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塔纳托斯的吻

2、致命赌约

　　几年不见的发小微信语音电话也直接打了过来，刚一接通，那边震耳欲聋的嚎叫就冲了出来：“我靠！楚泽言！你他妈走了什么狗屎运！晏辰希！那是晏辰希啊！平台顶流！他跟你打赌？！还他妈是那种赌约？！”
　　楚泽言把手机拿远了些，声音沙哑：“……我哪知道他会这样。”
　　“你看到他刚才跳舞没？妈的，老子一个直男看得心脏都停跳了半拍！那腰！那眼神！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哥们的语气兴奋得像自己中了彩票。
　　“有意思个屁！”楚泽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坐直，“他就是……就是玩得起，搞效果吧。”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太信。晏辰希刚才的样子，可不像仅仅是为了直播效果。
　　“效果？哪个大主播会拿‘随叫随连’这种承诺做效果？这他妈等于把他一个月的流量分给你！楚泽言，你小子要火了！”哥们儿顿了顿，语气变得贼兮兮，“而且，你刚才看傻了吧？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我可都看见了。”
　　“滚蛋！”楚泽言恼羞成怒，“那是……那是直播间灯光打的！”
　　挂掉电话，直播间的狂热依旧没有平息。楚泽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心里乱成一团麻。兴奋吗？有一点。能和晏辰希这种级别的主播扯上关系，流量和关注度无疑是坐火箭般飙升。惶恐吗？更多。他一个刚起步的小主播，何德何能？晏辰希图什么？
　　他点开后台数据，连麦结束后，他的关注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上涨，私信框里塞满了各种合作询问和……CP粉的疯狂尖叫。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叫晏辰希的男人，一个轻描淡写的赌约。
　　另一边，晏辰希关闭直播后，奢华宽敞的公寓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电脑散热风扇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璀璨灯火。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身影，纤细，孤立。
　　手机震动起来，是他的经纪人莉娜。
　　“辰希，刚才那波操作太漂亮了！”莉娜的声音透着精明和兴奋，“数据爆了！热搜预定了！那个楚泽言，傻白甜一个，正好拿来给你立个‘钓系’人设。这一个月，好好利用，话题度绝对够。”
　　晏辰希“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
　　莉娜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继续道：“我查了下这个楚泽言，背景干净，选秀失败的大学生，没什么黑料，性格看起来也挺简单，好掌控。你跟他互动，风险低，收益高。不过……”她顿了顿，“玩归玩，别真把自己搭进去。直男，掰不弯的，麻烦。”
　　晏辰希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知道。”
　　挂断电话，他点开微信。平台管理发来了楚泽言的微信号，附言：“辰希哥，言言那边已经沟通好了，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你看……”
　　晏辰希没有立刻添加。他点开那个简单的头像——一片湛蓝的天空，和他的黑暗系风格格格不入。
　　他想起连麦时，楚泽言那双清澈的，带着点慌乱和惊艳的眼睛。像某种未经污染的小动物，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有趣。
　　晏辰希很少对什么东西产生真正的兴趣。他的生活像一潭死水，名利、追捧，都无法激起真正的涟漪。他需要一些刺激，一些能让他感觉还活着的东西。
　　而这个叫楚泽言的“直男”，恰好出现在他眼前，带着新鲜的生命力，像一束莽撞的阳光，试图照进他阴冷的世界。
　　掰弯直男？
　　晏辰希嗤笑。他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天真。
　　但他不介意，陪这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玩一场游戏。一场关于引诱、沉沦，和最终……毁灭的游戏。看他从挣扎到妥协，从清醒到迷乱，一定很有趣。
　　至于那个赌约……
　　晏辰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凉的玻璃。
　　他会让楚泽言知道，有些赌约，一旦应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输赢，早已在开局前注定。
　　楚泽言几乎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醒来，手机几乎被各种消息挤爆。微博粉丝暴涨，抖音私信爆炸，连很久不联系的同学都发来信息问他是不是跟晏辰希很熟。
　　他晕乎乎地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叹了口气。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他点开抖音，开屏推荐就是他和晏辰希连麦的剪辑视频，标题取得极其耸动——“顶流辰希哥公然调戏纯情男大，致命赌约开启强制爱？”播放量已经破千万。
　　视频里，他被剪辑得像个呆头鹅，而晏辰希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侵略性和诱惑力。评论区更是没法看，YP粉已经迅速建起了超话，同人文和表情包层出不穷。
　　楚泽言看得面红耳赤，赶紧退了出来。
　　正当他心神不宁时，微信通讯录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1”。
