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不打烊》拂山雨

13、仙药

　　再睁开眼时，已是白天。

　　邱灵刚要起身，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她蹙了下眉，“嘶——”
　　她四下瞧了瞧，现如今正浑身裹满了白布躺在床上。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味道。

　　邱灵发白的嘴唇微微上扬，就知道她会救自己。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慌乱地塞塞衣角，继续闭上眼睛装睡。

　　芙欢端着药走到床边，看着她滚动的眼球，强压笑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行了，别装了。”
　　邱灵睁开一只眼看着芙欢，虽然心里很是欢喜，也有许多话想同她说，但一想到当初自己愤愤离去，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随后又飞快地闭上眼睛，先装死，看看她怎么说。

　　“起来喝药，没人怪你离开，赶快把身体养好，我还有一堆问题要问你呢。”看出她傲娇的小心思，芙欢顺势给出台阶，照顾着这个出身名门正统捉妖师的自尊心。
　　“谢谢你啊。”见她都这样说了，邱灵也不再推脱，艰难地撑起身子，接过药碗捏着鼻子将黑色药水一饮而尽。
　　“这什么药啊，怎么一点儿不苦。”放下碗，邱灵有些诧异，在嘴里回味着碗中之物，甚至还有一丝甘甜。

　　“独家秘方。”

　　还是这个回答。邱灵撇撇嘴，自己多余问。

　　“说说吧，怎么回事。”芙欢再次见到她时，被她身上十几道伤口吓了一跳，对方虽未直接攻击要害，但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能叫她血尽而亡。
　　“前几日在杨家探查到一丝妖邪煞气，我蹲守在杨府附近，谁知道昨天晚上煞气突然重了起来，我翻进院子查看，竟在杨家少爷屋内看到被吸干的下人，紧接着我就追那煞气而去，在林中与它交手，我没打过，就......”

　　邱灵尴尬地眨巴着眼睛，实在不愿再回想昨夜被妖物压制的凄惨样子，说出来，芙欢肯定又要笑话自己了。

　　“是什么妖邪？”
　　芙欢可没心思嘲笑她，今早仙石在接触到邱灵时竟闪出几下微弱的金光，看来伤她的那个妖怪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妖。

　　邱灵扭过头，抬手指向桌上的药碗，“是一只瓷妖。”
　　“瓷妖......”芙欢点点头，面色凝重,“你先在家休息，我去杨府看看。”
　　这回有了眉目，事情变得简单起来，芙欢也不想耽搁，推门就要离开。

　　“哦，对了。”她推门的手突然一滞，语气有些耐人寻味，“昨夜是银七发现的你，并且把你拖到我家门口。”说完，她又关上门离开了。

　　银七......
　　邱灵坐在床上回想着，是那个小狼妖，自己竟然被一只妖给救了......

　　*

　　杨府门口，守门的家丁看远处有一熟悉的亮眼身影朝这边走来，他打了个哈欠，早早地下了台阶拿出棍子拦在门前。
　　“夫人说了，叫你离......”他话还没说完，芙欢摆了摆手，他便被推到了一边，“我这回找她是真有事，马上就出来。”

　　家丁看着她手都没碰到自己，自己却被推得老远，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另一个家丁。
　　另一个家丁见状也没敢阻拦，呆愣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进了院门。

　　今日府内十分安静，上次来时还能见到不少扫洒的仆人，可这次，芙欢走了数十步也没见到几个人。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杨夫人的院子。

　　“是你，你怎么进来了，夫人说今日不见客。”在院门口，一名丫鬟眼尖地发现了她，神色紧张地上前警告道。
　　“我想见见杨夫人。”芙欢拨开她的手，抬腿迈进院内。
　　“哎不行，你出来，我叫人了啊！来人啊！来人啊！有人私闯进来了！”丫鬟还在尽力阻拦，芙欢不想伤她，只得被她死死拽在原地，动弹不得。

　　“何事喧哗？”杨夫人本就心情不佳，屋外的声响扰得她更是烦郁，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冷着脸来到院内查看情况。
　　“夫人，是我。”见有人从屋内出来，芙欢甩开胳膊上的手，上前几步。

　　“又是你！真当我杨家是好惹的！”看到院中吵闹之人，杨夫人只觉得额角处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无名怒火涌上心头。
　　“夫人应该清楚我是为何而来的吧。”不似往日那般嬉笑，芙欢多了几分严肃，语气认真道。
　　杨夫人没有说话，气愤地甩了甩袖子，“我杨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那夫人是想让官府来查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昨夜死在......”芙欢没有把话说完，故意拉长尾音，静静看着杨夫人作何反应。
　　听到“死”这个字时，杨夫人嘴角抽动了一下，也只是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面上倏地换了副神色，双目显露凶光，好像要把芙欢看穿。

　　“让我见一下杨森。”
　　不确定那妖怪是不是还留在杨森身上，芙欢还是要亲眼见见。
　　杨夫人听后背过身去，“我儿病倒了，不方便见客。”

　　本以为杨夫人是通情达理之人，加上爱子心切，怎么也会让芙欢这个捉妖师替她儿子驱邪，没想到她竟有所推辞。
　　“事关你儿子的生死，夫人也不在乎吗？”芙欢还想再劝一下。

　　“这些事用不到你操心，也警告你切勿在外多言，家中就算真有妖邪，我也自会请高僧做法，你快些离开吧。”杨夫人冷冷地抛下这几句话后头也不回地朝屋内走去。

　　看她这副样子，芙欢撇撇嘴，早知道不来与她说这一通了，就该直接去找杨森。
　　见旁边丫鬟一直盯着自己，芙欢也不好施法瞬移到杨森院中，她只好先假装朝大门走去，随后再找时机去探查。
　　可谁知这丫鬟也是精明，竟一路将她送到杨府门口。

