里的绝望,突然想起笔记本里的最后一句话:“实验的终点,不该是仇恨的开端。”他抬头看向晏归鸿,对方正低头哄着阿木,白玫瑰的气息柔和得像月光,冷杉木的凛冽在这气息里,渐渐化作绕指柔。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老工厂的沉寂。江临渊走到窗边,看着红蓝交替的光映亮夜空,突然觉得,那些缠绕了十年的阴霾,终于要散开了。
      晏归鸿抱着睡着的阿木走过来,银锁在两人之间轻轻碰撞,发出叮铃的脆响。“特勤部的人说,父亲的案子会重审,”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他们还说,‘信息素净化项目’可以重新启动,这次用的是自愿者的信息素样本。”
      江临渊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铁轨上,月光下,那两道并行的铁轨一直延伸到天边,像终于交汇的命运。他伸出手,碰了碰晏归鸿怀里的银锁,冰凉的金属上,仿佛还留着十年前的温度。
      “那我们,”他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一起完成它?”
      晏归鸿抬头看他,白玫瑰的气息里漾开笑意,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好。”
      警笛声越来越近,老工厂的阴影在灯光下节节败退。江临渊看着晏归鸿怀里的阿木,看着那对紧紧依偎的银锁,突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从来不是复仇的终点,而是带着过往的伤痕,依然愿意相信温暖的勇气。
      冷杉木与白玫瑰的气息,在警笛的鸣响里交织、缠绕,最终融成一片温柔的光,照亮了通往黎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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