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桃子的友人》日耳曼三虎

4、无家可归

　　张九虎和几户人家住在一起，与村里的大部分人家有一些距离。走到邻居家门口，乱糟糟的，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血腥味，可张九虎并不知道那是血腥味，就是邻居家安静得太异常了，没有一点人声，往常都能听到李大爷的吆喝和娃娃的嬉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步子迈得很快，接下来的一家邻居也是这样，静得可怕。他脑海里那种不祥的感知更重了，心里的恐惧和担心爆发式地往外涌，这条路让他感觉诡秘和邪恶，每走一步，就是离痛苦和悲惨更近一步。
　　张九虎的心脏好像在痉挛，这个步速他受不了了，他什么都不顾了，撒开了腿往家跑，大口大口喘气地跑。
　　看见了自己家的门口，张九虎就满怀急躁地大声喊道，“妈。”
　　可是没有回应，门口也没有人，和邻居家一样的死寂。
　　门口的桃树上一个桃子都没有了，枝条被扯断很多，吃得七七八八的桃子扔得满地都是。地上还有摔碎的东西，丢得乱七八糟，与自己离家前的整洁干净天差地别。
　　张九虎心里很清楚地知道，妈妈和小妹出事了。
　　他飞快地朝屋里跑，可还没有进屋，手就必须扶着门框，残忍的一幕冲击着视觉，雷击一般，让他失去了所有力量，他不敢相信，不能面对——妈妈满身是血躺在混乱的地上，脸上残留着哀求和痛苦，昼日的残光在为她打抱不平，为她无力苍白地控诉。
　　他接受不了，大脑一片空白，滑靠在门框上，歇斯底里地吼叫，伴随着自责与仇恨的泪水，一个字都说不出。
　　妹妹呢？他意识到还有一个人，立刻起身去房间寻找。
　　找到了，可眼前的一幕更为让他痛心。小妹衣衫不整的挂在床边，鲜血染红了被褥，还在往地上滴血，睁大的眼珠肯定在渴求有人来救她，那人或许是她有责任心、爱自己、干啥都会的哥哥。但是谁来了呢？没有人来，她是在受到凌辱后于绝望中痛苦死去。
　　张九虎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跪了下来，用力抓住头，一直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一阵悲痛，他心力交瘁，但他还有一件事要做：给予妈妈和小妹最后的体面。
　　他用湿布擦拭她们的脸，整理好头发，再把家里干净的布和衣服套在她们身上。然后他不知疲倦地挖掘，将她们葬在父亲的坟旁，落下的每一份泥土，就像是砸在他心上火红的焦炭。
　　张九虎跪在一家人的面前，顿感疲惫，哽咽道：“父亲，我没有照顾好妈妈和妹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妈和妹妹，都是我不好。”说着，未干的眼眶里，泪又流了下来。
　　他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地上。在低头的那一刻，她们早上的音容笑颜在脑海里袭来，那么清晰，那么亲切，张九虎又哀嚎一声，发泄所有的愤怒。
　　可愤怒现在是他一个人的，不管声音多么响亮，周围也无人能听到了，更不会有回应，尽数被黑夜吞噬。
　　他一静下来，整个村子都安静了。
　　从未有过的孤独无助，笼罩着他。他失去了方向，不仅是因为清贫但快乐的生活被毁灭，还因为自己的能力太小。他知道始作俑者，从进屋后便在心里给那群禽兽判了死刑，可他无法执行。
　　内心纠结无奈的他，将认识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几乎全死了。
　　但是，他有一个新发现——那个伤兵对家人的遇难也有责任。
　　想到这，他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光芒——终于有明确的目标了，一会后就可以为家人做点什么东西，来消除一些自己的愧疚。
　　他慢慢起身，身体瞬间提神，在黑夜里行走，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