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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朔风卷甲,雁度边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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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后的京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晨雾中的朱雀大街车水马龙,小贩的吆喝声、车马的轱辘声交织在一起,驱散了连日来的血腥气。但这份太平之下,却涌动着一股无形的紧迫感——北狄的铁骑已在鸣沙关下集结,边关急报如雪片般送抵皇城,每一封都沾着风沙与硝烟的气息。
沈砚辞的书房彻夜亮着烛火,案上堆满了边关的舆图、粮草清单与兵力部署册。他身着月白锦袍,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又是一夜未眠。指尖划过舆图上“鸣沙关”三个朱红大字,那里是中原的西大门,城墙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却也因地处偏远,粮草补给向来艰难。如今北狄倾巢而出,鸣沙关守军不足三万,怕是难以支撑太久。
“大人,谢将军的奏疏到了。”林墨轻步走进书房,将一封封漆封口的密信放在案上,“将军已抵达边关三日,清点了守军人数与军备,还勘察了鸣沙关周边地形,这是他绘制的防御图与请求粮草支援的奏疏。”
沈砚辞抬手揉了揉眉心,拆开密信。谢惊寒的字迹刚劲有力,字里行间透着战场的肃杀:“鸣沙关守军两万七千,战马三千,箭矢仅够半月之用,粮草尚可支撑一月。北狄铁骑五万,屯兵关外三十里,主将乃北狄左贤王拓跋烈,此人骁勇善战,且善用奇兵,需严加防范。臣已加固城墙,深挖战壕,并派斥候探查北狄动向,恳请朝廷速调粮草十万石、箭矢五十万支,以及火油、滚石等防御物资,迟则恐生变数。”
附在奏疏后的防御图上,用红笔圈出了鸣沙关的几处薄弱环节,又用黑笔标注了北狄可能进攻的路线,线条简洁却精准,可见谢惊寒早已胸有成竹。沈砚辞看着图上熟悉的笔迹,心中微暖,随即又沉了下去——十万石粮草,五十万支箭矢,这般庞大的数额,想要在半月内筹集完毕并送抵边关,绝非易事。
“林墨,立刻去户部核算粮仓储备,再传我命令,让各州府即刻调拨粮草,务必在十日内集齐十万石,由禁军护送,走最快的路线运往鸣沙关。”沈砚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通知工部,加班赶制箭矢与火油,三日之内,先调拨二十万支箭矢与百坛火油,随第一批粮草出发。”
“是。”林墨躬身应道,转身正要离去,却被沈砚辞叫住。
“等等。”沈砚辞从案上拿起一枚玉佩,那是一枚玄铁打造的麒麟佩,上面刻着沈氏一族的族徽,“将这个交给护送粮草的将领,让他亲手交给谢将军。告诉他,粮草之事我会全权负责,让他安心御敌,不必忧心后方。若有任何需要,可凭此佩调动沿途州府的兵力支援。”
林墨接过玉佩,入手沉甸甸的,知道这枚玉佩代表着沈砚辞的信任与权力。他郑重收好,快步退了出去。
沈砚辞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起他的衣袍。远处的宫墙巍峨依旧,御膳房的炊烟袅袅升起,一派安宁景象。可他知道,这份安宁是用边关将士的鲜血与性命换来的。朝堂之上,虽因太子倒台而暂时平静,但仍有不少人暗中观望,甚至有人希望北狄攻破鸣沙关,借此动摇陛下对他与谢惊寒的信任。
“沈大人,陛下在宣政殿召见,说是有要事商议。”门外传来侍从的通报。
沈砚辞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前往宣政殿。殿内,陛下正对着一份边关急报眉头紧锁,几位军机大臣肃立两侧,神色凝重。见沈砚辞进来,陛下抬了抬手:“沈爱卿来了,快看看这份急报。”
沈砚辞接过急报,快速浏览一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急报是鸣沙关守将张远发来的,北狄已于昨夜对鸣沙关西侧的烽火台发动突袭,三座烽火台被破,守台将士全部殉国。拓跋烈此举,显然是想切断鸣沙关与周边据点的联系,孤立守军。
“拓跋烈果然狡猾。”一名军机大臣沉声道,“烽火台被毁,我们便无法及时知晓北狄的具体动向,这对防守极为不利。”
“不仅如此。”沈砚辞补充道,“烽火台也是粮草转运的中转站之一,如今中转站被毁,后续粮草运输的风险也大大增加。”
陛下叹了口气:“沈爱卿,粮草与军备的调拨,进展如何?”
