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格样本》L岚

8、地下室

　　江和用没受伤的手紧紧按住197的小臂，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艾伊开了一枪，火光散去后没看见有东西出来，只点燃了几片树叶，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靠近。

　　江和能感受到手下小臂肌肉的颤动，他在隐忍，下一秒仿佛就要喷薄而出。

　　万一真过来，他就自己走出去。

　　脚下的土地一松，江和低头一看，一双利爪破土而出，抓住了自己的脚踝，猛地往下一拉。

　　197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不料自己脚下也在下沉，小片地方最终彻底坍塌，带着二人斜滑入地下，周围松软的土地立马填补下来，让塌陷的地方成了一个不算深的坑。

　　青蛇被吓得叫了一声，反应迅速地缠到灌木丛上，见另外两人都下去了，咬牙一头扎进土里往里面钻。

　　不小的动静让艾伊走上前，用枪拨开灌木丛，只看到了一个坑和一群叠在一起的蜗牛。

　　第二机关的人端着枪查到这里，温斯突然推开艾伊自己站到坑中间。

　　“你在这里做什么？麻烦让开，不要妨碍我们的任务。”

　　“上厕所，你们连茅坑都要查吗？”温斯觉得江和应该给自己磕一个。

　　第二机关的人由于了一下，隔着面罩假装不经意扫了一眼，真看见了一个坑……皱着眉头去了别处。

　　“咳咳！”江和被鼻腔里的土呛得难受，掉进来是他一只手抓着197，一只手捂着197的口鼻，自己被呛了个结结实实。

　　没把脸上的土抖干净，捂住197的手便被紧紧抓住，滚烫的东西落在他的手背上，比火烧的那部分存在感还强。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江和也顾不得眼睫毛上的土了，晃了晃脑袋就去看197怎么样了，一看，果然在盯着自己的手掉眼泪，尖江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当时捂他口鼻的手是那只伤手，血都蹭在他脸上，犬科半兽人嗅觉灵敏，估计要被熏得够呛。

　　脚踝上的爪子松开了，卖玻璃的老板扭了扭手腕，没想到拖一赠一，给他累得手酸。

　　这老板在黑市里带着一副墨镜，手也是正常的手，现在在地下摘了墨镜，眼睛是一条缝，紧紧闭着。

　　“老板？”

　　“昂，是我。我看见你们玻璃碎了，我这儿坏了七天保修，看你们拿去挡子弹了，给你们拿个新的。”说着从旁边拿出一块玻璃开始若无其事地切割。

　　居然真的是为了玻璃，真是个良心商家，江和心下感动，郑重道：“下次我还来这儿买。”

　　老板摆摆手，头也不回比了个大拇指。

　　手背上传来一阵湿润温暖，江和一回头发现197在沿着伤口边缘小心舔舐，他不敢舔到伤口，只能把周围的血全部卷入口中，江和觉得自己那块皮肤要被舔成敏感肌了。

　　“不疼的。”他看197一边舔，一边哭得抽抽，笑着用另一只手把他贴着脑袋的兽耳拨弄起来，一松手兽耳又紧紧贴回去。

　　“真的不疼。”江和不知道怎么和197解释，他的父母在他年幼时进行了一系列实验，大致是对他的意识空间进行了改良，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研究，江和记不清楚也懒得考究，总之自己能走到这个位置和父母脱不了干系。

　　他不愿意把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拿出来说，时间能让他记不清父母的脸，也能抹去不为人知岁月里的痛苦。现在他逃出来了，一切都应该作废，沉湎在往日痛苦里的人才不能超生。而现在，他只想哄好这个为了自己哭哭啼啼的保镖，撒个小谎也没什么。

　　“我的手天生就不怕疼，没什么知觉，你看。”他抽出自己的手，在伤口上按了一下，被197龇牙咧嘴地抢回去轻轻吹气。

　　被吹到的地方有些凉，江和想到了以前的日子里，父母在结束实验后会在他的脑部涂上一层粘稠的红色液体，那时他转头去看玻璃上的自己，活像被劈了脑袋，怪有意思的，那液体冰冰凉凉，像八爪鱼吸附在他的脑门上，他很喜欢。每次有这种触感，就知道今天不用继续待在实验室里了。

　　旁边的老板沉默着切割玻璃，地底的光线并不好，就点了一盏小灯，样式很老，至少江和从没见过这种光线柔和到让他眼前有些模糊的暖橘色灯，灯光迷眼，让他突然很想聊天，197不喜欢说话，不能指望他来挑起话题。

