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案件簿》happykuain

59、第 59 章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冰层崩塌的轰鸣如同巨兽的垂死哀嚎，在巨大的冰下空腔内疯狂回荡、撞击，最终被更深的黑暗和更厚重的冰层吞噬，归于死寂。
　　刺目的白光和狂暴的冲击波将顾遥和林笙如同断线风筝般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远处粗糙冰冷的洞壁上，又无力地滑落在地，被震落的冰屑和粉尘瞬间掩埋了大半。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耳朵深处持续不断的尖锐嗡鸣，证明着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击并非幻觉。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冰尘弥漫的黑暗中，一只手颤抖着从碎冰堆中伸出，艰难地扒开压在身上的冰块。林笙剧烈地咳嗽着，从窒息的边缘挣扎回来，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像散了架，耳鸣目眩，眼前金星乱冒。
　　爆炸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用身体死死护住了身下的顾遥，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防寒服被撕裂，后背火辣辣地疼，可能被飞溅的冰棱划伤了，但幸运的是，似乎没有致命伤。
　　“顾遥……顾遥！”她猛地回过神，惊慌失措地扒开身边的碎冰，摸索着寻找顾遥。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防寒服面料。她的心脏瞬间缩紧！
　　“顾遥！”她带着哭腔嘶喊，用尽力气将顾遥从冰屑中拖出来。
　　顾遥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嘴唇毫无血色，嘴角和鼻腔周围残留着冻结的血沫和冰渣，整个人冰冷得吓人，仿佛已经没有了呼吸。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绷带，但流出的速度极其缓慢，几乎要冻结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笙！她颤抖着手指探向顾遥的颈动脉，屏住呼吸，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间隔极长的搏动。
　　还活着！只是极其微弱！
　　“坚持住……求你坚持住……”林笙的眼泪瞬间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冻结。她手忙脚乱地清理顾遥口鼻的冰渣，解开自己破损的防寒服，试图用自己残存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脸颊和胸膛，同时疯狂地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能救命的东西。
　　爆炸后的冰洞一片狼藉。祭坛所在的位置被大量的冰块和碎石彻底掩埋，那座诡异的冰晶结构和那颗幽蓝的“圣核”似乎已被彻底摧毁，空气中那令人发疯的旋律和强大的能量场也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虚无的死寂。原本幽蓝的光带大部分熄灭了，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光芒在闪烁，如同鬼火，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
　　秦教授和他的“清洁工”们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被爆炸吞噬，还是被埋在了冰堆之下，或是见势不妙逃走了。暂时，没有迫在眉睫的追击威胁了。
　　但这也意味着，她们被彻底困在了这冰层深处的废墟之中，与外界彻底失联，重伤濒死，补给全失。
　　绝望如同最寒冷的冰水，浸透了林笙的骨髓。但她看着顾遥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容置疑的信念猛地从心底升起——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科学家，是工程师，现在必须成为医生和生存专家！
　　她快速检查了一下顾遥的伤势。左臂伤口是最严重的，失血和感染正在耗尽她最后的生命力。必须立刻重新处理！她撕开自己相对完好的内衣衬里，用颤抖却尽可能稳定的手，为顾遥更换了绷带，进行了最基础的加压止血和简易固定。没有药物，没有工具，她只能做到这一步。
　　接着是失温。她们必须离开这片冰冷的废墟，找到一个相对避风、能保存体温的地方。她望向爆炸炸出的那个更深邃的裂缝，那里似乎有空气流动，也许通往另一个洞穴。
　　“顾遥，坚持住，我带你离开这……”林笙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安慰顾遥，还是在给自己打气。她将顾遥小心地背到背上（避免碰到左臂伤口），用撕开的布条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然后抓起一根断裂的冰棱作为拐杖和探路工具，一步一瘸地向着那道裂缝深处挪动。
　　每一步都沉重如铅，冰冷的空气灼烧着肺部，后背的伤口因摩擦而阵阵刺痛。但林笙咬紧牙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全部意志都集中在“前进”和“温暖她”这两个最简单的念头上。
　　黑暗的隧道向下倾斜，似乎通往更深处。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林笙体力即将耗尽之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不同于冰晶反光的……暖色光芒？
　　还有……流水声？
　　林笙心中一凛，警惕地放慢脚步，握紧了手中的冰棱。在这极地冰层深处，怎么会有流水和暖光？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光源。拐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隧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天然冰洞。冰洞中央，竟然有一小潭冒着热气的温泉！泉水从底部岩缝中涌出，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在水潭周围形成一小片不被冰封的区域。而光源，则来自水潭边生长着的几簇奇异的、散发着柔和橘黄色荧光的苔藓和地衣！这些生物依靠地热和某种未知的化学反应生存，在这绝对的生命禁区里，创造了一个微小的、不可思议的绿洲！
