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一朵绿

3、第三章

　　谢南青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课本边缘，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一半是摸不透新同桌心思的疑惑，一半是怕自己多心闹笑话的尴尬。他盯着桌角那道浅浅的划痕，反复在心里拉扯——等会儿找机会问问？可万一人家根本没在意，问了岂不是更尴尬？先主动说句抱歉？又怕显得自作多情，好像笃定对方嫌弃自己似的。

　　越想越烦躁，谢南青干脆把脸埋进臂弯，趴在桌上闷声叹气，连额前的碎发都跟着耷拉下来。身后传来椅子拖动的轻响，方贤的声音带着课间特有的雀跃凑过来：“哎，这是咋了？一节语文课把你听成蔫黄瓜了？”

　　谢南青猛地抬起头，脸颊还带着压出来的红印，强装镇定地梗着脖子：“才没有，我这是在——思考人生。”

　　方贤盯着他那双还泛着点迷茫的眼睛，扯了扯嘴角，没拆穿他的小别扭，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课间有十五分钟，谢南青的视线已经往同桌的空位扫了不下十次。整整十四分钟，付归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他单手撑着下巴，小声嘀咕：“要不……我找老班申请调座位算了？”

　　这话刚落，上课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物理老师王老师抱着教案快步走进教室。他放下书本，先笑着跟大家唠起了嗑：“我听你们班主任说，班里来了位新同学？”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附和的“是”，王老师点点头，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那他坐哪儿啊？我瞅两眼啊。”

　　“王老师，他坐谢南青旁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到了谢南青身上，连王老师也笑着看了过来。

　　谢南青感觉耳朵瞬间热了起来，他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小声解释：“老师，他……他人不在。”

　　“啊？人不在？”王老师愣了一下，“那他去哪儿了？上课都快开始了。”

　　谢南青脑子一热，随口扯了个理由：“估、估计是在厕所吧。”

　　王老师刚想开口让谢南青去厕所叫人，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报告”，打断了他的话。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转向门口——付归宇站在那里，额角沾着细密的汗珠，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手里还攥着个白色的塑料袋。谢南青坐在后排，只能看到他攥着袋子的手指，却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

　　“报告。”付归宇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刚才稳了些。王老师看了他一眼，笑着摆了摆手：“快进来吧，下次记得早点回教室。”

　　付归宇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谢南青下意识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课本，再抬头时，身边的椅子已经被拉开，付归宇稳稳地坐了下来。

　　“给。”一个极轻的声音飘进耳朵里，谢南青侧过头，看到付归宇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话。他疑惑地看过去，付归宇没看他，一只手忙着从书柜里掏课本，另一只手则在桌子底下把那个白色塑料袋递了过来。

　　谢南青懵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指尖碰到袋子时，还能感觉到里面东西的形状。他打开一看——是一管药膏，还有一小包消毒棉片。他又抬头看向付归宇，对方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轻轻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谢南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付归宇看到自己嘴角的伤了，他还以为这点伤别人都看不见呢。

　　“谢谢啊，你人真好。”谢南青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他赶紧拿出钱，“这药钱多少？我给你吧。”

　　“不用了。”付归宇转过头，冲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两道小月牙。谢南青还想再说点什么，王老师突然开口：“谢南青，上课了，不要做小动作。”

　　他立刻坐直身子，把药膏和手机塞进抽屉里。谢南青本来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付归宇无奈地笑了笑，用口型对他说：“真的不用。”

　　“不是，你拿错书了，这节是物理课，你拿的是化学书。”

　　付归宇低头一看，耳朵瞬间红了，赶紧把化学书塞回书柜，手忙脚乱地找物理课本。谢南青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里那点不确定的别扭，瞬间烟消云散。

　　这节课，谢南青听得格外认真，连王老师提问的难题，他都举手回答得条理清晰。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大部分人都在讨论刚才老师提到的月考。

　　“不是吧，我怎么感觉上上次月考才刚结束，这又要考了？”一个女生趴在桌上哀嚎。

　　她同桌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是说啊，我跟你才坐一起没多久，还没聊够呢。”