　　“你以前……”江和自顾自开口，想问的很多，想问他在军区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像问他为什么会和实验室搭上关系，想问他在斗兽场的日子，但想了又想，这几个问题没哪个适合现在这种温馨的场面，这和下班的时候突然提一嘴今天的工作进度一样煞风景，想必他不愿意回答。

　　197见他欲言又止，把他手翻了个面手心朝上，用自己的脸小心翼翼蹭了蹭以示讨好：“怎么了？”

　　“那条蛇呢，怎么没见它下来，它机灵的很，应该会缠着我们下来才对啊。”

　　197转头对着入口闻了闻，起身用手对着土开始刨。

　　不多时，青蛇被掐着中段提溜了出来，它大口喘着气，吐出嘴里的土渣：“咳咳咳！憋死我了，差点以为在里面闷死。对了，你伤没事吧？对不起啊……”

　　“好得差不多了，你怎么出去一半了又被吓回来了？”一提到这个话题197脸色就极差，江和赶紧换了个话题。

　　“这可不是我怂，今天要是来的军区大官我也能冲出去一较高下，但是……但是来的是诺维研究所的人，而且就是拿我当样本那个人。”

　　江和想了想青蛇极快的反应，夸奖道：“很厉害了，听见枪声能立马反应过来是研究所的人，大部分应该都会联想到军区或者下城区斗殴才对。”

　　青蛇起了劲：“呀，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枪可不一样，我天天在样品柜里都能听见他妈妈跟他说不要乱用，真出事了可以当信号枪，因为声音不一样，后来他爸来诺维给他送子弹，说是演习剩下的，这不巧了，演习的我真听过，除了研究所的那小子还能有谁有。”

　　过了一会，老板切好了玻璃，把成品定在样框上，做着最后的敲敲打打。

　　江和走过去道：“谢谢，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告诉我们。”

　　他很想问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粗糙的地下室，但毕竟是救命恩人，能活就不打算多嘴了。

　　老板也不客气，没把这句真当客套话，从旁边拿出了一个不小的成品窗户包装好放到旁边：“这个，帮我送去斗兽场吧，斯卡之前过来订了窗户，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自己也不过来拿。我眼睛不行，白天在外面看不见，晚上又得赶工没时间给他送去，你们要是顺路就捎给他吧。”

　　“好。”江和点点头，虽然并不顺路，也不知道斯卡是谁。

　　等到他们出来时，黑市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江和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看着周围脸上没有惊恐的居民，感慨这里的自愈能力高得吓人，要是有人袭击了诺维，恐怕光是缓和期都要十天半个月。

　　第二机关首次进入下城区，声势浩大的围捕行动无功而返，目标人物人间蒸发一般从黑市消失，只有射击影像证明情报并无错误。艾伊一行人跟着第二机关的人一起回去，凑了个报告会的热闹，第二机关的上层不像上层，下级不像下级，一起确认了行动路线无误后结束了会议。

　　温斯一直黑着脸，让艾伊很是不自在。

　　他承认自己对温斯是有着羡慕嫉妒的，温斯是哈雷所长直接塞进意识领域的人，正如温斯看不惯艾伊乱使少爷特权，艾伊也看不惯温斯走的后门，凭什么这人能无痛接触自己心心念念的偶像？而且还是唯一一个，江和的科室就两个人。

　　如果有第三个，那必须是自己！

　　真能进意识科室说不定他还能对温斯有所改观，他不是来拆散这个科室的，是来加入这个科室的。如果能和温斯成为同门，他就愿意承认温斯性格还不错，诺维的人处理数据各个都像死了三天，一眼看上去阴沉沉，脾气也会随之暴涨，但温斯是个脾气好的，他第一次见他这个甩脸子。

　　回诺维的路上，艾伊问：“你是在模仿江和吗？别妄想取代他了，甩脸色这种事情只有江和做起来才让人觉得酷。”

　　温斯：……酷你个头，有这种狂热粉丝真是江和一辈子为数不多的污点。

　　到了研究所门口，温斯把车门重重一摔，震得车晃了一下。

　　艾伊：“你有病？！要不是我你连这次行动都去不了你知道吗。”

　　温斯咬牙切齿：“那真是恭喜你了，第二次开枪就精准命中了心里光辉无限的江研究员。”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惊愕的艾伊在身后喊：“喂！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温斯没有理睬，烦躁地进了住所区。

　　车里的艾伊愣了好半晌来消化，嘴上这么喊着，其实他不敢追过去问个仔细。他话的意思很明确了，及时艾伊不愿意承认——他的第二枪打中了江和。

　　他打的不是蛇吗？火光冲天的，射出去他就下意识闭眼了。

　　艾伊拿出枪，赌气一般重重摔在旁边的坐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