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孤单的影子》莓果酪

2、不合群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走进教室时，第一眼就看向了苏晓的座位。

　　苏晓已经到了，正低着头，用橡皮小心翼翼地擦着语文课本的封面。
　　林小满凑近一看，心里猛地一沉。课本封面上，不知被谁用黑色马克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鬼脸，旁边还写着三个刺眼的字：“土包子”。

　　橡皮擦了半天，墨迹也没掉多少，反而把封面蹭得皱巴巴的。
　　苏晓的眼眶红红的，手指攥着橡皮，指节都泛了白，却还是一声不吭地擦着，像是想把那些恶意也一起擦掉。

　　“肯定是张浩他们干的。”林小满的同桌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谁让她那么不合群。”

　　林小满没说话，心里却堵得慌。
　　她想起昨天张浩把苏晓的铁盒扔进垃圾桶的样子，想起苏晓蹲在地上捡梧桐果的背影，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了上来，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发，她还是没勇气直接去找张浩对峙。

　　苏晓似乎察觉到了林小满的目光，连忙把课本合上，用胳膊肘挡住封面，像是怕被人看见。
　　林小满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心里的愧疚更重了，她想安慰一句，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沉默。

　　早读课上，李老师让大家轮流朗读课文。轮到苏晓时，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刚读了一句，就因为乡音太重，引得后排一阵窃笑。

　　“听不懂！说的什么呀？”张浩故意大声喊，班里的笑声更大了。

　　苏晓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声音也开始发抖，读得磕磕绊绊。
　　李老师皱了皱眉，制止了大家的笑声：“苏晓同学刚转来，普通话还在适应，大家要多鼓励她，不要嘲笑别人。”

　　笑声渐渐停了，但林小满能感觉到，很多同学看苏晓的眼神里，还是带着排斥和不屑。
　　苏晓读完后，几乎是逃一样地坐回座位，把头埋得很低，再也没抬起过。

　　孤立的恶意，像是潮水一样，慢慢淹没了苏晓的校园生活，也一点点侵蚀着林小满的内心。

　　上午的手工课，老师让大家准备材料，做“我的校园”主题手工。
　　林小满特意多带了一套彩纸和胶水，想悄悄递给苏晓。她看到苏晓的书包里，只有几个梧桐果和一把旧剪刀，连像样的材料都没有。

　　可她刚把彩纸拿出来，就被陈朵朵看见了。“你干嘛给她？”
　　陈朵朵压低声音，“她只会用那些破果子做破手工，给她也是浪费。”

　　林小满的手顿住了，周围几个同学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和排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彩纸收了回去，假装只是整理东西。

　　她偷偷看了眼苏晓，苏晓正拿着梧桐果，小心翼翼地在纸上排列着，像是在规划校园的样子。
　　她的手指很灵活，把果壳摆成了教学楼的形状，还用稻草勾勒出小路，看得出来很用心。

　　可就在这时，张浩突然从后面走过来，假装不小心撞了一下苏晓的桌子。
　　“哗啦”一声，苏晓的梧桐果掉了一地，有的滚到了桌子底下，有的被路过的同学踩碎了。

　　“哎呀，对不起啊。”张浩脸上挂着假笑，眼里却满是恶意，“谁让你把东西放这么靠外。”

　　苏晓急得眼泪都快掉了，连忙蹲在地上捡。可她刚捡了几颗，就看到李阳把脚伸到桌子底下，故意把滚过去的梧桐果往远处踢。
　　“捡啊，怎么不捡了？”李阳笑着说，语气里满是嘲讽。

　　班里的同学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跟着起哄，没人愿意帮苏晓一把。
　　苏晓蹲在地上，看着那些被踢得老远的梧桐果，终于忍不住，肩膀微微颤抖起来，眼泪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林小满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想去帮苏晓捡，可陈朵朵一把拉住了她：“你别去！张浩他们会针对你的！”

　　“可是……”林小满看着苏晓无助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有什么可是的？”陈朵朵说，“她自己愿意玩那些破东西，被欺负也是自找的。我们别管闲事，免得惹麻烦。”

　　林小满的脚步停住了。她看着苏晓，又看了看周围起哄的同学，最终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她低着头，不敢再看苏晓的眼睛，心里充满了不安和自责。

