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弦动与冰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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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弦峰洞府的石门，在沉寂了三天三夜后，终于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缓缓向内打开。
门外的林婉和月氏姐妹同时精神一振。
沈清弦站在门内，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青色道袍，发髻用玉簪松松挽着，面容清减了些，脸色也带着久未见光的苍白，但那双曾一度空洞死寂的眼眸，此刻却重新凝起了冰封湖面下的微光，沉静，凛然，属于仙道魁首的威仪并未完全消散，只是内里沉淀了更多难以言喻的东西。
“清遥师姐，清芷师妹。”她开口，声音有些微哑，却平稳，“请进。”
林婉几乎是扑了上去，抓住她的手臂，眼圈瞬间红了：“师姐！你总算出来了！你吓死我了！”
沈清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目光却已转向月清遥和月清芷：“有劳二位挂心，也多谢清遥师姐当头棒喝。”
月清遥看着沈清弦，紫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淡淡的怜惜，她微微颔首：“师妹能想通便好。兹事体大，不容我等沉溺私情。”她话语直接，却并无指责之意，只有就事论事的凝重。
月清芷则好奇地打量着沈清弦，黄衣少女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探究，她扯了扯姐姐的袖子，小声道：“姐姐，清弦师姐看起来好憔悴哦，是不是那个魔头……”
“清芷。”月清遥淡淡打断妹妹的话，目光依旧落在沈清弦身上，“星陨之兆确凿，且指向明确，与幽冥魔域核心气运勾连，绝非寻常。近月以来，‘烬’组织活动频繁，多处灵脉节点出现异常能量波动，其图谋恐非小打小闹。我们怀疑，他们可能与魔域内部某些势力勾结，意图颠覆现有秩序，甚至……引动更大的灾劫。”
沈清弦引二人入内，在简单的蒲团上坐下。洞府内灵气依旧，却莫名多了几分冷清。
“师姐可知，‘烬’组织与魔域何人勾结可能性最大？”沈清弦问道，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拂过，仿佛那里曾有一张琴。
月清遥沉吟片刻：“‘烬’行事诡秘，首领身份成谜。但根据其活动轨迹与能量属性分析，与幽冥教圣女幽萝，以及魔尊凛月麾下部分激进魔将，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幽萝，此女心思难测，行事亦正亦邪，与‘烬’接触并非不可能。”
听到“幽萝”和“凛月”的名字从月清遥口中如此平静地道出，沈清弦的心湖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被她压下。她面色如常，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幽萝……”她低声重复，脑海中闪过那朵刺眼的紫星海棠和流连的指尖，“她确有搅动风云的兴致。”
月清芷忍不住插嘴道：“清弦师姐，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传得可难听了！都说你……你被那魔头迷惑，与魔域勾结，才闭门不出。还有人说，魔尊马上就要和那个幽冥教圣女一起去流云城‘同游’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清芷！”月清遥再次蹙眉呵斥，但目光却带着询问看向沈清弦。这流言她们也听到了，只是不知真假。
沈清弦端坐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流云城……同游……
原来，那“鲜活”的景象，还要搬到台前，供三界观摩吗？
一股混合着痛楚与荒谬的凉意再次从心底升起，但她只是微微垂眸，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冷静：“流言蜚语，不足为信。当务之急，是查明‘烬’之阴谋与星陨之兆的关联。清遥师姐方才提及灵脉节点异常，可知具体方位？”
月清遥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纠缠于流言，翻手取出一枚散发着淡淡月华的玉简：“这是我广寒宫观测到的异常节点分布图，其中三处最为显著，分别位于北荒寂灭原、西海归墟之眼，以及……流云城地界。”
她的指尖点在玉简上“流云城”的位置。
一切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座鱼龙混杂、风波将起的城池。
沈清弦凝视着那一点，良久，缓缓道：“我需亲自前往流云城一趟。”
