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在恋爱游戏》见辰昕

23、顾巍

　　头顶上的天花板排布均匀，陈嘉睁着眼看了许久，才从刚才似梦似幻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但梦里光怪陆离的一切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全都消散了。

　　陈嘉试图抓住一个画面碎片，大脑就开始发晕，她只能停住，面色发白地平躺在单人窄床上缓和呼吸。

　　白色帘布忽然被拉开，窗外暖红色的霞光投进来，陈嘉微仰头看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

　　“同学你醒了？！”

　　“你还好吗？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刚才实在对不起啊，我和队友下手没轻没重的，一时失手把你给误伤了。”

　　青年穿着无袖红色篮球服，身形高大笑容阳光，染着汗水的细碎刘海在霞光下璀璨如星，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产生好感。

　　陈嘉默默凝望了一会儿，对方顶着热烈又担忧的笑容弯下腰：“怎么在发呆？”

　　随着他的靠近，那丁点的好感被无数蚂蚁在身上爬的恶寒感取代，陈嘉忍住胃里翻涌的反胃感别过头。

　　她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冷淡，青年有些意外，他眼中浮起兴味，认真地看了陈嘉两眼，面对她的冷淡他仿佛毫不在意，“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

　　“我们要不要交换个联系方式？我叫顾巍，是电子信息系的，只要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联系我，毕竟这件事我有责任。”

　　陈嘉的耳边轰隆隆作响，她完全没把这个嘴碎青年的话听进去，身体里好像有两股情绪在反复拉扯，她回顾刚才青年的形象，那星星点点的汗意很快变成雄性身上的臭汗，火红如阳的球服也格外扎人眼睛。

　　更别说他现在说的话，明明最初钻进耳朵的声音清冽干净，但现在陈嘉听着却觉得油腻轻挑。

　　最终她的全身开始释放排斥的信号。

　　陈嘉翻身坐起来，剧烈的动作让大脑缺氧，她抱着头缓了一会，避开顾巍想要搀扶的手下了床。

　　双脚接触到地面让她感到踏实安心，陈嘉呼了口气就要离开。

　　顾巍缠上来，“等等，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时医务老师走进来，见陈嘉已经意识清醒，“哎，同学，你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为了防止有什么隐患，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拍个片，毕竟这里是学校医务室，医疗器材没有医院那么完备。”

　　陈嘉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医务老师扶住她：“是不是还头晕呢？可能是轻微脑震荡，还是得赶紧去医院，后面什么事先放放，好好休息，不要强撑。”

　　陈嘉听见几个关键词，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但医院就算了，她没这个钱，只能先暂停打工，等头不晕了再说。

　　身后的顾巍也来扶住陈嘉：“老师，我来吧，毕竟这位同学弄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医务老师顺嘴教育了顾巍几句，顾巍态度端正地听训。

　　陈嘉却听不下去，就在刚刚顾巍抓住她手的那一刹那，接触地方犹如过了电，细密的电火花蔓延到她的全身，陈嘉颤了颤，随之涌起一阵更加强烈的排斥感，复杂的感觉互相进攻拉扯，陈嘉反应激烈地挣脱开顾巍。

　　顾巍下意识要伸手来抓，“同学，你还没给我联系方式呢！”

　　“呕！”

　　陈嘉忍不住，扭头就往顾巍身上吐，痉挛的胃部挤压出没有食物残渣的酸水，酸水洇湿了对方火红色球服，一股极其刺鼻的气味从球服上散发开来，顾巍拉扯的动作顿时僵住。

　　陈嘉埋头又吐了几口，几乎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她两眼冒起金星，浑浑噩噩间感受到眼前青年的呆滞和僵硬。

　　医务老师赶紧上来轻抚陈嘉的背，让她能好受些，没人在意像尊雕塑的顾巍。

　　顾巍脸上红红白白交替，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扯着嘴角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还是抽空看他一眼的医务老师提醒道：“同学你愣在这儿干什么？赶紧进去洗洗。”

　　顾巍僵着手脚走进医务室里间的厕所，水声哗哗响起，陈嘉的难受到了尾声，她拿纸擦了擦嘴，顾巍一走，她浑身的难受都平复下来，陈嘉下意识不想和他多做牵扯，和医务老师说自己没什么事就赶紧离开。

　　厕所里的水声变小，顾巍闻了闻几乎闻不出味道的球服，最后抹了把脸后把水龙头关停，他披着半湿的球服走出来，挤出笑容，医务室里只剩下他和医务老师。

　　“老师，那个女生呢？”

　　“她啊，走了。”

　　*

　　陈嘉走回了宿舍，宿舍门一打开，里面热闹的说话声音立刻停下，门后像个诡异寂静的黑洞，陈嘉推门进去，三双眼睛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没有人主动说话。

　　陈嘉坐到自己的桌前，把桌上的东西理了理，打开之前没看完的书，书上端庄秀气的字像爬动的蚯蚓，陈嘉揉揉眼睛，翻过一页还是乱爬的蚯蚓，她闭上眼捂住胀痛的额头。

　　李玥恬主动凑过来：“陈嘉，我们看见你被篮球砸到了，你怎么样？”