　　天堂！这简直是绝境中的天堂！
　　林笙几乎喜极而泣！她小心翼翼地将顾遥放下，让她平躺在温暖的泉水边。她用手试了试水温，略微烫手，但对于严重失温的顾遥来说，这是救命的温度！
　　她毫不犹豫，迅速而轻柔地脱掉顾遥早已湿透结冰的防寒服和衣物，扶着她，让她受伤的左臂架在水潭边，身体其余部分缓缓浸入温暖的泉水中。
　　温暖的泉水包裹住顾遥冰冷的身体，她似乎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林笙稍稍松了口气，但她知道，光是温暖还不够，顾遥需要水分和能量。她看向那些发光的苔藓，冒险用手指刮下一点，放入口中尝了尝，略带苦涩，但没有明显的毒性。她将这些苔?藓揉碎，混合着温泉水，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喂进顾遥微微张开的嘴唇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疲惫不堪地瘫坐在泉边，处理自己背后的划伤，并小口地补充水分和“食物”。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温泉的热气蒸腾而上，在冰洞顶部凝结成水滴又落下，发出滴答的声响，与泉水流动的汩汩声交织成一首奇异的生命之歌。荧光苔藓提供着微弱却持续的光明，驱散了部分绝望的黑暗。
　　林笙寸步不离地守着顾遥，不断监测着她的脉搏和呼吸，用泉水为她擦拭脸颊和身体，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更久。顾遥的呼吸似乎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些，脉搏的跳动也清晰了一点。终于，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目光涣散，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茫然，但确实睁开了！
　　“顾遥！”林笙瞬间扑到水边，紧紧握住她露在水外、没有受伤的右手，声音因激动而哽咽，“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顾遥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林笙那张写满担忧、泪痕未干却带着狂喜的脸上。她似乎想说话，但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只发出一点气音。
　　“别说话，节省体力。”林笙连忙用手指沾了温水，轻轻湿润她的嘴唇，“我们在一个温泉洞里，暂时安全了。你失血过多，严重失温，但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她像是在对顾遥说，更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顾遥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小小的、温暖的、散发着生命微光的洞穴，又落回林笙脸上。她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握紧了林笙的手。虽然力道微弱，却传递着无声的确认和……感激。
　　那一刻，无需言语。劫后余生的庆幸、相依为命的羁绊、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共同跨越生死线后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两人紧握的双手和交汇的目光中静静流淌。
　　她们活下来了。再一次，从地狱的边缘，挣扎着爬了回来。
　　然而，短暂的安宁很快被现实打破。顾遥的伤势依然极其严重，缺乏药品，感染的风险极高。她们的食物（发光苔藓）有限，出路未知。秦教授和“织网”的威胁是否真的解除，仍是未知数。
　　“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或者发出信号。”林笙看着顾遥，语气坚定，“等你稍微恢复一点体力，我就去勘探一下来的隧道和这个洞穴的其他方向，寻找出路。”
　　顾遥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林笙一边照顾顾遥，一边以温泉洞为中心，小心地探索着周围。她发现这个洞穴似乎还有另一个狭窄的出口，通向一条更细的冰缝，有微弱的气流通过，但不知通往何处。来的隧道大部分被爆炸塌陷的冰块堵塞，难以原路返回。
　　她利用一切可用的材料——破碎的冰棱、金属碎片、甚至从损坏设备里拆出的电池和线路，试图制造一个简单的信号发射器或陷阱，但收效甚微。
　　希望依旧渺茫。
　　一次，在她尝试拓宽那条狭窄冰缝时，一小块冰壁突然塌陷，露出了后面……某种非自然的、光滑的金属表面？！
　　林笙的心猛地一跳！她小心翼翼地清理开周围的冰层，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冰层之下，竟然镶嵌着一艘……古老飞船的残骸？！流线型的银色金属船体大部分被冰封，只露出一小部分，上面刻着无法辨认的、非地球文明的文字和符号！看其腐蚀和冰封的程度，恐怕已有极其漫长的岁月！
　　这艘飞船，与那个冰晶祭坛有关联吗？它就是“织网”和秦教授真正寻找的目标？！那颗“圣核”，难道是这艘飞船的动力源或某种设备？！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林笙的脑海！如果这是艘飞船，哪怕已经残破，里面或许还有能用的能源或通讯设备！
　　这是她们最后的希望！
　　她疯狂地跑回温泉边，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了意识稍微清醒一些的顾遥。
　　顾遥听完，眼中也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林笙按住。
　　“我去探查！你保存体力！”林笙不容置疑地说，将一把磨尖的金属片塞到顾遥手中防身，“等我回来！”
　　她拿起自制的冰镐和唯一完好的手电筒，毅然决然地再次走向那条冰缝，走向那艘被冰封的古老飞船。
　　希望与危险，再次并存。而这最后的发现，将会把她们引向最终的答案，还是……更深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