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恶》绿廊猫

3、重逢

　　纪榆钱从酒店醒来，双手各拿一个冰袋，敷在脸颊上，额前的碎发耷拉着遮盖住微微发肿的眼睛，一侧头发翘起，颇为凌乱潦草。
　　纪榆钱两眼失神，朝面前手机屏幕里的一串早已熟稔于心的号码发呆。
　　隐隐作痛的脸颊揭示着昨夜荒唐又混论的场面和最后自己狼狈逃离婚礼的惨状。
　　最后，纠结了半个小时后还是按下拨通键。
　　“喂”
　　“……”
　　对面一阵无言，纪榆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昨天，昨天对不起”

　　纪榆钱拿着临走前民宿老板送的咖啡在酒店休息室里手磨两杯咖啡，端到靠窗的吧台上，对面位置上坐着一个女孩远远眺望着窗外，女孩便是纪榆钱几年没有联系的老友也是昨晚婚礼的新娘——岑席语。
　　“什么时候你居然会手冲咖啡”岑席语手摩挲着面前可爱的陶瓷杯“我记得你不喝咖啡的”
　　“是吗”纪榆钱看着岑席语面前一口未动的咖啡，似不经意间询问“我也记得你以前喜欢喝“
　　“嗯，以前上学，不是犯困嘛，那个时候老调侃说靠喝咖啡续命嘛”岑席语像是想起什么眼中有了笑意，在阳光反照出的星星点点光晕映射在她眼里，似盛满一汪星河。岑席语捧起陶瓷杯杯中热气袅袅升起，迷蝴了眼中的星辰。
　　末了岑席语垂眸，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现在，不喝了，容易睡不着”说出口的话也是，越来越轻，说着岑席语最后还是将靠近唇瓣的咖啡放回桌子。
　　“前几天去看雪山，找民宿老板学的”纪榆钱垂眸看着咖啡波光潋滟，心里忐忑打着鼓，期望岑席语提起曾经的约定。
　　“好看吗”岑席语淡淡地搭话“我记得以前我也想去看雪山”
　　“你后来没去成吗”纪榆钱一颗悸动的心一下子沉寂下来，她不记得了，不记得那时不是只有她想看，还有他
　　“没有”
　　纪榆钱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岑席语有些不对劲。
　　昨天婚礼宾客如云，俩人只打了个照面，后面发生了那样的事，纪榆钱也灰溜溜地逃了。刚刚不过几句交谈便察觉到她有点变了。
　　以前的她很聒噪很有活力整天使不完的牛劲和说不完的话，莽莽撞撞地。
　　也是，谁都会变，何况是他先断联了，只有他记忆里的岑席语依旧停留在18岁。纪榆钱便没有多想，只当是俩人许久不联系，不了解了，生疏了。
　　纪榆钱抬头看着身旁的岑席语，她只静静看着窗外，没觉得一时的沉寂有什么不妥
　　“你……这几年过地好吗“很俗套的开场，纪榆钱却是打心底地想探索想了解，他错过了岑席语六年，现在她已经结婚了，好像故事到达了结尾，他也不该继续抱有不该有的念头，或许继续做朋友还可以陪伴她久点，
　　而岑席语却在这再寻常不过再客套不过的问话下楞住了，斟酌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岑席语陷入回忆，她与纪榆钱之间勉强算得上发小，小时候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可纪榆钱却在六年前出国断联，没有提前说明，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就连发婚礼请帖时想起纪榆钱这个人都不知道往哪寄。现在想想还是很气。
　　如今他还有脸约她出来，还有脸跑回来说出这样的问话。倒是叫她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其实她也清楚知道纪榆钱太熟悉以前的她，可是现在的自己和以前，差了挺多的。
　　哪怕昨天刚过了自己人生最高兴的日子，哪怕现在自己是开心的，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肯定看得出来。
　　“你说呢“问题交给自己只会越想越头疼，不如直接抛回去。
　　“不好“纪榆钱依旧认真地看着她斩钉截铁回答
　　果然。
　　岑席语唇角微起，没有再说，依旧望着窗外树枝随风摇曳。
　　过了很久，也许并不久，只是纪榆钱等待肯定回答的时间让他感觉太久了。
