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濯墨怜怜

2、第 2 章

　　“而且……你瞧你有这么多……触手，一口就没了，够谁分呀？大家……大家会打架的！不如……不如你先养着我？把我养肥一点，等肉多了再吃，不是更……更划算吗？”
　　她的话语混合着荒谬的逻辑和真实的恐惧，泪珠悬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他停顿了。
　　那双非人的眼眸微微眯起，里面流转过一丝类似思索的微光。缠绕在她腰间的触手力道稍缓。
　　“养肥？”他重复道，语调里带着一种品尝陌生词汇的新奇感，“需要…多久？”
　　捕捉到那一丝松动，云浅浅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语速都快了几分：“很快的！我、我是那种喝口水都胖的体质！新陈代谢特别差，肯定不需要多长时间！”
　　那些缠绕在她手腕和腰间的触手，终于缓缓地、带着某种不情愿的流连，松开了她。
　　然而，下一秒，它们的目标转向了地上翻倒的金属桶。几根触手灵巧地卷起桶内仅存的、凝固成块的胶状“镇静剂”，不容分说地递到云浅浅面前，几乎要碰到她的嘴唇。
　　“吃。”他言简意赅地命令，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探究。
　　云浅浅看着那团散发着寒气、质地诡异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涌。
　　她强忍着不适，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微向后仰头。
　　“这个……我吃不了。”她声音有些发干，小心翼翼地解释，“我们……人类的肠胃，消化不了这个。”
　　他盯着她，空气再次凝滞。
　　“这间房间肯定还有我能吃的食物，我马上找出来吃掉。”
　　刚刚就注意到这里居然有冰箱，顶着那实质性压迫感的眼神，云浅浅打开冰箱门，万幸上一个饲养员还给她留了一根玉米，她三两口就把它吃完，擦擦嘴，对少年一笑。
　　少年拧着的眉毛终于松开，他重新拿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摊书，挑了一本打开，垂眸不在看她，“把地面收拾了。”
　　“是。”
　　“工作服在里间。”
　　“好。”
　　只要不吃她，做什么都行。
　　片刻后，云浅浅穿着女仆装，羞耻地打开门。
　　“这件衣服好短呀，我感觉我大腿都要露出来了！之前的饲养员都没申请换衣服吗！”
　　他从书页中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她，落在她因为不安而微微并拢、却又因裙摆限制依旧裸孱在外的腿上。
　　那里的肌肤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晃眼。
　　“之前工作人员，”他开口，语调没有任何起伏，“都是公的。”
　　话音刚落，几根带吸盘的触手，便毫无预兆地悄然钻入她微微分开的腿间，带着一种纯粹探究的意味，在她的腿侧的肌肤游移徘徊。
　　"啊！"云浅浅浑身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瞬间并拢双腿，又惊又怒地后退一步，脸上绯红一片，"你，你干什么！?"
　　少年似乎被她激烈反应弄得愣了一下。
　　他歪了歪头，澄澈的非人眼眸里浮现出一丝真实的困惑，然后，他举起手中的生物书，用一种学术探讨的语气，直白问道：“书上的这个器官，你有吗？”
　　云浅浅的目光落在他指尖所指的书页插图——一个极其详尽的、属于某种深海雄性鱼类的生殖系统解剖图上。
　　她的脸颊“轰”一下烧得更厉害。
　　“没有！”她几乎是尖叫着回答，声音因羞愤而拔高，“我、是、女、的！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她猛地后退，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双手紧紧揪住过短的裙摆。
　　少年看着她激烈的反应，那双澄澈的非人眼眸里，困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加深了。他低头看看书上的插图，又抬头看看面红耳赤的云浅浅。
　　“雌性……”他低声咀嚼着这个词汇，像是在记忆库中调取一个并不常用的词条。然后，他合上了那本生物书，随手扔到一边，发出了“啪”的轻响。
　　“麻烦。”他下了结论，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单纯陈述事实。那些原本在空中蠢蠢欲动、闪烁着不祥幽光的触手，似乎也因他兴趣的减退而缓缓缩回，大部分隐没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只余一两根最细小的，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依旧懒洋洋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云浅浅靠着墙壁，剧烈的心跳缓缓平复，但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涌了上来。她不仅要担心被吃掉，还要面对这种……这种毫无隐私可言的“生物学研究”？
　　“把地面收拾了。”少年重新拿起另一本封面花哨的漫画书，姿态慵懒地躺回沙发，目光已经落在了书页上，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学术探讨”从未发生。他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主宰者的模样。
　　“……是。”
