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案件簿》happykuain

36、第 36 章

　　敲门声如同冰冷的警钟，瞬间将休息室内那短暂而脆弱的温情氛围击得粉碎。
　　顾遥和林笙几乎是同时松开了彼此，迅速拉开了些许距离。顾遥眼中的柔软和迷离瞬间消失，被惯有的锐利和冷静覆盖，只是耳根处残留的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泄露了方才的真实。林笙则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和发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脸上恢复了专业而沉静的神色。
　　“就来。”林笙应了一声，声音已听不出丝毫异常。她快速检查了一下顾遥左臂的固定装置，确认没有因刚才的拥抱而移位，眼神交汇间，一丝无需言说的关切悄然流动。
　　顾遥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没事。
　　林笙转身打开门，“山猫”站在门外，脸色凝重，并未留意到屋内细微的气氛变化，快速说道：“侦察小组撤出来了，两人轻伤，但带回了重要情报和……一个幸存者。”
　　“幸存者？”顾遥立刻站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处，让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声音沉稳，“什么情况？”
　　“他们在地下遭遇了自动防御系统的伏击，但奇怪的是，攻击突然中止了，就像……有人远程关闭了系统。” “山猫”的语气带着困惑和警惕，“他们在撤退途中，在一个岔路口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处于昏迷状态的男人，穿着研究所内部人员的制服，身上有挣扎和注射痕迹。医疗兵初步检查，生命体征微弱，疑似被注射了镇静剂后丢弃。”
　　被遗弃的内部人员？在攻击中止的时候？
　　顾遥和林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这太像是一个陷阱了。
　　“人在哪里？”顾遥问。
　　“在临时医疗隔离舱。正在进行深度扫描和紧急救治。”
　　三人快速回到主控室。隔离舱的监控画面显示，一个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躺在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
　　“身份核实了吗？”顾遥盯着屏幕。
　　“正在比对数据库……有了！”技术员报告，“匹配成功！安德烈·科尔博士，‘赫斯提亚’研究所高级能源工程师，权限等级不低。一周前研究所内部报告其因‘家庭紧急事务’休假离岗。”
　　休假离岗的人，昏迷在秘密隧道里？
　　“扫描结果如何？”林笙更关心技术层面。
　　“发现微量未明化学残留，神经抑制类，但配方特殊。还在他皮下植入了一枚……失效的追踪器？”技术员的声音充满不确定，“另外，在他紧握的手心里，发现了一张被揉皱的电子便签条，材质是研究所内部用的抗干扰软屏，上面似乎有字，但需要解密恢复。”
　　“立刻恢复便签内容！全力抢救，务必让他恢复意识！”顾遥下令。这个突然出现的“幸存者”，可能是揭开“赫斯提亚”秘密的关键突破口。
　　林笙坐到主控台前，接入数据流，开始尝试破解那张电子便签的加密层。她的指尖飞舞，眼神专注，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顾遥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影上，脑海中却不自觉地闪过方才那个短暂而真实的吻，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危机上。
　　几分钟后，林笙成功破解了加密，电子便签上的信息被还原放大在主屏幕上——
　　只有一行字，是用颤抖的手写下的，仿佛在极度恐惧中仓促完成：
　　“普罗米修斯之火……已点燃……赫斯提亚之炉……将焚尽一切……阻止她……苏……”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个“苏”字写得歪斜破碎，仿佛书写者在此刻遭遇了不测。
　　“苏……”顾遥低声念出这个字，心脏猛地一沉。苏洛！果然是她！她在里面！而且，这个科尔博士似乎在警告，苏洛正在进行的操作极其危险，甚至可能毁灭整个研究所！
　　“普罗米修斯之火已点燃……”林笙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这对应了之前的谜语！‘火’已经被点燃了！‘炉’就是研究所本身！他是在警告，‘炉’快要因为‘火’而爆炸了！”
　　“立刻分析科尔博士体内的化学残留和追踪器数据！”顾遥急声道，“我们必须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以及是谁把他扔出来的！”
　　林笙立刻调取医疗扫描的深层数据分析模块，同时尝试激活那枚失效追踪器可能残留的最后日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伴随着“赫斯提亚”内部可能正在发生的未知灾难。
　　突然，林笙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化学残留分析结果……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用于高度精准神经抑制和记忆靶向擦除的实验性化合物！配方特征……与‘心象科技’高原研究站发现的部分残留物同源！”
　　记忆擦除？！苏洛在清除内部人员的记忆？
　　“追踪器的最后日志恢复了！”另一名技术员喊道，“它最后记录的信号源坐标……不在隧道里！是在……研究所核心区，B7扇区！信号是被一种极强的定向电磁脉冲强行烧毁的！”
　　B7扇区？那正是之前推测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可能所在的区域！
　　一个可怕的推测在顾遥脑中形成：科尔博士可能发现了苏洛的危险计划，试图阻止或逃离，却被捕获并实施了记忆擦除，然后被丢弃在隧道，试图□□的假象。但为什么攻击会中止？为什么又留下这张语焉不详的便签？是有人暗中相助？还是苏洛的又一个诡计？
　　就在这时，医疗隔离舱传来消息：“科尔博士的生命体征稳定了！但他出现了严重的逆行性遗忘和认知混乱，对近期事件完全没有记忆，无法提供有效信息！”