　　纠结下，最后他还是说出口“是，是他对你不好吗”纪榆钱低声嘟囔道“那你们干嘛还要结婚”
　　一出口纪榆钱就开始懊恼，真幼稚。
　　岑席语反而轻声笑出声“你想什么呢，他很好，他对我也很好，我们因为喜欢才结婚的”只有在聊到暮青杼时，岑席语眼睛才会弯起来
　　纪榆钱心中不禁酸涩，可恶，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种白痴问题给自己找不痛快，同时在心底暗处有股莫名微不可察的贪欲。
　　一阵沉默后，纪榆钱索性将今天真正的话题挑起“昨天，昨天实在对不住，打搅了你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一天”
　　“……”岑席语沉默不语，拿着小勺子搅拌刚刚加了糖块的咖啡
　　“昨天。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
　　这天在纪榆钱强吻岑席语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但自己的嘴已经贴上岑席语上了
　　清醒之下在短时间内迅速思量出的的下下策——
　　说出一句“kai，我好想你”
　　无中生有出一个女友，假装认错人了亲错了人，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者
　　但他还是很荣幸和庆幸的，庆幸那么荒唐的事情过后岑席语还愿意坐在他面前让他道歉
　　纪榆钱还在因为岑席语的沉默而揣揣不安时，岑席语一句话
　　“是你男朋友吗”
　　伴随着岑席语放下勺子而发出清脆的玎珰声震得纪榆钱脑袋轰得一片空白
　　“什，什么？什么男朋友？”
　　“我们都知道你喝糊涂了”岑席语抬起头，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纪榆钱微微红肿的脸“再说，我们都把你揍一顿了”
　　纪榆钱脑袋还被前一句男朋友的事震得发昏，没反应过来，被冻住般举起的咖啡杯停滞在半空
　　“就是我和青杼啊”岑席语以为纪榆钱的发愣是昨天喝断片了继续给纪榆钱回忆说道“我扇了你一巴掌，青杼打了你另一拳”
　　“你昨天嘴里一直念叨着，kai我好想你。猜你肯定断片了还认错人了，要不是我们都知道你喜欢男孩子，昨天就不止两拳那么简单了”
　　“你，你们都知道了？”纪榆钱心中隐隐猜测到什么顿感不妙，将停在半空的咖啡送到嘴边掩盖住心中的慌张。
　　“嗯？怎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到现在还想瞒着我啊”岑席语倒是饶有兴趣得看着纪榆钱“国外不是很开放，你还介意出柜”
　　“没有，只是”纪榆钱只想，我哪里有柜可以出啊，只好顺着话聊
　　“我们谁也没说过性取向的问题，我总不是哪天无厘头得蹦出一句，我喜欢男生”
　　“那你就和我老公聊这种话题咯”岑席语歪着头，支着下巴的手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脸颊
　　经岑席语一说纪榆钱想起来了，是在高中的某一天跟暮青杼扯谎来着，自己都忘记了
　　“是他和你说的啊”纪榆钱声音有些虚浮，同时在听到“我老公”的字眼还是不自主心刺痛了一下。
　　“嗯，下次可别在我跟前喝酒了，你什么时候有喝醉了逮人亲的毛病”岑席语略有不满得“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取向，我们这个朋友都做不得了”
　　岑席语无意间的一句话，瞬间如落入石井的石子点醒了在逾举边缘试探的的纪榆钱
　　是啊，有些事挑明了，这辈子，连朋友都不用做了，更别说……
　　纪榆钱，你到底在妄想什么啊。
　　纪榆钱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扇了一巴掌
　　“天哪，你们夫妻可真是，默契”纪榆钱往后仰看向天花板一点眼神放空“什么话都讲，连打人也是，一人一边，正好对称”
　　纪榆钱顿了一会。
　　“我们把微信加回来吧”
　　“什么，好你个纪榆钱，这么多年不联系我就算了，还把我微信删了”
　　“我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