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坏脑子后霸总叫我宝宝》倾城青果

9、第九章

　　枕头下的手机像一块逐渐升温的烙铁，烫得苏晚晚夜不能寐。

　　顾琛的警告言犹在耳，那场“意外”的阴影如附骨之疽。周维安是唯一的线索，也可能是催命符。去见，九死一生；不去，坐以待毙。

　　她盯着天花板上昏暗的光影，直到眼睛酸涩。求生的本能最终压倒了恐惧。

　　几天后，苏晚晚出院，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冰冷的别墅。手臂上的石膏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也让她原本就艰难的“表演”更加力不从心。她索性不再刻意扮演那个骄纵的苏晚晚，大多数时间只是沉默地待在房间，或者坐在花园里，看着天空发呆。

　　顾琛似乎默许了她的“安静”，甚至在她偶尔因为手臂不便而显得笨拙时，会示意佣人上前帮忙。他依旧忙碌，但回别墅的时间似乎比以前早了，晚餐也大多会在家里用。

　　两人同桌吃饭，常常是长久的寂静，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一种古怪而压抑的“和平”在两人之间弥漫。

　　这天夜里，雷雨交加。

　　暴雨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闪电时不时撕裂夜幕，将房间照得一片惨白。苏晚晚本就睡得不踏实，一声炸雷惊响，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涔涔。

　　梦里有失控的汽车，有顾琛冰冷的眼神，还有周维安模糊不清的脸。

　　她坐起身，喉咙干得发疼。窗外风雨大作，房间里却闷得让人心慌。她摸索着下床，想下楼倒杯水。

　　经过二楼走廊时，她无意间瞥见书房的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

　　鬼使神差地，她放轻脚步，靠近了书房。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带着一种强忍痛苦的沉闷。

　　苏晚晚顿住了脚步。顾琛身体一向很好，她从未听他咳嗽得这样厉害。

　　是那天……淋雨了？

　　她记得他把她从变形的车子里抱出来时，冰冷的雨点砸在他脸上、身上，他的手臂稳得像铁箍，体温却隔着湿透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异常的滚烫。

　　心里某个角落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她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咳声，手指蜷缩又松开。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可脚像生了根。

　　最终，她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顾琛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眉心紧蹙，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他手里还捏着一份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电脑屏幕暗着，旁边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茶，和……一个空了的威士忌酒杯。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带着病气的灼热。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般射来，带着被打扰的凌厉和警惕。但在看清是她时，那凌厉瞬间收敛，化为了深不见底的沉寂。

　　“有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苏晚晚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她攥了攥衣角，低声道：“我……听到咳嗽声。你……病了？”

　　顾琛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然后又抑制不住地低咳了几声。

　　苏晚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她拿起他手边那个冷掉的茶杯：“我去给你换杯热水。”

　　她的手刚碰到茶杯，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掌握住。

　　那温度烫得她一颤，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

　　顾琛仰头看着她，因为发烧，他眼底布着血丝，平日里冰冷的眸光被高温融化，显出一种罕见的、带着脆弱感的深邃。台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真实了些，也……更危险了些。

　　“苏晚晚，”他开口，气息灼热，“你在担心我？”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苏晚晚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地别开脸：“……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我的‘未婚夫’病死了，惹人怀疑。”

　　这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苍白。

　　顾琛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混着痰音，带着说不出的嘲弄。他松开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让她踉跄了一下。

　　“放心，”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却因为生病而少了几分锋利，“死不了。”

　　苏晚晚站在原地，看着他闭目忍耐病痛的样子，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角，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严谨荡然无存，竟显出几分……狼狈。

　　她最终还是拿起那个冷掉的茶杯，默默走了出去。

　　在厨房，她倒了一杯温水，犹豫片刻，又从医药箱里找出退烧药，一起放在托盘里，端回了书房。

　　顾琛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仿佛睡着了一般。

　　苏晚晚将托盘轻轻放在他手边，低声道：“水和药。”

