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案件簿》happykuain

50、第 50 章

　　伊万消失在船员生活区的阴影中，甲板上重新只剩下寒风与引擎的轰鸣。顾遥在冰冷的金属墙壁后又屏息等待了数分钟，确认再无动静，才如同融入暗影的猫科动物般，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下层舱室的走廊。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敲击，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终于抓住了狐狸的尾巴。伊万，这个举止带着浓厚军旅烙印、眼神冷漠的大副，果然与“织网”有关！那台散发着诡异能量波动的设备，就是铁证。
　　回到狭小的舱室，反锁房门，顾遥立刻激活了伪装成普通电子表的加密通讯器，用最快的速度给林笙发送了一条高度压缩的警报信息：【目标确认。伊万。船首雷达基座下。使用未知设备，能量特征匹配“织网”核心频段。行为疑似通讯或探测。】
　　信息发出后，她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左臂的伤处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寒冷，传来阵阵尖锐的抽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她强忍着不适，快速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新增的监控设备，然后从隐藏的行李夹层中取出止痛剂，给自己注射了一针。
　　冰凉的药液注入血管，稍稍压制了疼痛，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伊万是“牧羊人”吗？还是“牧羊人”的手下？他在船首与谁联系？是喀拉海的节点，还是……船上的另一个同伙？“镜子”又是指什么？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等待林笙的分析和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船舱外，破冰船碾压冰层的沉闷撞击声规律地传来，仿佛死亡的倒计时。
　　终于，加密通讯器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是林笙的回复。
　　信息很短，但内容却让顾遥瞳孔骤缩：【信号已部分捕获并分析。非标准加密协议，结构复杂，含有神经调制载波。信号指向……模糊，但存在一个重复出现的坐标校验码片段，与“渡鸦”提供的喀拉海残缺坐标有部分重叠区域。另，信号发射模式存在镜像反射特征，异常。】
　　喀拉海坐标重叠！镜像反射特征！
　　顾遥猛地站直身体！伊万果然在与喀拉海的目标联系！而“镜像反射”……这个描述瞬间让她联想到了“渡鸦”警告中的“小心镜子”！
　　“镜子”……难道不是指某个人，而是指一种技术手段？一种像镜子一样反射、复制或伪装信号的技术？伊万使用的设备，具备这种功能？
　　她立刻回复：【能否破解镜像模式？确定信号真实源头？】
　　林笙的回复很快，带着技术专家遇到难题时的专注和一丝兴奋：【极难。镜像算法极其精妙，如同在噪音中分离回声。需要更多样本和……一个参照物。或许，下次他再使用时，我能尝试进行主动干扰，观察其反射路径的变化，从而逆向推导源头。】
　　主动干扰？这风险极大！一旦被伊万察觉，她们将彻底暴露！
　　顾遥的指尖在通讯器上悬停片刻，脑中飞速权衡。被动等待只会让敌人掌握更多主动权。伊万深夜独自在船首使用设备，说明他也在避人耳目，这或许是他们的机会。
　　【同意尝试。】顾遥最终下定决心，【制定方案。需绝对把握时机，一击即中，并准备好暴露后的撤离或对抗预案。我会负责现场监控与掩护。】
　　【明白。】林笙的回复简洁有力，【我需要调整设备参数，准备干扰波形。下次伊万出现，按计划行动。】
　　通讯结束。顾遥将通讯器贴身藏好，走到舷窗边，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冰海和天空中诡异的极光。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压抑。她知道，下一次伊万出现，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刻。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伊万似乎恢复了正常，每日例行巡查，表情依旧冷硬，与顾遥的交集仅限于必要的工作指令，看不出任何异常。但顾遥和林笙的警惕性却提到了最高。她们利用一切机会，悄无声息地完善着计划。林笙改造了她的“地质分析仪”，增加了高功率定向信号干扰模块。顾遥则利用巡检的机会，摸清了船首区域的所有视野盲区和可能的撤离路线，甚至偷偷在几个关键位置放置了微型的震动传感器。
　　两人在餐厅、走廊偶尔相遇，眼神交汇的瞬间，便完成了信息的交换和信心的传递。一种在巨大压力下淬炼出的、超越言语的默契，在她们之间牢固地建立起来。
