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塔纳托斯的吻

1、随机连麦

　　深夜十一点，晏辰希的直播间依旧热闹非凡。
　　冷白的光打在他无可挑剔的脸上，长而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眼角那颗泪痣愈发妖冶。他刚结束一支慵懒的爵士舞，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弹幕和礼物特效。
　　“希宝跳舞太好看了！”
　　“老婆！！！看我！”
　　“辰哥今天心情不好吗？话好少。”
　　晏辰希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弹幕又是一阵尖叫。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心情不好？谈不上，只是觉得乏味。日复一日的直播，千篇一律的赞美，像华丽的丝绸包裹着空洞的内里。
　　这时，平台管理发来消息，要求进行一场随机连麦，算是给某个新活动造势。晏辰希皱了皱眉，他厌恶这种不受控的环节，但合约在身，无法拒绝。
　　他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随意一点，连麦界面弹出。几秒后，另一张面孔出现在屏幕另一半。
　　那是个看起来就很“阳光”的男生，头发剃得短短的，眉眼俊朗，带着点未经世事的清澈……和愚蠢。背景是大学宿舍，隐约能看到背后的篮球海报。
　　“呃……嗨，大家好，我是楚泽言。”男生的声音有点紧张，带着点干净的磁性。
　　晏辰希的直播间瞬间炸了。
　　“哇！小哥哥好帅！”
　　“是言言！他之前参加过《造梦营》的！”
　　“啊啊啊梦幻联动！两个都是我墙头！”
　　晏辰希挑了挑眉，《造梦营》？那个糊穿地心的选秀？他有点印象，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止步六十强，没想到跑来直播了。
　　“你好，晏辰希。”他的声音清冷，没什么情绪，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疏离。
　　楚泽言显然有些局促，摸了摸鼻子：“辰希哥你好，我……我看过你直播，你跳舞特别厉害。”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有种笨拙的真诚。
　　晏辰希心里嗤笑一声，这种开场白，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他淡淡回应：“谢谢。”
　　连麦时间有限，两人需要互动。楚泽言那边粉丝起哄让他唱歌，他清了清嗓子，唱了首流行情歌。嗓音条件不错，技巧一般，但感情还算真挚。
　　唱完，楚泽言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耳根有点红。晏辰希看着屏幕里那张因为些许羞赧而更显生动的脸，忽然觉得，这人有点意思。至少，比那些油滑的同行看起来顺眼点。
　　轮到晏辰希这边表演，弹幕都在怂恿他“教教小哥哥什么叫真正的舞台”。晏辰希没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让自己整张脸更清晰地占据屏幕。他看向镜头，眼神却仿佛穿透屏幕，落在了那个略显紧张的男生身上。
　　他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楚泽言是吧？看你挺放得开，玩个游戏吗？”
　　楚泽言一愣：“啊？什么游戏？”
　　晏辰希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我跳支舞。如果直播间在线人数能突破我平时的峰值，算你赢，未来一个月，我的直播间你随时可以来连麦。如果没突破……未来一个月，我随叫随连。敢吗？”
　　这话一出，两个直播间都疯了。这是赤裸裸的赌约，也是赤裸裸的流量诱惑。
　　楚泽言瞪大了眼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了，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直播间的粉丝和晏辰希这边看热闹的观众已经替他把“答应他！”刷满了公屏。
　　楚泽言看着几乎要卡死的弹幕，又看看屏幕那头那个漂亮得过分、也冷静得过分的男人，一股属于年轻人的血气涌了上来。
　　“好！”他听见自己说，“辰希哥，说话算话！”
　　晏辰希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敷衍的弧度，而是真正地、带着点猎物入网般的愉悦笑了起来。
　　“当然。”
　　他站起身，离开了摄像头范围。音乐响起，是一首节奏感极强、带着异域风情的舞曲。当他再次出现在镜头前时，已经换上了一件宽松的黑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没有跳女团舞，但动作间的诱惑力却分毫未减。每一个wave都恰到好处，腰肢柔软得像没有骨头，眼神时而迷离，时而锐利，总是精准地捕捉着镜头，仿佛在与屏幕前的每一个人调情。衬衫下摆随着动作起伏，偶尔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肢，引得弹幕疯狂尖叫。
　　楚泽言呆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晏辰希，像一株在暗夜中绽放的黑色曼陀罗，美丽、危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那眼神，那动作，无一不在挑战着他的感官极限。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血液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那个在光影中舞动的身影。
　　他甚至忘了这是在连麦，忘了自己的直播间，只是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
　　一曲终了，晏辰希微微喘息着坐回镜头前，额发被汗水打湿，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野性。他看向连麦界面，清晰地看到楚泽言那张呆若木鸡的脸。
　　直播间的人数，早已突破了历史峰值，甚至还在攀升。
　　“你赢了。”晏辰希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像羽毛搔过心尖。
　　楚泽言猛地回过神，脸瞬间爆红，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是辰希哥你太厉害了……”
　　晏辰希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玩味，还有一丝……楚泽言看不懂的东西。
　　连麦时间结束，界面断开。
　　晏辰希的屏幕恢复了单一的画面，弹幕还在为刚才的舞蹈狂欢。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乏味的夜晚，似乎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波澜。
　　而屏幕另一端，楚泽言对着已经结束连麦的界面，半天没动弹，心脏依旧跳得飞快。哥们的微信消息弹出来：“我靠！泽言你行啊！跟晏辰希连上了！他刚才那舞简直是核武器！你脸红了没？”
　　楚泽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好像……惹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