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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竟然为等我 ...


  •   连穆晃了晃扇子:“神守不想先问问这扇子?您定好奇,炙天大神留下的奇境法器,怎会落在我这任性流人手里?”
      “难道是袁騖从炙天神宫带出来的?”
      “他不知,便是炙天神君也蒙在鼓里。” 连穆指尖轻叩扇骨,“神守去过函玉宫,该想过炙天大神瞒下武神神力的秘密,怎会不在神宫留下传承?这些事,得从我的身世说起,神守且耐下心听。”
      他缓缓道来:“我出生在奄城西面的血境族世家。族人称是神族后裔,传下一条铁规:不许与外族通婚,只是年头太久,谁也说不清缘由了。我是家中幼子,长兄连衡早已成年,在奄城做着不小的生意,还学过些法术。变故发生在我幼时。那日太守府衙突然抄家,要捉拿连衡,却没人说清他犯了什么罪。”
      “连衡早闻风声逃了,可父母与家中长辈全被下狱,家产查抄殆尽。我被蔡家辗转卖进宫中做了内官,心里却总憋着口气,想查清真相。好在幼时跟着长兄学过些法术底子,到了象城王宫后,便拜入任性流门下。”
      连穆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陈年的涩味:“按规矩,戍擎国秋壑城的炙天神宫每五年会派法师到封国王宫巡查传法。那年我恰有机会去伺候来的法师,其中几个总低着头,毫不起眼。可我瞧着为首那人的眉眼,心头猛地一跳,太像失踪多年的长兄连衡了!”
      “后来我借送宵夜的由头凑近,才能兄弟相认。我长兄当年逃去秋壑,机缘巧合进了炙天神宫做奴仆。他本就精明,懂生意又通法术,没几年便摸透了神宫的门道:除了神君与神守,宫里还藏着一股暗流,从不与外人往来,行事诡秘得很。”
      听到此处,子颜指尖在袖中轻轻一顿,随即缓缓点头。可不是么?如此说来,炙天神宫并非出了奸细,而是后世的炙天神君,本就与最初的炙天大神走着截然不同的路。神宫有人暗中勾结范启国之事,也由此对上了根由。恐怕这盘棋,早在胡铭音兄弟出生前很久,就已悄然落子。
      连穆看他神色,便知他已通透,续道:“长兄说,他们那一支,是炙天大神转世前特意在神宫中埋下的暗线,指定了继承之人隐秘传承。因需行事低调,第一代传人原是流国皇室,姓‘齐’,这派系便自称‘齐隐’。长兄因才干出众,被上一任宗主收为弟子,后来更接了宗主之位。他当年潜入范启国,正是为探查函玉宫的秘密。”
      “神守想必知晓,两百年前万年神殿出过一道神谕,说神力将衰,人君会一统天下。” 连穆的声音沉了沉,“长兄的师父见了这神谕,当即想到炙天大神藏在函玉宫的东西,认定那便是神谕所指的关键。”

      子颜听到此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打断他:“所以你们兄弟便觉得,胡铭音就该是继承武神一切的人?雷象王胡定音夺了范启国,再借着这股势力夺取秋壑,最终实现那所谓的‘一统’?”
      连穆的脸色暗了暗:“六十年前我再遇长兄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何况那时我才知,当年我家被抄,哪里是生意犯了法?不过是长兄太能干,碍了奄城那些人的眼。我们血境族在当地本就没什么地位,他们哪里容得下我们赚走本该属于他们的钱?便罗织罪名,毁了我全家。”
      说到此处,他枯瘦的手猛地攥紧,眼中闪过当年的戾气:“那时我只觉怒火中烧,想着这辈子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毁了这胡氏王族,报这血海深仇。”
      “如今老祖可算如愿了?” 子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胡氏王族内乱,范启国动荡,可不正是连穆当年想要的结果?
      连穆脸上的戾气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神守还是先听我说完吧…有些事,远比我当年想的要复杂得多。”