　　终于，在第二个深夜，凌晨两点左右，顾遥手腕上的微型传感器传来了极其轻微但规律的震动——她放置在通往上层甲板楼梯口的传感器被触发了！
　　来了！
　　顾遥瞬间清醒，如同猎豹般从床上弹起，悄无声息地套上防寒服，检查了一下隐藏在腋下枪套中的手枪和几枚非致命眩晕弹。她没有开灯，借着舷窗外极光投下的微弱绿光，贴近房门，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走廊里一片死寂。但传感器不会错。
　　她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确认走廊无人后，如同幽灵般滑出，迅速向楼梯口移动。同时，她按动了通讯器上的特定按钮，向林笙发出了行动信号。
　　来到楼梯口下方阴影处，顾遥屏住呼吸，仔细感知着上方的动静。轻微的脚步声，以及……那种熟悉的、令人神经刺痛的微弱能量波动再次出现，比上次更加清晰！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向上望去。
　　果然！伊万再次站在船首雷达基座下的阴影里，背对着她，那台幽蓝色屏幕的设备再次出现在他手中。他似乎在专注地操作着，屏幕上的光芒在他厚重的防寒服上投下诡异的轮廓。
　　就是现在！
　　顾遥立刻向林笙发出了执行的信号！
　　几乎在同一瞬间，船体内部某处，林笙启动了改造后的干扰设备！一股无形的、经过精密调制的强电磁脉冲，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定向射向船首区域！
　　顾遥紧盯着伊万的反应！
　　只见伊万手中的设备屏幕猛地闪烁起来，幽蓝色的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甚至发出了几声轻微的、仿佛被掐住脖子般的电流嘶鸣！伊万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猛地低头查看设备，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
　　有效！林笙的干扰起效了！
　　伊万迅速操作设备，试图稳定信号，但干扰持续不断。他烦躁地低吼一声，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如同被激怒的野兽，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黑暗！
　　顾遥立刻缩回头，心脏狂跳。她知道，伊万肯定察觉到了异常！
　　就在这时，她佩戴的、与林笙设备联动的微型接收器里，传来了林笙急促而压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顾遥！干扰反馈分析出来了！信号的镜像反射源……不止一个！除了指向喀拉海的主反射点，还有一个……强度几乎相同的次级反射点，信号源……就在船上！定位……定位在……通讯中心附近！”
　　什么？！船上还有一个信号源？！几乎与喀拉海的目标同等重要？！
　　顾遥的脑海如同被惊雷劈中！“镜子”……难道是指这种信号的镜像反射特性？而船上这个次级反射点……是谁？安娜？还是……船长奥拉夫？或者其他什么人？
　　“小心！”林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惊恐，“伊万好像发现干扰源的方向了！他朝……他朝生活区这边来了！可能怀疑是我这边的设备！”
　　暴露了！
　　顾遥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阴影中冲出，不是退回自己的舱室，而是向着上层甲板疾奔而去！她必须为林笙引开伊万！
　　她故意在金属楼梯上踩出稍重的脚步声！
　　果然，正准备冲向生活区方向的伊万猛地停下脚步，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顾遥消失在上层甲板入口的身影！
　　“哼！”他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立刻放弃原目标，转身大步流星地追向上层甲板！在他看来，这个鬼鬼祟祟的“安全顾问”张伟，嫌疑更大！
　　顾遥冲上冰冷空旷的上层甲板，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她迅速躲到一座巨大的绞盘后方，拔出手枪，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敲响。她知道自己是在冒险，但这是保护林笙、并进一步试探伊万的最好方法。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伊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甲板入口，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造型狰狞、带有能量增幅装置的军用匕首，在极光下反射着寒芒。他没有持枪，或许是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或许是对自己的近身格斗能力极度自信。
