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风险 继续安装》npc张三

9、第 9 章

　　这天，她正在审阅一份需要她出面应酬的行程单——一个名为“晨曦基金会”的年度慈善晚宴。这类活动通常意味着乏味的寒暄、公式化的捐款以及需要时刻维持的、无懈可击的社交假面。
　　又名“高级人类样板间展示会”和“虚伪浓度检测现场”。

　　以往，她会将其视为必要的消耗，并独自前往。
　　但这一次，她的目光在晚宴邀请函上停留了片刻，一个念头如同代码中灵光一现的优化方案，倏然点亮。
　　独自受苦是领导力的必修课？我呸。

　　她果断播出在早已烂熟于心却少有拨打的电话。
　　“李溯，现在方便吗？”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平稳依旧，却比平日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冷硬，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轻快与期待。
　　几分钟后，李溯敲门进来，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站在办公桌前：“林总？”
　　林知闲从文件中抬起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目光细细描摹了一下对方——挺直的脊背，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晚上有个活动，”她开口，语气随意，将桌上的邀请函轻轻推向桌沿，“一个慈善晚宴，不算太严肃，主要是露个面，表示支持。”她省略了“合作伙伴基金会”这个略显功利的定语，让邀请听起来更偏向于个人化的行程。

　　李溯安静地听着，眼神里带着询问。
　　林知闲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双手交叠托住下颚，这是一个放松且略带主导意味的姿态。她看着李溯，眼神里闪烁着坦诚的……算计，以及一丝分享秘密般的狡黠

　　她顿了顿，目光锁定李溯，抛出了真正的意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一丝清晰的赞赏：“我特意点了你陪我一起去。”她微微一笑，补充道，像是给出了无可反驳的理由“李顾问，你思维清晰，观察力敏锐，最重要的是，足够‘冷静’，能帮我过滤掉很多不必要的社交噪音。有你在旁边，我觉得能省掉不少心力。”
　　她将邀请包装成一项基于效率最大化的“工作任务”，但那双含笑的眼眸里传递的信息却远不止于此——那是一种“我发现你的独特用途并且决定启用你”的认可，一种“让我们一起面对无聊外部世界”的默契，甚至是一丝“我想看看你在那种场合会是什么样子”的纯粹好奇。
　　独乐乐不如众苦苦，拉个垫背的，痛苦都能减半。

　　李溯微微挑眉，对上林知闲那双不再掩饰其探索欲和算计的眼睛。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邀请背后的所有可能性。
　　终于，李溯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但似乎并没有太多抵触：“可以。需要我准备什么？”
　　“不用特别准备，”林知闲挥挥手，心情很好地靠回椅背，语气轻松，“着装商务休闲即可，你平时这样就很好。”她顿了顿，目光在李溯身上流转一圈，带着点近乎顽皮的调侃。
　　李溯看了她一眼，那双沉静的眼眸似乎瞬间洞悉了她所有未说出口的潜台词，但最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明白了。几点出发？”
　　“下班后，坐我车一起去。”林知闲利落地安排好，心情明媚得像窗外澄澈的天空。

　　晚宴选在一家高级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炫目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林知闲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之一。她穿梭于各方人士之间，言笑晏晏，举止得体，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和与卓越的谈吐，让她如同一个精心调试好的社交程序，完美运行，无懈可击。
　　只有她自己知道，维持这份完美需要消耗多少心力。尤其是在面对那些借着酒意、目光黏腻、言语逐渐逾矩的人时。
　　不过好在，这次李溯也逃不掉。

　　一个身材微胖、面色酡红的合作方高管，王总，端着酒杯，又一次晃到了林知闲身边。
　　他已经纠缠了她好一会儿，话题从项目硬生生拐到了私人领域，带着令人不适的探究和暗示。
　　“林总年轻有为，又这么漂亮，不知道……呃……有没有男朋友啊？”王总打着酒嗝，身体不自觉地靠得很近，酒气几乎喷到林知闲脸上。

　　油腻中年男性是有什么职场性骚扰的固定打卡任务吗？经典烂俗桥段永远虽迟但到。
　　林知闲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眼底却已结了一层薄冰。
　　她不动声色地后撤半步，指尖在酒杯柄上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王总，个人私事，不便在工作场合谈论。”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带上了明确的边界感。