　　靠着墙的钱雯淡淡开口：“人家有顾校草抱着去医务室呢，心里肯定高兴。”

　　一旁研究高数题的何熙插嘴：“顾校草还能治病？没听说过。”

　　何熙侧过身看见陈嘉的动作，“陈嘉，你不舒服的话要不要我们陪你上医院？”

　　陈嘉抬头，表情隐忍，她现在连摇头的动作都做不了，一做就头晕恶心，“没什么事，我睡一会儿就行。”

　　“我就说她没什么事嘛，诶陈嘉，你和顾校草认识吗？他一看见你马上撇下比赛把你抱走了，我们之前聊天的时候你还没什么反应，难道是地下恋情？”

　　钱雯坐过来，一脸好奇。

　　“谁是顾校草？”

　　陈嘉揉开发皱的眉头，对这个频繁在舍友嘴里出现的名词发问。

　　“你别开玩笑了陈嘉，顾校草顾巍啊，北城大学的风云人物，刚才有好多女孩都是去看他的，人家都把你抱去医务室了，你能不认识他？”

　　顾巍？

　　陈嘉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种熟悉感，但她现在的脑子不允许她深度运转，所以她也没有多想，兴许就因为顾巍是她们口中的风云人物，所以在哪里听过吧。

　　“没有，我不认识他。”

　　“路上人太多，我抄了一条小道，但没想到被篮球砸到，医务老师说我可能是轻微脑震荡。”

　　“啊，那你还看书？”

　　李玥恬把陈嘉桌上的书合上然后小心放好。

　　钱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意有所指，“好吧就算你们之前不认识，那你们在医务室没发生什么吗？”

　　“我们会发生什么？”陈嘉奇怪地看了钱雯一眼。

　　然后她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平静地转述：“我头太晕了，还犯恶心，没忍住吐了他一身。”

　　“真的？！”

　　三个女孩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何熙笑出声：“和校草的初遇，就是往人家身上吐？”

　　“是他先砸了我。”陈嘉纠正。

　　“那确实，他把你送到医务室就完了？你现在还难受着，他就这么不管了？”

　　何熙揪出里面的漏洞，其余两人想到这个，也没了八卦的心思，“对啊，他就让你一个人这样回来？”

　　“刚才头晕没听清楚他说话，我趁他洗衣服就先走了。”

　　钱雯觉得陈嘉呆得像个傻子，“你没事还好，你要是有事怎么办？”

　　陈嘉不想提面对顾巍时产生的排斥感，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像是某种预警，“球砸过来的时候我用手挡了挡，没什么大事。”

　　三人又安慰了几句就催着陈嘉去休息，陈嘉爬到床上，看到三人眼底的关心，她摸摸额头上早就结痂脱落的伤疤。

　　可能这就是集体生活的意义吧。

　　……

　　床帘拉上，窄小的床变成一个幽闭空间，陈嘉慢慢躺倒下去，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像是悬浮在床上，等习惯了这种感觉之后，陈嘉合上了眼皮。

　　身下的床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条小船，悠悠荡荡地带着陈嘉回到了白凉村。

　　那是高考后一个寻常的早晨，陈嘉坐在烧得热通通的灶口前，用火钳分开里面的木柴让火焰更旺，夏季炎热，太阳出来之后，人身上止不住地冒汗，陈嘉一边盯着熊熊燃烧的火，一边不停地擦汗，灶上的水烧开，她又匆匆地跑到前面去看。

　　孙婉怡慵懒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她正在和继母撒娇，继母林萍笑骂了几句，孙婉怡欢呼着跑出了陈家。

　　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陈嘉抹了把眼角流下的汗，咸涩的汗水刺激到眼睛，她眨眨眼睛，有种流眼泪的冲动。

　　陈父和继母在外面闲聊，继母的声音忽然变小，陈嘉竖起耳朵去听。

　　“伟国，之前和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陈父没说话，继母继续游说。

　　“就和白凉村隔了几座山，他们家之前做生意赚了大把的钱，一大家子都搬到城里去了，大儿子身体不好，后来回了老家休养，伟国你可要想好，这个机会可难得。”

　　陈父问：“说亲的是哪个？”

　　“顾家大儿子啊，叫顾珏，还不到三十岁呢，他家还有个小儿子顾巍，在北城大学上学呢，北城大学你知道的呀，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学。”

　　“…什么病啊，不会嫁过去就要守寡吧？”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把嘉嘉往那种火坑里推！就是顾嫂子第一胎没坐稳，生出来体质不太好，不能大动，其他没毛病！”

　　“……”

　　“行吧，什么时候见见？”

　　……

　　意识回笼，陈嘉突然醒过来，狭小漆黑的空间内只能听见她惊梦后的急喘，宿舍天花板上的风扇缓缓转向这边，送来一阵凉风，陈嘉身上发的汗渐渐被吹干，但还残留着黏腻。

　　她坐起来，看着深色床帘在风下涌动起伏，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名。

　　顾巍。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耳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