　　他点开，一个纯黑色的头像，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X”。
　　验证消息：晏辰希。
　　楚泽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洗手池。
　　他……他加我了？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手指点了通过。
　　对话框里一片空白。楚泽言盯着那个黑色的头像，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开场白，又一一被他否定。太热情了显得谄媚，太冷淡了又显得不识抬举。
　　就在他纠结万分时，对方先发来了消息。
　　X：【醒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清冷。
　　楚泽言赶紧回复：【醒了醒了，辰希哥早上好！】
　　X：【赌约记得吧？】
　　楚泽言：【记得记得！辰希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随便打扰你的！】
　　这话发出去，楚泽言就觉得有点傻。好像他多不想跟人家连麦似的。
　　果然，晏辰希回了个：【？】
　　紧接着又一条：【意思是，我提的要求，算“随便打扰”？】
　　楚泽言头皮一麻，赶紧打字：【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随时叫我，我随叫随到！】
　　X：【嗯。】
　　然后那边就没动静了。
　　楚泽言看着那个“嗯”字，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就完了？他是不是说错话了？晏辰希是不是生气了？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补救几句，晏辰希的消息又过来了。
　　X：【晚上八点，我直播，你来连麦。内容你自己想，别冷场。】
　　楚泽言：【好的辰希哥！保证完成任务！】后面还跟了个小狗敬礼的表情包。
　　发完他就后悔了，这表情包是不是太幼稚了？
　　晏辰希没再回复。
　　楚泽言捧着手机，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晚上八点……连麦……内容自己想……
　　他抓了抓头发，哀嚎一声倒在床上。这比准备选秀比赛还让人紧张！
　　整整一天，楚泽言都处于一种高度焦虑的状态。他查资料，看晏辰希过去的直播录像学习，甚至写了份简单的脚本，又觉得太刻意，给撕了。
　　哥们儿看他这副样子，啧啧称奇：“我说泽言，你这不像要去连麦，像要去约会啊。”
　　“滚！”楚泽言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心里却莫名地更乱了。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工作，是流量，是晏辰希提携后辈（虽然他并不觉得晏辰希是那种好心人）。但心底某个角落，又忍不住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期待再次看到那张惊艳的脸，听到那把清冷又微哑的嗓音。
　　晚上七点五十，楚泽言早早坐在电脑前，调试好设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七点五十九分，他收到了晏辰希发来的连麦邀请。
　　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击了接受。
　　屏幕一分为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再次出现。晏辰希似乎刚化完妆，比昨天连麦时更精致几分，眉眼间的疏离感也更重。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锁骨若隐若现，正低头看着什么。
　　“辰希哥晚上好。”楚泽言听到自己紧张的声音。
　　晏辰希抬起头，目光透过屏幕看过来，像是带着实质的重量，在楚泽言脸上停留了两秒，才淡淡开口：“晚上好。”
　　就这简单的三个字，让楚泽言的心跳又失控了。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疯狂刷屏，全是“啊啊啊来了来了”、“赌约夫妇上线”、“言言好乖”之类的话。
　　“想好播什么了？”晏辰希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楚泽言咽了口唾沫，按照之前准备的方案说：“辰希哥，要不……我们玩个你画我猜？或者……打会儿游戏？”他说完就觉得自己蠢透了，晏辰希的直播间怎么会玩这种低级游戏。
　　果然，晏辰希轻轻挑了下眉，没说话。
　　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调侃。
　　“言宝也太实诚了哈哈哈！”
　　“辰希哥：就这？”
　　“我要看辰希哥跳舞！言言你争气点！”
　　楚泽言脸更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就在这时，晏辰希忽然身体前倾，靠近了摄像头。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在楚泽言的屏幕上瞬间放大，漂亮到极具攻击性的五官，眼角那颗泪痣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楚泽言呼吸一滞。
　　他听见晏辰希用那种带着点慵懒，又仿佛循循善诱的语气，轻声问：
　　“你画我猜？游戏？”
　　“楚泽言，你就只想和我玩这个吗？”
　　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他，仿佛能看穿他所有故作镇定的伪装。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屏幕内外，只剩下两人交错（即使隔着网络）的呼吸声，和无数粉丝疯狂的尖叫。
　　楚泽言的大脑一片空白。
　　致命的从来不是赌约。
　　而是抛出赌约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