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案件簿》happykuain

48、第 48 章

　　运输机引擎的轰鸣声在舱内回荡，如同两人此刻汹涌的心潮。林笙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层层迷雾，却又带来了更深的、令人心悸的谜团。
　　“渡鸦”传来的生物标记……与沈冰现场的第二组标记吻合？加密方式还与林笙母亲的安全密钥算法同源？！
　　顾遥猛地坐直身体，左臂的剧痛仿佛瞬间消失，全部心神都被这不可思议的关联攫住。她死死盯着林笙手中的数据板，声音因急切而更加沙哑：“确认吗？误差率多少？”
　　“生物标记比对吻合度99.7%。加密算法同源度超过90%，核心逻辑链几乎一致。”林笙的指尖在平板上飞速滑动，调出复杂的比对图谱和算法分析树状图，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却又有着技术专家特有的严谨，“这绝不可能是巧合！‘渡鸦’……要么是当年沈冰‘死亡’现场的亲历者或证据伪造的关键人物，要么……他本身就与沈冰有着极深的渊源！而且，他掌握的技术，与我母亲的核心研究直接相关！”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顾遥，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荒诞的预感：“难道……‘渡鸦’是我母亲当年的……合作者？或者……学生？甚至……”她不敢说出那个更可怕的可能性。
　　顾遥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脑海中飞速闪过“夜枭”的警告——“织网”只是“守门人”，真正的“玩家”在更高处；“牧羊人”身份未知；苏洛是“祭品”……
　　如果“渡鸦”真的与沈冰和林笙的母亲有关，那么他在这场横跨多年、牵扯无数的巨大阴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黑暗中的告密者？是挣扎的反抗者？还是……另一个更深邃的棋手？
　　“能追踪信号源吗？哪怕是最模糊的定位？”顾遥急切地问，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林笙摇了摇头，脸色苍白：“信号被多重加密跳转，最后消失在公共网络海洋的噪音中，无法溯源。‘渡鸦’显然不想，或者说不能暴露自己。”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寒意，“但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联系我们，并留下如此明确的关联线索……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他可能……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或者……时机已经到了。”
　　时机？什么时机？揭开真相的时机？还是……“收割”的时机？
　　“喀拉海的坐标呢？有进展吗？”顾遥转向一直沉默旁听的“山猫”。
　　“山猫”脸色凝重地调出另一个屏幕：“技术团队正在全力破解，但加密方式极其古怪，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军用或商用算法，更像是一种……基于生物神经信号特征的动态密码。破解进度缓慢。”
　　生物神经信号特征？顾遥和林笙的心同时一沉。这再次与“织网”的核心技术关联起来！
　　“让我试试。”林笙立刻说道，“‘渡鸦’的加密算法与我母亲的密钥同源，或许我能找到破解的思路。”
　　“山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数据权限开放给林笙的安全终端。他知道，现在不是拘泥于程序的时候。
　　林笙立刻沉浸到数据海洋中，指尖飞舞，试图从熟悉的算法逻辑中寻找破解那怪异动态密码的钥匙。顾遥紧守在她身边，警惕地关注着四周，尽管在运输机上相对安全，但“渡鸦”的警告和“清洗程序”的阴影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在高速飞行和紧张破译中悄然流逝。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和翻滚的云海，仿佛预示着前路的莫测。
　　突然，运输机的通讯频道传来一阵急促的加密通讯请求！来自总部最高优先级！
　　“山猫”立刻接通。
　　“紧急通报！”总部联络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恐慌，“安全屋……失联了！最后传回的信号是最高级别的内部冲突警报和……能量屏障过载的毁灭性读数！我们失去了与‘铁壁’及其直属小队的所有联系！初步判断……‘清洗程序’被启动了！”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切消息，顾遥和林笙还是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一个最高等级的安全屋，连同里面的精锐守卫和指挥官，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清洗”了？！“织网”或者说其背后的力量，竟然恐怖到这种程度？！
　　“总部命令！”“山猫”的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她们的震惊，“原定安全点作废！航线变更！我们将直接前往‘北极光’科考队集结地——挪威特罗姆瑟港！总部已启动最高级别潜伏预案，为你们安排新的身份和背景掩护。抵达后，立刻融入科考队，伺机前往喀拉海！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计划提前！而且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
　　顾遥和林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决绝。已经没有退路了。
　　“收到。”顾遥沉声回应。
　　数小时后，运输机在夜幕掩护下，悄然降落在特罗姆瑟港一个偏僻的私人机场。寒风凛冽，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冰雪的味道。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早已等候在此。一名穿着极地防寒服、面容冷峻的男子迎了上来，递给他们两个厚重的行李袋。
　　“这是你们的全部装备和新身份。科考队明早八点准时出发。你们是最后加入的安全顾问和数据工程师，背景干净，手续齐全。记住，从现在起，你们是‘张伟’和‘李萍’，来自中科院寒区环境研究所。少说话，多观察。”“山猫”快速交代完毕，深深看了她们一眼，“保重。总部会尽可能提供远程支持，但进入极地后，通讯将极其困难，大部分时间要靠你们自己。”
　　没有过多的告别，“山猫”转身登机，运输机迅速滑入夜空，消失不见。
　　顾遥和林笙提着行李袋，站在寒冷的码头上，看着不远处停泊的那艘中型破冰科考船“北风号”。船上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人员忙碌的声响。
　　一种孤身闯入龙潭虎穴的凛然感油然而生。