　　线索似乎又断了。
　　“不对……”林笙忽然喃喃自语，她紧盯着科尔博士的生理数据扫描图，尤其是脑部活动的细微模式，“他的海马体和前额叶皮层有异常微弱的、但极其规律的神经电信号残留……这不是自然遗忘的模式……这更像是……被强行压制和封锁！”
　　她猛地转头看向顾遥，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记忆可能没有被完全擦除！只是被某种神经锁压制了！如果能找到特定的解锁频率或密钥，也许能暂时唤醒他部分的记忆碎片！”
　　这个可能性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密钥可能是什么？”顾遥追问。
　　“不确定！可能是某种特定的声音频率、图像模式、甚至是他潜意识里最深刻的安全信号……”林笙快速说道，“需要尝试！但强行解锁有风险，可能对他造成进一步损伤。”
　　“没有时间犹豫了。”顾遥果断决定，“尝试所有可能的安全信号模式！研究所标识、家人照片、他最喜欢的音乐……任何可能触发他深层记忆的东西！”
　　林笙立刻行动，接入医疗舱的神经刺激系统，开始尝试各种预设的安全信号模式。屏幕上，科尔博士的脑波对常规刺激毫无反应。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气氛越来越凝重。
　　顾遥紧握着拳，目光扫过主屏幕上那句“阻止她……苏……”，焦灼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她的内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洛在里面毁灭一切！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林笙专注而坚定的侧脸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吻之后，她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安宁和信任感……
　　“林笙，”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试试……《霓裳叠》的旋律核心片段。用最纯净的、未加密的原始频率播放。”
　　林笙猛地一怔，看向顾遥。用《霓裳叠》？那是“织网”的密钥，是危险的信号！但看着顾遥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信任和决绝，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最危险的，或许也是最接近真相的！苏洛用《霓裳叠》控制一切，但也许，它对某些深知其害的人而言，代表着最深刻的警示！
　　她没有犹豫，立刻从数据库中调出最早修复的那段《霓裳叠》核心旋律，剔除了所有“织网”添加的干扰和加密层，将其转化为一段柔和、纯净的声波信号，通过神经刺激器缓缓播放给昏迷的科尔博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起初，科尔博士毫无反应。就在众人即将失望时，监控屏幕上，他的脑电波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恐惧的表情，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加强刺激！同步注入神经稳定剂！”林笙紧盯着数据流，冷静下令。
　　纯净的《霓裳叠》旋律继续流淌。
　　突然，科尔博士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涣散，充满了恐惧，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发出一串破碎的、嘶哑的呓语：
　　“……闸门……不能打开……能量核心……过载……她在……在‘圣坛’……用‘钥匙’……献祭……阻止……阻止她……”
　　话音未落，他猛地咳出一口血，眼睛一翻，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医疗组！全力抢救！” “山猫”大吼。
　　混乱中，顾遥和林笙却如同被冰水浇头，僵在原地。
　　“圣坛”……“钥匙”……“献祭”……
　　科尔博士破碎的呓语，与之前的线索拼合，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苏洛不仅激活了“门”，她还要用顾遥这把“钥匙”，进行某种极端危险的“献祭”仪式，从而彻底释放“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力量！而那足以毁灭整个研究所，甚至更多！
　　“我们必须立刻进去！”顾遥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没有时间等授权了！”
　　“山猫”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知道顾遥是对的，但强攻的代价……
　　就在这时，林笙突然指着主屏幕一角：“等等！你们看！”
　　只见代表“赫斯提亚”研究所外部防御屏障的能量分布图上，位于西北侧、靠近废弃矿洞隧道入口的区域，代表屏障强度的数值正在极不自然地、断断续续地波动下降！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手，正在从内部悄然削弱那里的防御！
　　“是陷阱？还是……”林笙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猜测，“……有人在给我们开路？”
　　是谁？是那个丢弃科尔博士的人？是那个可能暗中帮助了侦察小组的人？
　　无论目的是什么，这无疑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顾遥与林笙的目光再次交汇，这一次，眼中只剩下同步的决意和无需言说的信任。
　　“通知第二预备队，”顾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五分钟后，我们从隧道强攻进去。”
　　她看向林笙：“我需要你在这里，做我的眼睛和耳朵。”
　　林笙重重点头：“放心。我会为你照亮前路。”
　　裂隙已然出现，微光就在前方。而她们，将携手踏入最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