　　“你俩想坐一起很难吗？”旁边一个男生翻了个白眼。

　　“臭东西，你翻什么白眼？！”女生伸手拍了男生一下，两人立刻闹了起来，旁边的同学早就见怪不怪，该干嘛干嘛。

　　谢南青看着他们打闹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方贤转了过来，胳膊搭在他的桌沿上：“哎，朋友们，跟你们说个事儿——考完试咱们班座位估计不会大调，祁瑕肯定回不来了，那位置他可能得坐到毕业。”说完，他还啧啧两声，目光扫到谢南青桌上的药膏，伸手拿了起来，“哎，谢南青，你哪儿来的药膏啊？”

　　“哦，我同桌买的。”谢南青说着，忍不住挺起了胸膛，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可惜付归宇下课就被老班叫走了，没看到他这副“我同桌超好”的模样。

　　“哎哟，付同学人不错啊。”方贤拧开药膏盖子闻了闻，“借我涂涂呗，我脸上也肿了些。”

　　“别用药膏了。”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哲杍恒转了过来，目光落在方贤有些肿的脸颊上，轻嗤一声，“你赶紧去洗手间弄点水擦擦。”

　　“啊？”方贤一脸疑惑。

　　“对了，千万别用热水。”哲杍恒补充了一句。

　　“为啥啊？”方贤追问，谢南青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哲杍恒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说：“热胀冷缩。”

　　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方贤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谢南青愣了几秒，憋出一句：“牛波一。”

　　“牛什么牛！”方贤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哲杍恒一下，“我看你也需要用凉水好好洗洗你的脑子，别一天到晚乱用知识。”

　　“用不着。”哲杍恒哼了一声。的确，明明三个人都打了架，但就只有谢南青和方贤脸上挂了彩，哲杍恒却一点事都没有。

　　哲杍恒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哼一声：“菜。”

　　话音刚落，谢南青和方贤就一起伸手拍向他，哲杍恒早有准备，轻松躲开了，三人又闹作一团。

　　上课铃快响的时候，谢南青看了眼旁边依旧空着的座位，心里又泛起了嘀咕。他戳了戳前面的方贤和哲杍恒，小声问：“哎，你们说，付归宇怎么还没回来啊？不会是老班看监控，看到我上课跟他说话，要批评他吧？”

　　“应该不会。”哲杍恒想了想，“不是要月考了吗？付同学刚转来一中，老班估计是在跟他说月考的事，还有学习进度的事儿。”

　　谢南青点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

　　这节课是英语课，上课铃响了没多久，付归宇就跟着老班一起走进了教室。老班简单说了两句，就让他回了座位。谢南青看着身边认真翻英语课本的付归宇，突然觉得有点同情——新同桌刚来没多久，就要面对月考，也太惨了点。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自己帮帮他？

　　下课铃一响，谢南青就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付同学，你想不想在短时间内提高成绩啊？”

　　付归宇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嗯？”

　　“嘿嘿，你不是给我买了药嘛，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谢南青搓了搓手，一脸自信，“我打算在月考之前帮你补补课，怎么样？保证让你少丢点分。”

　　付归宇眨了眨眼，问：“一中的题……很难做吗？”

　　“嗯，也不算特别难。”谢南青摸了摸鼻子，“一中本来就是重点高中，这次月考的卷子可能是本校老师出的，难度我们早就习惯了。而且我们6班成绩本来就不错，我再差也没掉过年级前30，帮你补补课肯定没问题。”他越说越自信，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简直完美。

　　没想到付归宇却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温和：“不用了，谢谢你。月考就在下周，时间太紧张了，你来不及帮我的，还不如你自己好好复习。”

　　谢南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提议有多不切实际。他挠了挠头，又说：“那……要不然你申请这次月考不考？等下次再考也行。”

　　“不用了。”付归宇把英语课本合上，“我转来之前也一直在上课啊。”

　　谢南青看着他笃定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傻，像个没经过大脑的傻逼。他尴尬地低下头，小声嘀咕：“哦，也是，我刚才说的什么废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