      连衡的师父虽猜到神代或将终结,却未必能料到,这促使了胡铭音和雷象王的诞生。“齐隐” 手中的奇境卷宗,与子颜那本炙天大神所留的册子大不相同。不仅标注了各处奇境的方位,连其渊源、用法都写得详尽入微,更关键的是,启动奇境的依仗从不是相王鼎,而是连穆此刻握在手中的这件法器。
      连家兄弟也是这时才彻悟血境族的异能。正因如此,当年连穆为救大王子胡凝音,才想出让血境族女子给万象王生下庶子、以换血续命的法子。也借着这件事,他才真正掌控了任性流,在象城王宫站稳脚跟,独当一面。
      直到连穆设法将胡铭音送进函玉宫,才真正触碰到,炙天大神果然将武神神力藏在了范启国境内。那时,连家兄弟渐渐信了。或许元尊胡铭音,就是神谕中那个要终结神代的人君。
      炙天神君派无鸢来封城寻胡铭音时,连衡已离世,可他在炙天神宫埋下的棋子仍在。他们早算好了如何对付身负炙天大神神力的无鸢。否则,单凭胡铭音这副被神骸俯身的躯壳,哪有胜算能胜过无鸢?
      无鸢投诚后化作袁騖,凭着对神力的掌控,助闻一教盗出函玉宫的武神神力。此后,他便依约与胡铭音一道,以凡人之躯承载着武神神力,转眼已过三十年。这阴谋持续了三十年,说穿了,只因为这代炙天神君的寿命。
      连衡生前曾跟弟弟说,待神君转世之际,正好趁机掌控炙天神宫。谁知这位神君竟如此长寿,生生拖慢了他们的脚步。秋壑魏家宫中,胡定音早献了位怀了自己骨肉的美人给魏灵帝那位当时已濒临弥留的父皇。
      可最后让连穆意外的,是胡铭音与胡定音在象城的所作所为。他们忙着改天换地,忙着诛杀旧仇,手段狠戾,全无半分 “人君” 的气象。连穆越看,越觉得这位元尊胡铭音,离传言中 “替代神明的人君” 相去甚远。
      范启国这几年暗中筹谋,早想挥师秋壑夺取魏家江山。万象王迟迟未动,只因魏灵帝无嗣,皇位终将落到其私生子头上。可最让人费解的是炙天神君,明明早已知晓范启国的野心,却始终按兵不动。直到今日,连穆才恍然大悟:神君是在等,等玄武神宫重现于世,再联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当玄武神守覃子颜在函玉宫通过相王胡羲的神试时,连穆心中只剩惊叹,原来这一切,竟是为了等这个少年长成!

      “老祖不必如此奉承。” 子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锋芒,“若不是炙天大神私心作祟,纵容野心滋生,这千年来,范启国的邪恶奸佞又怎会有机会盘踞世间?我现在只想知道,那情镜究竟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那面映着封城景象的墙上,这面镜子藏着的秘密,对他而言,怕比同境奇境和无鸢假死那事加起来还要深重。

      虚天对着镜中的自己凝望,今日心头总萦绕着一丝莫名的违和。卧房里这面巨大的镜子,是他视若性命的珍宝。每日只要得闲,他便会痴痴地与镜中的 “自己” 相对,仿佛世间万物都已消融,唯有这镜影与自身真实存在。更奇的是,镜子背面的景象能随他心意变幻,譬如此刻,他念及天界故居,镜中便立时浮现出那方熟悉的云阶月地。
      他望着镜中故里的自己,嘴角漾起浅笑。不知天神族首领要他镇守这仙族领地到何时,唯有此刻,才能卸下满身防备,得片刻安宁。
      可今日的故里镜影里,似乎不止他一人。

      接下来几日皆是如此。无论镜中景象变幻到云海仙山,还是流泉幽谷,虚天总觉有一道无形的目光在默默注视。那是谁?对神而言,时光本就如指间流砂,倏忽几十年过去,他对镜中那道神秘影子的好奇,早已在心底盘根错节。
      直到某一日,那影子骤然消失了。
      虚天为此落寞了许久,镜前的凝望也添了几分空落。

      这日,手下忽报:天神族女将军合燚已入城。虚天恍然惊觉,与这位将军竟已百余年未见。

      合燚谈吐依旧爽朗,可虚天对她的感觉却悄然变了。这位素来只论军务、从不涉私事的将军,今日竟如老友般与他闲话家常。两人相谈甚欢,直至入夜,虚天才带着几分暖意回到卧房。
      黑暗中,他瞥见镜中的自己笑得开怀,那是许久未曾有过的轻松。镜中此刻映出的,正是他卧房的情景。
      忽然,那道消失已久的神秘影子竟又出现了!影子从镜中黑暗里缓缓走出,虚天心头一紧,下意识闭了眼。
      再睁眼时,镜中景象已变:自己身侧竟立着一位女子,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身边合燚的目光,而镜中那女子,分明是换上女子装扮的她!

      合燚浅浅一笑,眼底藏着温柔。原来早在数十年前,她便寻机会换走了虚天卧房里的镜子,此后每日,都是她在另一端的镜前,默默望着他。
      岁月流转,镜影相望,情愫早已暗生。虚天望着眼前的合燚,终于明白那份莫名的牵挂从何而来。他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凝望里,爱上了这镜中与现实里的她。

      这,便是四国流传已久的 “情镜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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