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案件簿》happykuain

33、第 33 章

　　瑞士，日内瓦国际机场，公务机航站楼。
　　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庞巴迪“环球快车”公务机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专用跑道上。舱门打开，凛冽而清新的阿尔卑斯山风瞬间涌入。顾遥第一个出现在舱门口，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深灰色防风外套，衬着苍白的脸色，身形比往常更显清瘦，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地扫过停机坪和远处连绵的雪山，如同重回猎场的头狼。左臂依旧固定在特制的功能性悬吊带内，但动作间的滞涩感已减轻不少。
　　林笙跟在她身后，背着一个看似普通但内藏玄机的双肩电脑包，鼻梁上架着一副智能眼镜，镜片上正快速流动着周围环境的实时数据流——温度、湿度、风速、以及经过过滤的无线信号频谱。她的神情专注而冷静，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联合调查组特遣队的负责人，一位神色精干、代号“山猫”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队员迎了上来。简短交接后，众人迅速登上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车，驶离机场。
　　车队没有进入日内瓦市区，而是直接驶上了通往阿尔卑斯山深处的高速公路。车窗外，湖光山色美得如同明信片，但车厢内的气氛却凝重如铁。
　　“山猫”在车上向顾遥和林笙同步最新情况：“我们通过外交渠道与瑞士方面进行了有限度的信息共享，对方同意提供‘赫斯提亚’研究所的公开备案资料，并允许我们在其外围五十公里范围内进行‘地质科考’活动，但明确警告不得靠近核心区域，否则将引发严重外交事件。研究所方面保持了诡异的沉默，没有对我们的试探做出任何回应。”
　　他调出平板上的地图，指向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峡谷：“这就是目标区域。外围有瑞士官方的巡逻队，但根据林博士提供的线索，我们怀疑真正的安保力量隐藏在更深处，而且很可能不属于瑞士官方。我们的人在距离峡谷二十公里处的最后一个观察点，已经发现至少三套非标主动相控阵雷达和地下震动传感网络的痕迹，防御等级极高。”
　　“苏洛和‘织网’的人，肯定已经知道我们来了。”顾遥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针叶林，语气平淡却肯定，“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们在里面，张好了网等着我们。”
　　“所以我们不能硬闯。”“山猫”点头，“第一步是建立前沿观察点，进行长时间、全方位的电子侦察和地形勘测，找到防御体系的漏洞。林博士，这需要你的技术支持。顾队，你负责环境安全评估和战术建议。”
　　“明白。”林笙立刻打开随身设备，开始接入特遣队带来的移动指挥系统，纤细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如同演奏家调试乐器，“我需要最高权限的卫星遥感数据，重点是热红外和合成孔径雷达影像，分析山体内部可能存在的空腔结构和能量源。同时，我会尝试部署微型无人侦察机组，进行低空电磁频谱测绘和光学监视。”
　　顾遥则闭目养神，但大脑在飞速运转，将“山猫”提供的情报、林笙之前的数据分析以及她对苏洛行为模式的预判进行整合，在脑海中构建战场模型。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模拟着各种渗透路线的推演。
　　数小时后，车队离开主干道，拐入一条隐蔽的山间小路，最终停在密林深处一栋伪装成护林站的安全屋前。
　　众人迅速下车，山间的寒气扑面而来。顾遥下意识地微微瑟缩了一下，受伤的左臂在低温下显得格外僵硬酸痛，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
　　一直跟在她身侧的林笙立刻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她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等顾遥走上安全屋台阶时，看似随意地伸出手，轻轻托了一下她的手肘，助她稳住身形，同时低声快速说：“屋内暖气已提前远程启动，但高原温差大，注意保暖。”她的指尖隔着衣料传来一丝温热的力度，短暂却稳定，随即自然松开，仿佛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协助动作。
　　顾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手肘处那短暂的温热触感与周遭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她没有转头，只是极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暖流却悄然驱散了些许寒意和身体的不适。这种无声的关照，与她记忆中某些冰冷残酷的画面形成对比，让她心绪复杂。
　　安全屋内设施简陋但功能齐全。林笙立刻在一张铺满线路和屏幕的桌子前坐下，进入了忘我的工作状态，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调动着远端的计算资源，试图捕捉“赫斯提亚”可能泄露的任何数据蛛丝马迹。
　　顾遥则与“山猫”及几名战术骨干围着等高线地图研究渗透方案。长时间的站立和专注讨论让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左臂的隐痛持续加剧，她不得不将重心微微偏向右侧。
　　正在处理数据的林笙，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顾遥的方向。看到她微不可察调整重心的动作和略显疲惫的侧脸，她的眉头轻轻蹙起。趁着一段数据编译的空隙，她迅速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又从一个标着医疗标志的箱子里取出一片封装好的镇痛药，走到顾遥身边。