“回陛下,臣已下令各州府调拨粮草,十日之内可集齐十万石,第一批粮草与二十万支箭矢、百坛火油,三日后便可启程。”沈砚辞躬身道,“只是,粮草运输线路需经过黑石峡与野狼谷,这两处地势险峻,恐有北狄伏兵,需派重兵护送。”
“此事交给你全权处理。”陛下沉声道,“你可调动京城禁军一万,由你亲自挑选将领带队护送。务必确保粮草安全抵达鸣沙关,不得有任何差池。”
“臣遵旨。”沈砚辞应道。
离开宣政殿后,沈砚辞立刻前往禁军大营,挑选护送粮草的将领。最终,他选定了禁军副统领赵毅——此人沉稳谨慎,且熟悉边关地形,曾多次护送粮草,经验丰富。
“赵将军,此次护送粮草,责任重大。”沈砚辞将调兵令牌交给赵毅,神色严肃,“北狄已毁烽火台,必然会在运输线路上设伏,你务必小心谨慎,沿途多派斥候探查,若遇伏兵,切勿恋战,以保护粮草为首要任务。这是谢将军绘制的安全路线图,你照着路线行进,若有任何变故,可凭此佩调动沿途州府兵力支援。”
赵毅接过令牌与玉佩,单膝跪地:“末将定不辱使命,确保粮草安全抵达鸣沙关!”
三日后,京城城外的码头,十艘装满粮草与军备的漕船整装待发,岸边,一万名禁军将士身着铠甲,手持兵刃,队列整齐,气势如虹。沈砚辞亲自前来送行,赵毅翻身上马,对着沈砚辞抱拳道:“沈大人放心,末将出发了!”
“一路保重。”沈砚辞点头,看着漕船缓缓驶离码头,心中默念:谢惊寒,粮草我已为你送去,你一定要守住鸣沙关。
与此同时,鸣沙关之上,谢惊寒正伫立在城头。朔风凛冽,吹得他的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脸上布满了风沙,却丝毫不减他的英气。城下,北狄铁骑的营帐连绵不绝,旗帜如林,黑色的“拓跋”二字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嚣张的气焰。
“将军,北狄又在骂阵了。”秦风走到谢惊寒身边,眉头紧锁,“他们说,若我们三日之内开城投降,便饶我们性命,否则攻破城池后,鸡犬不留。”
谢惊寒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口出狂言。传令下去,谁敢再擅自回应骂阵,军法处置!”
“是。”秦风应道。
谢惊寒抬手抚摸着城墙上的砖石,这些砖石历经百年风雨,上面布满了刀痕与箭孔,每一道痕迹都是一段浴血奋战的历史。他知道,北狄之所以迟迟未发动总攻,并非畏惧,而是在等待最佳时机——或许是在等他们粮草耗尽,或许是在等内部出现裂痕。
“将军,斥候回来了!”一名亲卫快步跑来,单膝跪地,“启禀将军,北狄左贤王拓跋烈派了三千骑兵,前往黑石峡方向,似乎是想拦截朝廷送来的粮草。”
谢惊寒心中一沉,果然被他猜中了!黑石峡地势险峻,是粮草运输的必经之路,一旦被北狄占据,粮草便难以送达。“秦风,你立刻带领五千骑兵,驰援黑石峡,务必在粮草抵达之前,肃清那里的北狄伏兵!”
“是!”秦风躬身应道,转身正要离去,却被谢惊寒叫住。
“等等。”谢惊寒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剑,递给秦风,“这是我的佩剑‘寒锋’,你带上它,遇敌时或许能派上用场。记住,以保全自身与粮草为首要任务,切勿硬拼。”
秦风接过佩剑,剑身冰凉,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气。他重重点头:“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看着秦风率领骑兵远去的背影,谢惊寒心中稍定。他转头看向城下的北狄营帐,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知道,这场仗注定艰难,但他身后是中原的百姓,是家国的安宁,他绝不能退,也退不起。
接下来的几日,北狄虽未发动总攻,却时常派小股骑兵袭扰城下,试探守军的虚实。谢惊寒沉着应对,派将士们轮流值守,用箭矢与滚石击退来犯之敌。城墙上的箭矢越来越少,将士们的疲惫也越来越明显,但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着不屈的斗志——他们在等粮草,在等援军,更在等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五日后,鸣沙关下的北狄营帐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谢惊寒站在城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他拿起望远镜(此处设定为军中特制的望远器械,符合古代背景下的合理想象),向远处望去,只见北狄营帐内人影晃动,似乎在集结兵力。
“不好,北狄要发动总攻了!”谢惊寒心中一凛,高声喝道,“传令下去,全体将士即刻登城,备好箭矢、滚石、火油,严阵以待!”
