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一朵绿

2、第二章

　　谢南青对着黑板扫了一眼，新同学的名字“付归宇”没什么特别，记起来不费劲儿。他心里没太多波澜，班里来插班生本就是常事，他只希望新同桌性格能随和些，别太难相处。

　　“谢南青，你没给我带我点的啊？”这话一出口就点燃了谢南青的火气，谢南青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委屈和不满：“你还好意思提？周齐，那地方我可去了，但根本没摆摊！没买到就算了，我还在路上被人堵了，差点被打趴下！”即便气得够呛，他也没忘了现在是午休时间，刻意压低了音量，生怕吵到周围趴着睡觉的同学。

　　“你被人打了？！”周齐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满脸的惊讶。谢南青看着他这反应，心里的火气消了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确实怪不到周齐头上，只能算自己倒霉。

　　周围几个坐着的同学也凑了过来，其中一个男生好奇地追问：“不是，谁啊？好端端的干什么打你？”谢南青摊开手，一脸茫然：“我哪儿知道，那人上来就动手，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终生大事’，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哦哦哦！我可能知道！我可能知道！”坐在斜前方的贺涵突然举起手，姿势认真得像上课回答问题，她先没直接说答案，反而反问谢南青：“你先跟我说说，打你的人，是不是个染红头发的？”

　　谢南青皱着眉回想当时的场景，混乱中他只顾着打，没太留意对方的发型，只模糊记得那几个人的头发都不是黑色的，于是不确定地说：“我没太看清，应该……是有吧？”

　　“如果真是红毛，那八成是对面11班已经退学的赵颉！”贺涵笃定地说，见大家都等着听下文，她继续解释：“我前阵子在表白墙上刷到过他的帖子，说有人挖他墙角、给他戴绿帽子，还放狠话要找那人麻烦。我猜他可能认错了，毕竟你也不谈恋爱的。”

　　“等等，表白墙？我怎么没看到这帖子？”谢南青一脸疑惑，他明明也加了学校的表白墙。旁边的男生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加的表白墙啊？”

　　“高一啊，刚入学那会儿就加了。”谢南青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周围几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贺涵更是无奈地扶了扶额：“高一加的？那早就不是同一个运营者了，旧号早就停更了！”吐槽归吐槽，她还是警惕地朝前门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悄悄从抽屉里摸出手机，对众人说：“你们帮我盯着点，我找给你们看当时的截图。”

　　谢南青凑过去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贺涵，真没看出来，你还关注这些八卦。”贺涵拿着手机摆了摆手，笑着解释：“我本来不知道的，是我朋友跟我聊起过赵颉，说他之前给女朋友表白的场面特别夸张，又是摆蜡烛又是弹吉他的，我才知道他的。”

　　“其实我听人说，赵颉这人对朋友挺仗义的，还是个十足的恋爱脑。”另一个女生补充道，“他退学也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自己不想读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不问清楚就动手打人，也太过分了。”

　　谢南青靠在椅背上，越想越委屈——自己平白无故被冤枉，还被迫打了一架，今天的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几人又聊了几句，眼看快到午睡时间的后半段，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谢南青看了眼时间，离午睡结束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时间不太充裕，但他还是打算趁机补个觉。至于方贤，他已经想好了，放学的时候去校门口的甜品店买两盒蛋挞，一盒给方贤，另一盒给哲杍恒，就当是犒劳他们了。

　　困意来得很快，谢南青没几分钟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午休结束的铃声已经响了很久了，只觉得耳边有个温和的声音一直在轻轻呼唤：“谢同学，谢同学……”

　　他还没完全清醒，脑子昏昏沉沉的，下意识地含糊回应：“不，不客气。”

　　一声低低的轻笑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清润好听，像春日里的溪流淌过青石，瞬间驱散了谢南青的几分困意。他晃了晃脑袋，用一只手撑着桌子慢慢抬起头，视线聚焦后，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自己的新同桌，付归宇。