　　她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还是因为害怕，选择了旁观。

　　苏晓最终只捡回了几颗没碎的梧桐果，她默默地回到座位上，把果壳放在纸上，再也没有动手排列。
　　她只是趴在桌子上，肩膀一直微微颤抖着，直到下课铃响，也没抬起过头。

　　午休时，班里的同学都在教室里聊天、玩游戏，苏晓却悄悄拿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林小满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跟了出去。

　　她看到苏晓走到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找了个长椅坐下，从书包里掏出那个被弄脏的铁盒，里面只剩下几颗孤零零的梧桐果。
　　苏晓把果壳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和奶奶说话。

　　林小满躲在树后，听不清苏晓在说什么，只看到她时不时抬手擦眼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孤单。

　　林小满想起苏晓转来的那天，李老师说“大家要多照顾她”。想起自己刚上小学时被孤立的日子，那种没人愿意和你说话、没人愿意和你玩的孤单，像是一张网，把人紧紧困住，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她多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对她说一句“我跟你玩”，多希望有人能告诉那些孤立她的人，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现在，苏晓就处在和她当年一样的境地，而她，却成了那个沉默的旁观者。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林小满的思绪。

　　林小满回头一看，是班长陈朵朵。

　　“我……我出来透透气。”林小满有点慌乱地说。

　　陈朵朵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苏晓，皱了皱眉：“别管她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林小满鼓起勇气说，“张浩他们太过分了，总是欺负苏晓。我们这样看着，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陈朵朵说，“她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没人愿意跟她玩。再说了，我们又管不了张浩，何必自讨没趣。”

　　“不一样不代表可以被欺负啊！”林小满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如果被欺负的是你，你希望大家都看着吗？”

　　陈朵朵愣了一下，没想到平时温顺的林小满会突然反驳她。“我才不会像她那样呢。”
　　她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林小满看着陈朵朵的背影，又看了看梧桐树下的苏晓，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决定。

　　她走到苏晓身边，轻轻坐下。苏晓吓了一跳，看到是林小满，连忙擦了擦眼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有点担心你。”林小满说，语气很真诚，“那些梧桐果，是你奶奶教你做手工用的吗？”

　　苏晓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嗯，我奶奶在乡下种了很多梧桐树，她教我用梧桐果做粘画，还教我编稻草玩具。她说，编满一百只蚱蜢，就能交到好朋友。”

　　“那你编了多少只了？”林小满问。

　　“三十多只了。”苏晓低下头，有点难过地说，“可是……我好像还是交不到好朋友。”

　　林小满看着苏晓失落的样子，心里更坚定了：“没关系，我跟你做朋友。”

　　苏晓惊讶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真的吗？”

　　“真的。”林小满用力点点头，“以后，我陪你一起玩，一起做手工。谁要是再欺负你，我一定站出来帮你。”

　　苏晓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点暖意。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稻草蚱蜢，递给林小满：“这个送给你，谢谢你愿意跟我做朋友。”

　　林小满接过蚱蜢，草叶的触感很粗糙，却带着一股淡淡的稻草香。
　　她看着手里的蚱蜢，心里暗暗发誓：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会做旁观者了。她要帮苏晓融入班级，要让那些孤立苏晓的人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林小满和苏晓一起回到教室。
　　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林小满感觉到很多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有好奇，有惊讶，还有排斥。

　　张浩看到她们走在一起，撇了撇嘴，小声说了句“真奇怪”。

　　林小满没有理会，她拉着苏晓的手，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大声说：“苏晓是我的朋友，以后谁也不能欺负她！”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张浩和李阳，他们没想到林小满会突然这么说。

　　苏晓的手微微颤抖着，却紧紧地回握着林小满的手，眼里充满了感激。

　　林小满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她可能会被张浩他们针对，可能会被其他同学孤立。
　　但她不后悔。她看着苏晓眼里的光，想起自己当年的无助，心里无比坚定：有些事，哪怕很难，也必须有人站出来做。

　　她已经想好了下一步：明天手工课，她要和苏晓一起做手工，让大家看看苏晓的厉害。
　　还要找老师，说说班里的情况，希望老师能帮忙引导大家。

　　林小满和苏晓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一次，苏晓的影子不再孤单，林小满的心里，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