　　“你回去吧，我真走了。”看她寸步不离地盯着自己，芙欢无奈地冲她挥挥手，抬脚朝大门走去。
　　那俩家丁见她出来了，害怕地向后靠了靠，这巫女还是有些邪乎的，还是少招惹她吧。

　　走远几步，芙欢找到一个没人的墙角，左顾右盼后，她轻捻指尖，闭上了眼。

　　再睁眼，周围竟还是熟悉的红砖瓦。
　　她轻咬下唇，抬起手腕，“又来！”

　　“仙力又消失了？”芙欢正在气头上，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笑眯眯的男人。
　　“这下好了，杨府进不去了，杨森见不到了。”她瞥了一眼，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小脸气鼓鼓的，涨得通红。
　　“既然都确定仙露在这妖物身上了，那也不急于一时。”

　　见他没嘲笑自己，芙欢陌生地看着眼前人，“你怕不是也被妖物附体了吧，今日讲话这么中听。”

　　那人听到这，面上笑意突然僵住，身子向她压了过来，将她逼至角落，展开扇子抵在她脖颈处，微眯眼眸，压低声音威胁道：“猜对了，那你这次是逃不掉了。”
　　整个身子罩在他的影子下，芙欢背靠在墙上，颈间玉扇冰凉彻骨，她颤栗了一下，一把拨开扇子，从他臂下钻了出来，“也对，花瓶也是瓷器，你与那瓷妖没什么区别。”

　　见她躲开，花寻遇放下胳膊，看着走远的芙欢，缓缓收起了扇子，在手心掂了掂。
　　嗯，都没灵力了也不让嘴吃亏。

　　“该死的仙力，什么时候消失不好，偏偏......”
　　芙欢骂骂咧咧地朝外面走去，行至巷口时，胳膊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
　　“你给我喝了什么？”
　　“啊！”

　　待看清来人后芙欢这才松了口气。
　　好啊好啊，仙弱被人欺。
　　她不悦地转身，“又怎么了，我的大捉妖师。”

　　邱灵看了她一眼，将她拉到一边，背过身将自己衣袖扯开一角，露出白皙光洁的皮肤，“早上喝了你给的药，不到半个时辰，身上的伤竟全好了，连疤痕也不曾留下，这是怎么回事？”

　　芙欢心虚地挠挠头，完蛋，才半个时辰，仙力给多了。

　　“你管这些做什么，伤好了不好吗，现在你又可以下地捉妖了。”
　　“但你不告诉我我心中不安。”

　　这人怎么这么执着，芙欢只好胡诌，“上次在郊外救人那个大侠，他给我的灵药，就一颗，给你吃了，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好了好了，有空纠结这些不如趁早捉到瓷妖。”
　　邱灵将信将疑，但也没再问，低头整理好袖子，“先在杨家附近等着，不知道它还敢不敢回来。”

　　“好，你在这守着，要是瓷妖出现了，记住，打不过就跑。”芙欢拍拍她的肩，满脸真诚道。
　　“你这意思，是不跟我一起喽？”
　　“我先回欢禧堂，小店得有人守着。”
　　“你怕了？”邱灵转身扣住芙欢的肩，凝声问道。

　　芙欢搓了搓手指，说不害怕是假的，自己现在与凡人无异，还是不要与妖正面起冲突，毕竟她只是想收回仙露，并不想命丧妖手。
　　“我......我也不是怕......不过，想要对付这种妖怪还是得多一些帮手才行。”

　　“对了。”听到帮手邱灵忽地想起来什么，“你口中那位当日救下我跟花寻遇的捉妖师，是不是一身黑衣，背着长剑，还有些......不近人情。”

　　这描述，捉妖师大体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芙欢点头应和。
　　“对，对，就是这个人。”
　　“哦，那我可能见过他了。”邱灵淡淡开口。

　　“嗯。嗯？”
　　芙欢一下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这大侠是自己编造出来的，她怎么可能见过？

　　“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就在昨晚，他也潜入杨府，还与我一同追过那瓷妖。”一想到那人，邱灵还有些气愤，若不是他追到一半就走了，她二人联手没准昨夜就能将那妖怪收服了。

　　“没想到他还没离开浦宁，哈哈哈。”芙欢暗自叫苦，早知道编得夸张些了，现在好了，怕是要被拆穿了。
　　“我看他功夫不错，若是他也一起的话，我们三个这次定不会叫那瓷妖跑掉。”
　　“你先在这儿守着吧，我回去了。”再聊下去指不定会暴露出什么其他事情，芙欢摆摆手，逃似地离开了。
　　“喂！你！”

　　回到欢禧堂，店里只有银七在，它倒是听话，只要有行人看向店内，它便吐出舌头摇着尾巴，粗看竟看不出一点端倪。
　　“呦，今日店里又多了不少花。”芙欢摸了摸它的脑袋，抬腿进了店内，她收起柜上的花，学着花寻遇的样子插到窗边，顺势躺倒他平日休息的藤椅上。

　　“银七，你家公子平日总往外跑什么，他就不怕被妖怪抓走啊。”
　　芙欢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这儿果然是个宝地，一躺下周边好像都安静了，只听得到风拂过风铃的声音。
　　香，这花也好香，她满意地勾起嘴角，感觉好像坠入一片花海，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软，口鼻似被堵住，竟真有溺水般的窒息感，但她任由身体坠着，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