　　“谢同学，你醒了？”付归宇又问了一遍，眼神里带着几分笑意。

　　谢南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颊微微发烫，心里暗骂自己蠢——人家明明是叫自己，自己怎么会冒出“不客气”这种话？他尴尬地勾了勾嘴角，又赶紧收住，故作严肃地挺直了背，心里默念：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忍不住朝付归宇多看了几眼，结果愣住了，最先吸引他目光的，是对方的肤色。那不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调苍白，也不是刻意用化妆品修饰出的、失真的假白，而是像初春时节刚融化的积雪，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泛着一层极浅的暖意，暖里又晕着淡淡的粉。从耳尖到下颌，连脖颈处的皮肤都像浸在温水中似的，透着鲜活的气色。

　　再看付归宇的五官，更是生得精致立体。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眼尾微微下垂，瞳孔是偏浅的棕色，像是盛了些细碎的星光，温柔又明亮。

　　当真是好看极了，谢南青在心里默默感叹。付归宇还在看着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谢南青赶紧打断了这略显尴尬的沉默，主动开口：“你好，我是你的同桌，我叫谢南青。”他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尽量掩饰刚才的窘迫。

　　付归宇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我是付归宇。”

　　谢南青虽然醒了，但困意还没完全消散，他揉了揉眼睛，对付归宇说：“付同学，你以后不用特意叫醒我，等老师来了，我自己会醒的。”

　　“啊？抱歉……”

　　“不是不是，你别道歉。”谢南青赶紧摆手，生怕对方误会，“我不是怪你，我就是……嗯，我就是特别能睡，怕麻烦你。”

　　付归宇听得有些疑惑，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谢南青见状，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解释。好在这时班主任拿着书走了进来，英语课代表也起身去多媒体讲台放英语听力，两人便默契地停下了对话，各自坐直身子，准备听听力。

　　听力结束时，谢南青终于彻底清醒了。他放下笔，转头看向坐在前面的方贤——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贤已经回来了。看着方贤蔫蔫的样子，谢南青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果然，下一秒班主任就清了清嗓子，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敲了敲，开口说道：“好了，听力结束，趁着上课前的几分钟，我跟大家说一下走读生在外吃饭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了方贤身上：“走读生中午出去吃饭，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过十二点五十就别往学校里闯了，自己在外面等到午休结束再进来。但有个别同学，进不来就想着走后门，是不是啊，方贤？”

　　方贤赶紧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小小的：“是，是，是。”

　　“你看你，走后门被保安抓了，保安还得给我打电话，我又得下楼去领人，你说这多麻烦啊？”班主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麻烦，麻烦，麻烦。”方贤依旧低着头，连声应和。

　　一人一句的对话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上课铃响起，班主任才停下话头，严肃地叮嘱：“我丑话说在前面，下次再敢这样，我就不下去领你了，保安什么时候放你，你就什么时候回来。”

　　“嗯嗯嗯，知道了。”方贤连忙点头。

　　班主任走后，方贤才敢慢慢抬起头，他转着椅子朝谢南青和哲杍恒凑过来，一脸委屈地抱怨：“哎哟我去，今天那保安也太狠了，我好说歹说他都不放我走，老班下来的时候，我心都凉半截了。”

　　“我觉得你下次用屁股走路吧。”哲杍恒头也没抬，一边收拾课本一边调侃。

　　方贤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为什么啊？”

　　“用屁股走路，应该就不会‘往后摔’了吧？”哲杍恒抬眼看向他。

　　这话一出，谢南青忍不住笑出了声。方贤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朝哲杍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才注意到谢南青旁边坐着的付归宇，惊讶地问：“哎？这是新同学啊？”

　　付归宇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付归宇。”

　　“哎你好你好，我是方贤！”方贤立刻热情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没想到新同学这么好看啊！”他这话引得周围几个同学也跟着附和，纷纷朝付归宇看过来。

　　付归宇倒不害羞，依旧保持着微笑。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拿着课本走了进来，大家连忙转回头坐好。

　　认真听课时，时间总像被按下快进键。直到下课铃声骤然响起，谢南青才从书里回过神，鼻尖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慌忙摸出纸巾擦了擦鼻子，刚把纸团攥在手里，身旁就传来付归宇的声音：“谢同学。”

　　谢南青下意识侧过头，却没料到两人距离这么近——近得能看清付归宇浅棕色瞳孔里，自己微怔的模样，连额前垂落的碎发都在那片清澈里晃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付归宇眉头轻轻蹙起，随即起身快步往教室外走，动作干脆得没留半句解释。

　　谢南青坐在原地，手里的纸团捏得发皱，脑子瞬间空白，自己这是被，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