　　“先找个地方落脚，检查装备，熟悉身份。”顾遥低声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林笙点点头，脸色在港口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
　　她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房间狭小简陋，但足够隐蔽，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锁好房门后，两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紧绷了数十小时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顾遥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寒气的浊气，脸色苍白如纸，左臂悬吊带下的肿胀和疼痛在放松后变得更加鲜明，让她几不可察地蹙紧了眉头。
　　林笙将行李袋放在床边，转身看到顾遥疲惫不堪的样子和紧抿的唇线，心头一紧，立刻走上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先处理伤口。必须重新消毒固定，否则在船上恶化就麻烦了。”
　　顾遥没有反对，她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她沉默地走到床边坐下，微微仰起头，闭上眼，任由林笙动作。
　　林笙小心翼翼地解开临时绷带，看到顾遥左臂红肿甚至有些发青的伤处，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忍一下。”她低声说，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消毒湿巾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和灰尘，然后拿出特效消炎凝胶和弹性绷带，重新进行专业固定。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异常专注和温柔的力度，每一次触碰都尽可能减轻顾遥的痛苦。
　　顾遥始终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林笙指尖的微颤和呼吸的急促，知道她也在强压着紧张和担忧。一种奇异的、被细心呵护的感觉悄然蔓延，驱散了部分身体上的寒意和孤军奋战的凛冽。
　　包扎完毕，林笙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拂开顾遥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几缕碎发。这个动作自然而亲昵，带着她自己都未完全察觉的怜惜。
　　顾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对上林笙近在咫尺的、盛满了担忧和疲惫的眼睛。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劫后余生的依赖和难以言喻的温情。
　　“谢谢。”顾遥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笨蛋。”林笙低声回了一句，耳根微微发热，迅速收回手，转身去拿行李袋，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快检查装备，熟悉身份。”
　　顾遥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稍纵即逝，却仿佛冰原上乍现的一缕微光。
　　两人开始检查行李袋。袋子里是全新的、符合极地科考人员身份的衣物、证件、日常用品，底下则隐藏着经过巧妙伪装的武器装备、急救药品、高能压缩食物，以及两套功能强大的、伪装成普通科研设备的加密通讯和扫描装置。顾遥仔细检查着每一件物品，熟悉着新武器的重量和手感。林笙则快速激活了加密设备，尝试与总部建立最后一次安全连接，并下载了关于“北风号”船员结构、航线计划和喀拉海区域的最新环境数据。
　　“船员名单里有几个身份背景有细微疑点，需要重点关注。”林笙指着屏幕上的信息低声道，“船长奥拉夫·约翰森，经验丰富，但早年曾受雇于一家与‘心象科技’有过间接合作的海洋勘探公司。大副伊万·彼得洛夫，有北极圈军事背景。数据员安娜·陈，背景过于干净，像是后期填充的。”
　　顾遥默默记下这些信息，点了点头。这艘船，注定不会平静。
　　“喀拉海的坐标破解有进展吗？”她更关心这个。
　　林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动态密码的变化规律极其复杂，似乎与某种生物节律甚至……情绪波动相关联。常规方法无效。可能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触发环境才能解开。”她的话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深深的忧虑。
　　特定的“钥匙”？顾遥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最终还是要落到苏洛或者自己这个“活体信标”身上？
　　就在这时，林笙的加密平板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系统提示的蜂鸣！声音很短促，几乎听不见。
　　两人同时一怔！
　　林笙迅速拿起平板，屏幕是暗的，但一个隐藏在系统深处的、极其隐秘的日志监控窗口自动弹出，显示出一行乱码般的字符！
　　“是‘渡鸦’！”林笙失声低呼，心脏狂跳，“他……他激活了一个深埋在我系统里的、连我都不知道的后门程序！留下了一段信息！”
　　顾遥立刻凑近：“内容是什么？”
　　林笙的手指飞快操作，试图解密那串乱码。几分钟后，字符逐渐变得清晰，转化为一段简短却令人窒息的话：
　　【“牧羊人”在船上。目标：喀拉海冰芯样本。小心“镜子”。】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后门程序自动销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牧羊人”在船上？！那个真正的、隐藏在“织网”背后的控制者，竟然就在“北风号”科考队中？！
　　目标……喀拉海冰芯样本？那里面藏着什么？“潘多拉魔盒”的实体？
　　小心“镜子”？“镜子”又是指什么？某种代号？某种武器？还是……某种比喻？
　　巨大的信息量和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海下的暗流，瞬间将两人吞没。
　　她们原本以为自己是潜入狼群的猎人，却发现自己早已踏入了巨兽的巢穴，而最可怕的敌人，可能就在身边。
　　顾遥缓缓直起身，目光投向窗外夜幕中那艘灯火通明的“北风号”，眼神冰冷如极地的寒冰，深处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登船。”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地狱，她们都已别无选择。
　　风暴将至，而她们，将是撕裂风暴的那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