林婉立刻急了：“师姐！你的伤还没好！而且现在那么多眼睛盯着你，你去流云城不是自投罗网吗？”
月清遥却似乎早有预料，平静道：“师妹若去，我姐妹二人可同行。广寒宫超然物外，行事反倒便宜些。只是，流云城如今局势复杂，妙音阁花弄影立场不明，‘烬’组织潜伏暗处，魔域之人也可能现身，师妹需有万全准备。”
沈清弦点了点头：“我明白。”她顿了顿，看向月清遥，“师姐与听雨楼的云梦辞，可有交情？”
月清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云大家？倒是见过几面，她性情高洁，不喜纷扰，但其琴音通玄，若能得她相助，确是极大助力。师妹想请动她？”
“听闻她隐居流云城附近，或许可一试。”沈清弦没有多说。邀请云梦辞，一方面是因其实力，另一方面……或许也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对某种可能性的规避。若凛月与幽萝真在流云城“同游”，她不愿，也不想与之正面相遇。有云梦辞在，或许能避免最尴尬的局面。
“如此，我们分头准备。”月清遥起身，“三日后，流云城外三百里处的‘落霞坡’汇合。”
月氏姐妹离去后，林婉还想再劝，却被沈清弦抬手阻止。
“婉儿，我意已决。”沈清弦走到那架古琴旁，指尖轻轻拂过琴弦，这一次，却没有停留，“替我准备一下，我要去见掌教师尊。”
她需要给宗门一个交代，也需要取得明面上调查“烬”组织、稳定灵脉的权限。无论内心如何冰封，仙道魁首的责任，她仍需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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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冰洞窟内。
凛月看着手中刚刚由魔将呈上的密报，暗血色的眼瞳中冰焰微闪。
密报来自流云城的暗桩，证实了“烬”组织与妙音阁花弄影接触频繁，并且提到，广寒宫月氏姐妹已离开昆仑，动向不明。同时，还有一个附带的消息——仙道魁首沈清弦，已于今日出关，并疑似将前往流云城。
沈清弦……出关了。
还要来流云城。
心口那熟悉的、莫名的悸动再次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抽紧。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旧香囊，粗糙的布料硌着掌心。
“尊上，”幽萝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她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洞窟入口，倚在冰壁上，姿态慵懒，“消息你也收到了？看来这流云城，马上就要风云际会了。沈清弦这一来，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正好可以‘当面’聊聊。”
她刻意加重了“当面”二字，目光在凛月脸上逡巡，想从那张冰封的脸上找出些有趣的裂痕。
凛月抬眸，冰冷的目光扫过幽萝：“你的安排？”
幽萝摊手，一脸无辜：“这可冤枉我了。沈魁首的行踪，岂是我能左右的？不过嘛……”她话锋一转，笑意更深，“她来了也好。有些事，当面说清楚，总比有些人躲在暗处胡思乱想、暗自神伤要来得好，尊上觉得呢？”
她的话语如同羽毛，轻轻搔刮着凛月混乱的心绪。当面说清楚？说什么？关于那个香囊？关于那些破碎的记忆？还是关于……她们之间，那被冰封的、模糊不清的过去？
凛月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她厌恶这种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感觉，厌恶幽萝这副看戏的姿态，更厌恶……心底那丝因听闻沈清弦要来而泛起的、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波澜。
“准备一下，即刻前往流云城。”凛月猛地站起身，周身寒气勃发，将洞窟内的冰棱震得簌簌作响，“本座倒要看看，‘烬’组织，和那些……故人，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她将“故人”二字咬得极重，暗血色的眼瞳中，冰封之下，仿佛有某种被压抑已久的东西，正试图破冰而出。
幽萝看着凛月眼中那不同于往日纯粹冰冷、反而带着一丝近乎“人气”的躁动与决绝，嘴角的弧度满意地扬起。
对，就是这样。愤怒也好，探究也罢，只要不再是那潭死水，这戏就还能唱下去。
她笑着应道：“谨遵尊上之命。”目光却已飘向洞外，仿佛看到了流云城即将上演的、精彩纷呈的剧目。
风暴，正在朝着流云城，加速汇聚。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几人，各自带着伤痕与执念，即将迎来命运的又一次碰撞。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弦动与冰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