军令一下,将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受伤的将士也强撑着身体,拿起兵刃,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城墙上,箭矢如林,滚石堆积如山,火油坛整齐地排列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不多时,北狄的号角声响起,低沉而雄浑,响彻云霄。五万北狄铁骑如潮水般涌向鸣沙关,马蹄踏地的声响震耳欲聋,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鸣沙关吞噬。
“放箭!”谢惊寒一声令下,城墙上的箭矢如雨点般射下,北狄骑兵纷纷倒地。但北狄骑兵数量众多,且悍不畏死,依旧疯狂地向前冲。
“扔滚石!倒火油!”谢惊寒再次下令。巨大的滚石从城墙上滚落,砸向密集的北狄骑兵,惨叫声此起彼伏。火油坛被点燃后扔下去,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将北狄骑兵的冲锋路线变成了一片火海。
北狄的攻势被暂时遏制,但拓跋烈显然早有准备。他下令让骑兵分成三路,从不同方向进攻,同时派弓箭手压制城墙上的守军。箭矢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密集的箭网,不少守军将士中箭倒地,鲜血染红了城墙。
谢惊寒手持寒锋剑,亲自斩杀了几名爬上城墙的北狄士兵。玄色衣袍上溅满了鲜血,他却浑然不觉,眼神中只有杀敌的决绝。“守住城墙!绝不能让北狄进城!”他高声呐喊,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
将士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纷纷奋勇杀敌。城墙上的厮杀声、呐喊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悲壮的战歌。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日,夕阳西下,鸣沙关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北狄的攻势渐渐减弱,拓跋烈见久攻不下,且伤亡惨重,只得下令撤军。
谢惊寒站在城头,看着北狄骑兵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刚想转身,却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将军!”身边的亲卫连忙扶住他。
谢惊寒摆了摆手,脸色苍白:“我没事,只是有些疲惫。清点伤亡人数与剩余军备。”
“是。”亲卫应道。
很快,伤亡统计便报了上来:守军伤亡五千余人,剩余两万两千人;箭矢仅余不足十万支,火油与滚石也所剩无几。
谢惊寒的脸色更加沉重,这样的消耗,他们撑不了多久。他抬头望向东方,心中默念:沈砚辞,粮草何时才能到?
与此同时,黑石峡方向,秦风率领的五千骑兵与北狄的三千伏兵遭遇。狭路相逢勇者胜,秦风手持谢惊寒的寒锋剑,身先士卒,冲入敌阵。骑兵们紧随其后,与北狄伏兵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黑石峡内,喊杀声震天,马蹄踏碎了峡谷的寂静。秦风的剑法凌厉,寒锋剑所到之处,北狄士兵纷纷倒地。但北狄伏兵占据了地形优势,从两侧崖上射箭,骑兵们伤亡不小。
“将军,北狄伏兵太多,且占据地形优势,我们难以突围!”一名副将高声喊道。
秦风头也不回,一剑斩杀一名北狄小校:“不必突围,我们的任务是肃清伏兵,为粮草开路!传令下去,分兵两路,一路从正面进攻,一路绕道崖后,前后夹击!”
“是!”副将应道。
骑兵们立刻分兵,一部分继续正面强攻,吸引北狄伏兵的注意力;另一部分则悄悄绕道崖后,发动突袭。北狄伏兵没想到秦风会出此计策,顿时陷入混乱。
激战两个时辰后,北狄伏兵被尽数歼灭。秦风看着满地的尸体,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正要下令继续前进,却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朝廷护送粮草的队伍!
“将军,是赵毅将军的人马!”一名亲卫高声喊道。
秦风心中大喜,连忙带领骑兵迎了上去。赵毅见秦风前来,也松了一口气:“秦将军,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们怕是要遭北狄伏兵的毒手了。”
“赵将军客气了,这是我们该做的。”秦风微微一笑,“粮草可还安全?”
“一切安全。”赵毅点头,“沈大人特意叮嘱,让我们务必保护好粮草,如今总算不负所托。”
两支队伍汇合后,一同向鸣沙关进发。沿途,秦风派人快马加鞭,将粮草即将抵达的消息告知谢惊寒。
鸣沙关城内,谢惊寒收到消息时,正坐在城楼上休息。他看着手中的字条,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太好了!粮草终于要到了!”他站起身,对着身边的亲卫道,“传令下去,做好迎接粮草的准备,同时加强戒备,防止北狄趁机偷袭。”
“是!”亲卫应道,快步离去。
谢惊寒再次登上城头,望向东方。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人马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知道,那是粮草,是希望,是沈砚辞跨越千里送来的支援。
朔风依旧凛冽,但吹在脸上,却不再那么寒冷。谢惊寒握紧了手中的寒锋剑,眼神中充满了力量。他知道,有了粮草与军备的支援,他一定能守住鸣沙关,击退北狄铁骑。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沈砚辞收到了秦风发来的捷报,得知粮草已安全抵达鸣沙关,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走到书房的窗边,望着西方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谢惊寒,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他轻声说道。
夜色渐深,京城的烛火与边关的烽火遥相呼应。沈砚辞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谢惊寒在边关之上浴血奋战。砚与戈,虽相隔千里,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他们都知道,这场与北狄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但只要他们并肩作战,同心协力,便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打不赢的仗。
鸣沙关的城楼上,谢惊寒望着城下的北狄营帐,眼神坚定。他知道,拓跋烈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更大的激战即将来临。但他已经准备好了,带着沈砚辞的信任,带着将士们的期盼,带着守护家国的决心,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朔风卷甲,雁度边关。这场跨越千里的守望与并肩,终将在风沙与战火中,书写出一段不朽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