　　云浅浅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忍，必须忍。
　　活着才有机会弄到积分，对，就当这些是秦雾宇的遗言，反正，他俩长的一样！
　　云浅浅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秦雾宇死后，身体数据被读取使用了？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像？
　　找机会试试！
　　她越想越乱，找到清洁工具，开始默默清理地上打翻的“镇静剂”和狼藉。冰冷的胶状物粘在地板上，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寒气，清理起来十分费力。女仆装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不断上移，让她极其没有安全感，只能一边清理，一边时不时地偷偷瞥向沙发上的少年，警惕着他任何新的举动。
　　他似乎彻底沉浸在了漫画的世界里，偶尔还会发出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哼笑声。
　　就在云浅浅快要清理完毕，稍微放松一丝警惕时，一只触手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脚边，卷起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那本被他扔掉的生物书。
　　触手尖端点了点书页，又点了点云浅浅。
　　云浅浅身体一僵，警惕地看着他。
　　少年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漫画上，只是用那磁性好听、却毫无温度的声音平淡地吩咐：
　　“你，‘没有’的那个部分，画出来给我看。”
　　云浅浅：“！！！”
　　她看着眼前那本摊开的、画着雄性鱼类生殖系统的书，又看向那只执着地举着书、等待她“作画”的触手，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画……画出来？！她怎么画？！这变态、这非人类、这……
　　【警告：检测到饲养员情绪波动剧烈，可能引发宠物‘杀戮电触’不满。请保持冷静，遵守规则一：不要让你的宠物生气！】
　　脑海中冰冷的电子音适时响起，如同一盆冰水浇下。
　　云浅浅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行。
　　秦雾宇，你留下的烂账，你造的孽！
　　她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好。我画。”
　　她接过触手递来的笔，手指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耻而微微颤抖。她翻到一页空白处，脑中一片混乱。她怎么可能真的画那种东西？但要是不画……
　　忽然，她灵机一动。
　　她咬着笔帽，回忆着曾经在博物馆看过的抽象艺术展，然后，开始在那空白的书页上，郑重地、用极其抽象扭曲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充满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图案”。
　　画完后，她将书递还给那只触手。
　　触手卷着书，缩回少年身边。
　　少年终于从漫画书中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瞥向那页“杰作”。
　　他盯着那团混乱、诡异、毫无逻辑可言的线条，看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他抬起那双氤氲着非人感的眼眸，看向紧张得屏住呼吸的云浅浅，非常认真地、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评价道：“长得真丑。”
　　肩膀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旋即死死咬住下唇，把那股荒谬的笑意和翻涌的委屈一同咽了回去。
　　真的想笑。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抽象’过，无论是艺术还是人生。
　　把东西都收拾完，云浅浅擦了擦汗，看着在窗边看书的少年，熟悉的侧颜一时让她恍惚。
　　看着他脚边的食物，云浅浅脱口而出：“老公，你能不能先吃点？没其他食物了，明天我还得去打工挣积分呢。”
　　话一出口，空气骤然凝固。云浅浅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咬断自己的舌头。
　　一根冰冷的触手如毒蛇般瞬间缠绕上她的脖颈，虽未用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强迫她抬起头，直直撞入那双骤然深邃的非人眼眸。
　　“‘老公’……是谁？”他磁性的声音低沉下来，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云浅浅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是……是我们人类世界里，对最重要、最想独占的‘所有物’的一种宣誓主权的称呼！”她急中生智，试图将这个概念引向一个安全的方向，“就像……就像你宣布把我当"食物’那种所有权一样！”
　　少年若有所思，缠绕的触手稍稍松了些力道，甚至用尖端好奇地碰了碰她的锁骨。“哦。”
　　他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脸上，带着审视。
　　“去打工，你很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