　　她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将水和药片递到顾遥手边，眼神快速而担忧地扫过她苍白的脸色，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距离下次规定服药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但看你脸色不好，可以先服用。身体是首要参数，不能透支。”
　　她的语气依旧带着技术专家特有的、用数据说话的冷静，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关切却清晰地传递出来。
　　顾遥愣了一下，抬眼对上林笙的目光。周围还有其他人，她本能地想拒绝这种显得过于个人化的照顾，但触及林笙眼中那抹不容退缩的坚持和担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沉默地接过药片和水，仰头服下。温水划过喉咙，似乎也稍稍温暖了紧绷的神经。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不客气。”林笙的语气恢复平静，接过空杯，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必要的流程维护。但转身的刹那，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却像一道细微的暖流，在冰冷紧张的行动氛围中悄然流淌。
　　“正面和侧面山体坡度超过六十度，布满了监控和传感器，几乎不可能无声渗透。”一名战术队员指着地图上的陡峭区域。
　　“空中突入也不行，对方的雷达网很密，还有疑似激光防御系统。”另一人补充。
　　顾遥的目光落在一条蜿蜒穿过山脉的、几乎被遗忘的细线上：“这条废弃的矿洞隧道呢？资料显示它通往山体深处，但官方地图标注为已塌方封闭。”
　　“我们查过，” “山猫”摇头，“隧道入口确实被巨石封死，内部情况不明，风险太大。”
　　“风险大，也意味着对方的防御可能最薄弱。”顾遥的手指点了点隧道可能的走向，“林博士，能核实这条隧道的内部结构和当前状态吗？”
　　林笙头也不抬，双手在多个屏幕上操作：“正在调用商业地质勘探卫星的历史干涉雷达数据……需要几分钟进行逆向三维建模。”
　　等待期间，顾遥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雪峰，那里隐藏着此次行动的目标，也隐藏着那个让她心绪不宁的女人。山间的寒气让她受伤的左臂隐隐作痛，但她只是微微蹙眉，将不适压了下去。
　　“模型生成了。”林笙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刻围到主屏幕前。
　　三维立体图像显示，那条废弃隧道内部确实存在大面积塌方，但在约一点五公里深处，有一个未被完全堵塞的狭窄缝隙，似乎通向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而那个空间的方向……隐约指向“赫斯提亚”研究所所在的山体！
　　“有戏！”一名队员低呼。
　　“但缝隙太窄，而且内部结构极不稳定，随时可能二次坍塌。” “山猫”依旧谨慎。
　　“可以让‘穿山甲’试试。”顾遥提议。“穿山甲”是特遣队携带的一款小型履带式侦察机器人，专门用于复杂地形勘探。
　　“同意。立刻准备‘穿山甲’，进行初步探查。” “山猫”下达指令。
　　就在技术人员忙碌准备时，林笙面前的另一个屏幕突然发出警报声。她脸色微变：“检测到异常！研究所方向有强烈的、短促的加密数据流爆发，持续了0.3秒，方向……不是对外，而是对地底深处！信号特征……与我们在高原研究站捕获的、苏洛手环发出的控制信号有高度相似性！”
　　几乎同时，安全屋的灯光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仪器发出短暂的嗡鸣。
　　“电磁脉冲干扰？” “山猫”警惕地问。
　　“不……更像是某种高能设备启动或测试引起的电网波动。”林笙快速分析着数据，眉头紧锁，“他们在下面进行高能耗操作……难道‘门’已经被激活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时间可能比想象的更紧迫。
　　“穿山甲”机器人被秘密运往隧道入口。顾遥坚持要亲临现场指挥，众人拗不过她，只能同意。
　　隧道入口隐藏在密林和积雪之下，巨石嶙峋，确实如资料所述被严重堵塞。技术人员遥控着“穿山甲”从石缝中艰难钻入，传回的画面颠簸且模糊，充满了灰尘和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全屋内气氛紧张。顾遥站在监控屏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只有紧抿的唇线显示着她的专注。
　　突然，画面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和碎石掉落的声音，随后信号中断！
　　“ ‘穿山甲’失联！可能遭遇塌方或……”操作员的声音带着沮丧。
　　就在这时，林笙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等等！信号中断前，‘穿山甲’的被动声纳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震动回波……频率模式……很像大型液压传动装置……或者……某种沉重闸门开启的声音！”
　　闸门？隧道深处有人工设施？
　　“能定位声源吗？”顾遥立刻问。
　　“信号太弱，无法精确定位，但方向确实指向研究所山体！”林笙快速操作着，“我需要调动更多计算资源进行声波溯源分析……”
　　新的发现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大的谜团。那条废弃的隧道，似乎并非死路一条。
　　然而，还没等他们进一步分析，外围警戒的队员突然传来紧急通讯：“报告！发现不明身份无人机群，正在低空接近安全屋！数量六，型号不明，具有隐身特征！”
　　“全员一级戒备！启动电子对抗！”“山猫”立刻下令。
　　安全屋内警报声大作，特遣队员迅速进入战斗位置。
　　顾遥眼神一凛，看向林笙。林笙已经切断了与非必要设备的连接，双手在主控台上飞舞，试图干扰无人机信号。
　　“是警告？还是试探？”顾遥的声音冰冷。
　　窗外，无人机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低语。
　　阿尔卑斯山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暗流汹涌的表面之下，战斗已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