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案件簿》happykuain

60、第 60 章

　　温泉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冰洞的轮廓，橘黄色的荧光苔藓在洞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顾遥靠在温暖的泉眼边缘，冰冷的身体贪婪地汲取着地热，意识在剧痛和虚弱中浮沉。林笙发现古老飞船残骸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短暂地刺穿了她沉重的倦意。
　　飞船……非地球文明……与冰晶祭坛同处一地……这绝非巧合！
　　“小心……”她看着林笙准备再次进入冰缝的背影，用尽力气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担忧。让林笙独自深入未知的危险，比她自己承受伤痛更令人煎熬。
　　林笙回头，递给她一个尽可能显得轻松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在苍白疲惫的脸上显得如此脆弱：“放心，我可是最擅长在废墟里找宝贝的。你好好休息，等我好消息。”她晃了晃手中简陋的冰镐和那只电量所剩无几的手电筒，眼神却异常坚定。
　　转身，她深吸一口带着硫磺味的温热空气，再次钻入那条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冰缝。
　　这一次，她有了明确的目标。手电光柱小心翼翼地扫过前方，冰缝深处，那片光滑的、带有奇异纹路的银色金属船体在光束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并非物理上的，而是某种时空错置、直面未知造物的渺小与心悸。
　　她花费了近半个小时，用冰镐小心地清理、拓宽冰缝出口周围的冰层，终于露出了一个可供人钻入的缺口。缺口内是更深的黑暗，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尘埃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又带着腐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笙屏住呼吸，将手电光打入其中。
　　眼前是一个狭窄的通道，舱壁是某种暗银色的合金，布满了冻结的霜花和蛛网般的裂纹，但整体结构似乎依旧完整。通道的地面和墙壁上散落着一些无法辨认的、扭曲变形的碎片，似乎经历过巨大的冲击。重力环境正常，空气冰冷但可以呼吸。
　　她侧身钻了进去，双脚落在覆盖着薄冰的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手电光向前延伸，通道似乎通向一个更开阔的空间。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发现关键线索的激动。她紧握着冰镐，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舱室。舱室中央有一个类似控制台的隆起结构，但已经严重破损，控制面板碎裂，露出下面纠缠在一起、闪烁着微弱电弧的线缆。四周的舱壁上镶嵌着一些早已熄灭的、造型奇特的显示屏，还有一些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接口和装置。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舱室的一角，靠着舱壁，蜷缩着一具……遗骸。
　　遗骸已经完全白骨化，外面覆盖着一层薄冰和尘埃。它穿着某种紧身的、带有细微电路纹理的银色服装，即使历经漫长岁月，依旧没有完全腐朽。骨骼结构纤细，与人类相似，但颅骨比例略显不同，眼眶更大。
　　这具遗骸的姿态，像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蜷缩在此地，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林笙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不是来自低温，而是源于这种跨越时空的死亡凝视。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开始搜索可能有用的东西。
　　控制台完全损坏，无法启动。她在废墟中仔细翻找，希望能找到类似数据存储单元、能源核心或者……武器。
　　突然，她的脚尖碰到了一个半埋在冰尘下的、巴掌大小的、六边形金属板。她弯腰捡起，擦掉上面的冰霜。金属板触手冰凉，表面光滑，中心有一个微微内凹的、类似指纹识别区域的图案，但图案复杂得多，像是一种生物印记扫描区。金属板边缘有一圈极其细微的缝隙，似乎可以打开，但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关。
　　“这是……什么？身份牌？钥匙？还是……”林笙直觉这玩意儿不简单。她尝试按压、滑动，金属板毫无反应。她将其小心地塞进口袋。
　　继续搜索，她在另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破裂的容器，里面散落着几颗指尖大小、呈多面体、散发着极其微弱蓝光的透明晶体。这些晶体触手温润，内部仿佛有液体在流动。她不确定这是什么，但感觉蕴含着能量，或许是某种能源单元？她小心地收集了几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电筒的光线开始明显变暗。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通讯方法！
　　她离开主控舱，沿着另一条通道探索。这条通道损毁更严重，部分区域已经坍塌。在穿过一个类似气密门的残骸时，她的手电光扫过门框上方，猛地定格在那里！
　　门框上方，刻着一个清晰的符号！那符号由数个同心圆和交叉的射线组成，中心是一个抽象的眼睛图案！
　　这个符号……她见过！在“心象科技”的绝密档案碎片中！在秦教授那份勘探方案的隐藏水印里！这是“织网”计划使用的标志！它怎么会出现在这艘至少冰封了数千甚至上万年的外星飞船上？！