　　他没有反应。

　　她站了几秒，转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

　　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很轻，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掩盖。

　　苏晚晚脚步一顿。

　　为什么？她也想问自己。为什么明明怕他，恨他（或许），在他流露出脆弱时，还是会心软？是因为那点可笑的、被他看穿后的同病相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我说了，不想你死。”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然后是玻璃杯被拿起的声音，和吞咽药片的动静。

　　苏晚晚没有再停留，快步离开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触感。

　　她抬起手，看着那片皮肤，眼神复杂。

　　顾琛……

　　这个男人，像一座布满迷雾的深渊。你以为看到了底，却发现那只是另一层伪装。他狠戾，多疑，掌控一切，可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和脆弱，却又真实得让人心惊。

　　她看不透他。

　　而看不透，往往意味着更深的危险。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她混乱的心绪。

　　那一晚之后，两人之间那种古怪的“和平”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顾琛的病好了，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和忙碌。但他看她的眼神里，那种纯粹的审视和嘲讽似乎淡了些，偶尔会多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的探究。

　　他开始过问她的饮食，在她因为手臂不便而吃得艰难时，会不动声色地将菜挪到她容易夹到的位置。他甚至默许了她将花园一角那些娇贵的、原主喜欢的玫瑰拔掉，换上了……几株不起眼、但生命力顽强的薄荷。

　　苏晚晚依旧沉默，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封闭自己。她会在他晚归时，让佣人留一盏灯，温着夜宵。在他偶尔提及公司遇到的棘手问题时，她会安静地听着，不发表意见，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嚷嚷着“谁敢惹你我去找他算账”之类的蠢话。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的默契。像两头在黑暗森林里狭路相逢的野兽，暂时收起了獠牙，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互相观察，互相试探。

　　这天，苏晚晚手臂的石膏终于拆了，虽然还不太灵活，但至少行动自如了许多。

　　傍晚，她坐在花园新换的薄荷旁边，看着夕阳的余晖给别墅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这段时间的“平静”几乎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错觉。

　　直到顾琛的身影出现在花园入口。

　　他今天回来得格外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褪去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步伐沉稳地朝她走来。

　　苏晚晚的心下意识地提了起来。每次他拿着文件出现，总没好事。

　　他在她面前的藤椅上坐下，将文件袋随手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并没有立刻打开。

　　“手好了？”他问，目光落在她活动着手腕的手臂上。

　　“嗯。”苏晚晚低低应了一声。

　　夕阳的光线柔和了他侧脸的线条，他沉默地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块巨石投入苏晚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

　　“撞你的那个人，找到了。”

　　苏晚晚猛地抬头，心脏骤停了一瞬。

　　找到了？是“意外”，还是……

　　顾琛转过头，看向她，深邃的眼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暗。

　　“刹车失灵是真的。”他说，“但导致失灵的原因，是人为破坏了油管。”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人在看守所，底子很干净，临时起意，仇富。”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瞬间苍白的脸，“你信吗？”

　　苏晚晚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仇富？临时起意？她一个字都不信！

　　是周维安说的“暗河”？还是……顾琛自导自演，为了让她彻底恐惧，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她的嘴唇颤抖着，想问，却不敢。

　　顾琛将她所有的恐惧和怀疑尽收眼底。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只是拿起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递到她面前。

　　“这里面，”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是KR项目的一部分原始资料复印件，以及，我目前查到的，关于‘暗河’的零星信息。”

　　苏晚晚彻底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看看那个文件袋，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他竟然主动把这个给她？他想干什么？试探？还是……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顾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暮色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苏晚晚永远也无法读懂的情绪。

　　“苏晚晚，”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你说你看不懂我。”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距离近得能让她看清他瞳孔里自己惊惶的倒影。

　　“现在，我给你机会。”
　　“自己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