　　“出来吧，张伟……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伊万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阴沉，他一步步逼近绞盘，“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瞒过谁？”
　　顾遥屏住呼吸，计算着距离和时机。左臂的伤痛让她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必须一击制敌！
　　就在伊万距离绞盘只有五步之遥，即将绕过障碍发现她的瞬间——
　　顾遥动了！
　　她如同闪电般从绞盘后侧身而出，右手手枪精准地指向伊万的眉心！同时左手猛地一挥，一枚眩晕弹脱手而出，砸向伊万脚前的甲板！
　　然而，伊万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在顾遥现身开枪的刹那，他身体猛地一个诡异的侧滑，竟然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枪口指向！同时右脚闪电般踢出，精准地踢在尚未爆开的眩晕弹上！
　　“砰！”眩晕弹被踢飞，在远处空中炸开，发出一声闷响和刺眼的强光，但对伊万毫无影响！
　　“雕虫小技！”伊万冷笑，身形如鬼魅般再次贴近，匕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顾遥持枪的右手手腕！速度、力量、精准度，都远超普通船员！
　　顾遥心中大骇，急忙撤步后退，同时扣动扳机！
　　“砰！”子弹擦着伊万的肩头飞过，打在后面的金属护栏上，溅起一串火花！
　　伊万丝毫不给喘息之机，匕首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招招致命！顾遥只能凭借精湛的战术闪避和手枪格挡，勉强周旋，但左臂的伤痛严重影响了她的平衡和发力，险象环生！
　　眼看伊万一个虚晃，匕首直刺她心口，顾遥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难以完全避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啪！”
　　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流喷射的声音响起！一枚细小的、带着麻醉剂的针头精准地打在伊万暴露的颈侧！
　　伊万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猛地扭头看向针矢射来的方向——下层甲板某个黑暗的通风口！
　　是林笙！她竟然冒险跟了过来，并用伪装成钢笔的麻醉发射器支援了顾遥！
　　然而，伊万的体质显然异于常人，麻醉剂并未立刻生效！他怒吼一声，放弃顾遥，转身扑向通风口方向！
　　“找死！”顾遥岂能让他伤害林笙！她强忍剧痛，合身扑上，用肩膀狠狠撞向伊万的后腰！
　　伊万被撞得一个趔趄，勃然大怒，回身一刀横扫！顾遥极限后仰，刀尖擦着她的鼻尖划过，带起一阵寒意！
　　趁着这个间隙，通风口处又射来两枚麻醉针，分别打在伊万的背部和手臂上！
　　伊万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神开始涣散，但依旧顽强地站立着，试图再次攻击。
　　顾遥抓住机会，一个扫堂腿将他绊倒，随即用手枪柄狠狠砸在他的后颈上！
　　“呃！”伊万闷哼一声，终于彻底昏迷过去。
　　甲板上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顾遥瘫坐在冰冷的甲板上，左臂传来钻心的痛楚，几乎无法抬起。林笙也从通风口爬出，快步跑到她身边，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
　　“你没事吧？”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目光交汇，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并肩作战的羁绊，在寒风中无声地流淌。
　　“快，检查他的设备，我们时间不多！”顾遥强撑着站起来。
　　林笙立刻蹲下，在伊万身上搜索，很快找到了那台幽蓝色的设备。但设备屏幕已经碎裂，似乎在被干扰和打斗中损坏了。
　　“无法直接读取了。”林笙皱眉。
　　“带走！离开这里！很快会有人来！”顾遥当机立断。
　　两人合力将伊万沉重的身体拖到一处更隐蔽的杂物堆后掩盖起来，然后拿起那台损坏的设备，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甲板通道中。
　　她们知道，昏迷的伊万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船上的“镜子”一旦发现伊万失联，必然会采取行动。真正的风暴，此刻才真正开始席卷“北风号”。而她们窃取到的损坏设备，或许是揭开谜团的唯一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