　　难道……“织网”计划的技术源头，根本就不是地球科技？！而是源于这艘坠毁的飞船？！秦教授他们寻找的，不仅仅是“圣核”，更是这艘飞船本身蕴含的、远超现代文明的科技遗产？！
　　这个发现带来的震撼，远比发现飞船本身更甚！它意味着，她们面对的敌人，所掌握的可能是来自星海深处的、人类无法理解的力量！
　　就在这时，手电筒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四周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她口袋里那几颗能量晶体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远处似乎传来极其细微的、冰层挤压的“嘎吱”声……是自然现象，还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林笙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再逗留，凭着记忆和微光，摸索着向来的方向撤退。必须立刻回到顾遥身边！这个发现太重大，也太危险了！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冰缝入口，钻了出去，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回温泉洞穴。
　　“顾遥！”她气喘吁吁地喊道，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温泉边，顾遥依旧靠在那里，但她的状态似乎更差了，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听到林笙的声音，她才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浑浊。
　　“找到了……飞船……还有……”林笙冲到顾遥身边，跪下来，急切地想分享发现，但看到顾遥的样子，心猛地沉了下去。顾遥的额头滚烫，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不祥的暗红色，感染和发烧已经开始侵蚀她最后的生命力！
　　必须立刻找到抗生素，或者……离开这里！
　　林笙强迫自己冷静，快速将发现的那几颗发光晶体和六边形金属板拿出来给顾遥看，并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了飞船内部的情况和那个符号的发现。
　　顾遥的瞳孔在听到“织网符号”时，猛地收缩了一下，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最后一丝锐利，但随即被更深的疲惫和痛苦淹没。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模糊的气音。
　　“我明白……我们必须离开……”林笙紧紧握住她滚烫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顾遥的手背上，“你再坚持一下，我一定能找到办法……”
　　她将一颗能量晶体放在顾遥手中，那微弱的温热似乎让她舒服了一点。然后，林笙拿起那枚六边形金属板，走到温泉边，借着荧光，不死心地再次研究起来。
　　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关键！她尝试用温泉水擦拭，用尖锐的冰棱刻画，甚至冒险将一丝微弱的电流从损坏的设备电池引到上面……全都无效。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金属板中央那个复杂的生物印记区，一丝极其细微的刺痛感传来，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滴血珠从她指尖渗出，滴落在了印记中心！
　　嗡——！
　　异变陡生！
　　金属板突然轻微震动起来，中心那个复杂的印记区域亮起了柔和的白色光芒！紧接着，板面从中间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内部！里面不是电路，而是一片薄如蝉翼、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类似玉石或某种生物晶体的薄片！薄片上，布满了比头发丝还细的、流动着光芒的奇异纹路！
　　同时，一道细微的、但清晰无比的全息投影从薄片上方投射出来！投影中显示的，不是星图，不是数据，而是一个不断变化、旋转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双螺旋结构！旁边伴随着瀑布般流下的、完全无法理解的奇异符号！
　　林笙目瞪口呆！这薄片……是某种生物基因密钥？还是……记录着遗传信息的存储装置？！这双螺旋……是这艘飞船主人的DNA图谱？还是……别的什么？！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当这投影出现时，她敏锐地察觉到，温泉对岸，重伤的顾遥，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紧闭的双眼眼皮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而她左臂伤口的周围，那些不祥的暗红色，似乎……蠕动了一下？！
　　这薄片……与顾遥产生了感应？！与那冰晶祭坛的“圣核”一样，能与她的神经或基因产生共鸣？！
　　巨大的谜团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这艘飞船，这个薄片，与顾遥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可怕的联系？！
　　林笙猛地合上金属板，投影消失。她惊恐地看向顾遥，却发现顾遥再次陷入了昏厥，呼吸更加微弱。
　　希望与绝望，真相与陷阱，在这一刻交织成最致命的漩涡。她们找到的，究竟是求生之路，还是……通往最终献祭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