　　“诶，这怎么是工作场合呢？这是咱们自己人的晚宴！”王总粗鲁地挥挥手，肥厚的手掌竟试图拍向她的肩膀，“放松点嘛，林总！来，我再敬你一杯，你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那只手悬在半空，带着令人作呕的压迫感，眼看就要落下。

　　林知闲身体瞬间绷紧，大脑飞速计算着各种应对方案及其后果。
　　选项A：优雅侧身闪避，可能导致对方恼羞成怒。选项B：直接格挡，可能引发肢体冲突公关危机。选项C：忍了，我自己恶心到内伤。全是垃圾选项！
　　每一个选项都让她感到屈辱和烦躁。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眼底冰棱,要开始放下伪装流露出皮下恶劣开始骂人的时候。

　　一道清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插入了两人之间。

　　是李溯。

　　她手里也端着一杯酒，脸上带着一种介于礼貌和淡漠之间的表情，恰好挡在了林知闲和王总之间，隔开了那只不怀好意的手。

　　“王总，”李溯的声音平静，音量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林总之前胃有些不舒服，医生叮嘱需忌酒。这杯，我代她敬您。”
　　她不等王总反应，举杯示意，然后仰头，将自己杯中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王总愣住了，看着空了的酒杯，又看看眼前这个神色清冷、眼神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力度的年轻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李顾问是吧？我和林总喝酒，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溯放下酒杯，目光淡淡扫过王总那张惊愕又带着恼怒的脸，语气依旧平稳，却像带着冰碴：“意思是，林总的身体健康，比一杯酒更重要。王总海量，我自愧不如。
　　不过，过度饮酒伤身，尤其是……像您这个年纪，更要注意心血管健康。我刚刚好像看到您夫人在那边找您，似乎有些着急。”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和精准戳中对方痛点的言辞，却像一把柔软的刀子，无声无息地抵在了对方的要害。

　　王总的脸色瞬间变了变，酒似乎也醒了一半。他恼羞成怒，压低声音对李溯说：“李工，年轻人不要太气盛！有些事，不该你管的别管！”

　　李溯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微微向前倾了半分，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王总，创界与贵司的合作备忘录补充条款第7条第3款，关于高管个人行为与公司形象关联的约束性内容，需要我在这里提醒您一下吗？或者，我们可以换个安静的地方，聊聊您上周五晚上在‘蓝湾’会所的私人应酬，都邀请了哪些‘重要客户’？”

　　王总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溯，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狠狠地瞪了李溯一眼，又心虚地瞟了林知闲一下，悻悻然地迅速转身离开，背影几乎称得上狼狈。

　　危机解除。

　　林知闲站在原地，看着李溯挺直而单薄的背影，心中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松了一口气的释然，有被解围的……一丝感激？她甚至不知道李溯最后对王总说了什么，但显然那是致命一击。
　　她处理问题的方式，如此直接，如此高效，又如此……不留情面。像黑暗中刺出的影刃，精准、致命，且悄无声息。

　　李溯转过身，面对林知闲。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拿起旁边侍者托盘上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刚才触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没事吧？”她问，声音很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林知闲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自己的节奏和面具，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没事。谢谢。” 她的道谢带着惯有的礼貌，却也透着一一丝被看穿所有伪装的无力感，“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李溯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所有伪装，直抵内核。她避开了具体内容，只是淡淡地说：“足够让他安分一段时间的东西。”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用谢。”她顿了顿，向前微微倾身，用只有林知闲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这种需要弄脏手的活，我来做就好。”
　　她的目光落在林知闲那张完美无瑕、此刻却略显僵硬的脸上，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的温柔：

　　“你精心维持的假面，不能碎。至少……不能碎在这种人手里。”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林知闲一直紧闭的某个情绪闸门。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原来，她所有的忍耐、计算和隐藏在笑容下的厌恶，都被这个人尽收眼底。
　　林知闲僵在原地，手中冰凉的酒杯几乎要被握碎。一种混合着难堪、愤怒、以及一丝诡异解脱感的情绪冲击着她。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再次掠过李溯的左耳，那里被发丝遮掩，却仿佛隐藏着不仅能捕捉声音，更能洞察人心的秘密。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李溯那句话，在她耳边反复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