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死的，怎么又活了！！！》悦悦爱吃鱼

8、礼物

　　灵犀拖着比上学时更沉重的步伐——主要是心累——推开了家门。客厅里熟悉的陈旧家具气息混合着晚饭的余温扑面而来，她习惯性地想直接滑回房间，继续她的“躺尸”大业。
　　然而，今天客厅里多了一个存在感极强的“障碍物”。
　　一个目测超过一米八五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在翻找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那肩宽，那背阔，在南方的民居里显得格外有压迫感。听到开门声，那人猛地转过身。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带着常年在外奔波的风霜感。正是原身记忆里那个从小把她当眼珠子护着的哥哥，灵景安。
　　几乎是照面的瞬间，属于原身的、关于灵景安的庞大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入灵犀此刻只想放空的大脑。
　　她“看到”一个八九岁、晒得黝黑的半大小子，小心翼翼又难掩得意地抱着一个梳着羊角辫、怯生生的小女孩，在村里逢人便炫耀：“看！我妹妹！好看吧？像年画娃娃！” 全然不顾小姑娘一脸懵懂，以及周围大人带着各种意味的笑容。
　　她“看到”稍大一点的灵景安，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武侠故事，热血沸腾，非要拉着她上山拜师。这地方山峦叠翠，连绵数十里半包围着这个地级市，寺庙道观往往比邻而居，形成一种奇特的宗教生态。灵景安先死皮赖脸的拜了山腰少林寺分寺的一位武僧，学了几天棍法，嫌不够“仙气”，又跑去山顶那座香火鼎盛的真武大帝道观，磕头要做道士学剑。结果因为年纪偏大，筋骨已硬，被道长评价为“心诚则灵，但……嗯，强身健体挺好”，学了个半吊子。
　　但他不死心，自己学得磕磕绊绊，却坚信妹妹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于是，小小的灵犀，在哥哥“师兄带你飞”的豪言壮语下，被迫开始了上午扎马步、下午练太极、晚上还被逼着背《清净经》的“鸡飞狗跳”的童年。神奇的是，原身灵犀在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身体协调性和力量感远超同龄人，学什么像什么，没几年就能把比她大几岁的男孩揍得哭爹喊娘。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后来同龄人知道她的身世，排挤嘲笑她，但在学校里也鲜少有人敢真正动手欺负她——童年阴影面积过大。
　　记忆闪回结束，灵犀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朗、却带着一股憨直气息的青年，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所以，她现在这具身体能轻松用雨伞制服三个小混混，除了前世的肌肉记忆，还得“感谢”这位哥哥从小进行的“非人道”武学启蒙？
　　灵景安看到灵犀，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找到了骨头的大型犬，三步并作两步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犀犀，回来啦？哥给你带了好东西！”
　　说着，他从身后摸出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长条状物体，小心翼翼地塞到灵犀手里。
　　灵犀低头，入手微沉。她拆开报纸，一抹冷硬的银色在灯光下闪烁。
　　那是一根做工相当精良的银色甩棍。通体由某种合金制成，握柄处做了防滑处理，棍身线条流畅，收缩状态下不过二十厘米左右，但掂量在手里的分量和质感，明确告诉她这玩意儿甩出来绝对不好惹。
　　灵犀罕见地愣了一下。这礼物……画风是不是有点清奇？正常哥哥回家，不应该是带点零食、小饰品或者辅导书吗？
　　「宿主！检测到高密度金属制品！具有潜在攻击性！你哥哥他……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系统888在她脑海里发出惊呼。
　　灵景安却一脸“快夸我聪明”的得意表情，解释道：“我瞅着你最近越来越不爱说话，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你小时候那两下子虽然厉害，但现在那些小子个头都窜上来了，光靠拳脚怕你吃亏！这玩意儿，”他指了指甩棍，“我厂里用最好的材料车出来的，重心稳，强度高，甩出来‘啪’一下，保证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印象深刻！放心，哥试过了，结实得很！”
　　灵犀：“……”
　　她看着手里这根堪称“校园暴力（物理）应对专业装备”的甩棍，又看了看哥哥那张写满了“哥是不是想得特别周到”的真诚脸庞，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关爱的方式，着实有点硬核，且……离奇。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景安，跟你说了多少次，稳重点！一回来就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灵犀抬头，看到养父灵国胜端着盘水果走了出来。他个子不算很高，微微发福，脸上总是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圆滑笑容，眼神里透着精明。他先是习惯性地“教育”了儿子一句，然后把水果放下，目光转向灵犀，瞬间切换成“慈父”模式。
　　“犀犀回来啦，学习累不累？你妈炖了汤，一直在锅里温着呢。”他笑眯眯地走过来，状似无意地挡在了灵犀和灵景安之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裤兜里也掏出一个用丝绒布袋装着的东西，飞快地塞进灵犀另一只空着的手里。
　　动作之娴熟，表情之自然，仿佛在完成一项秘密交接任务。
　　灵犀：“？？？”
　　她低头，打开那个看起来还挺精致的粉红色丝绒布袋。里面，赫然也是一根甩棍。
　　材质同样是金属，但通体被喷涂成了……骚气满满的粉红色。棍身比灵景安给的银色那根稍细一些，握柄处甚至还精心地镶嵌了一圈亮晶晶的、疑似水钻的玩意儿。
　　□□凑近灵犀，用比灵景安更低的、带着点“咱爷俩的秘密”的语气，悄声道：“别听你哥那傻小子的，他那根沉甸甸的，女孩子家用着多不方便，还不美观！爸给你特制的这款，轻便！颜色多靓！关键时刻，”他眨眨眼，做了个“你懂的”表情，“效果一样杠杠的！而且你看这颜色，多适合你小姑娘家用，就算被老师发现了，你也可以说……嗯……说是新型的仙女棒！对，仙女棒！”
　　灵犀：“……”
　　她左手握着银光闪闪、杀气腾腾的“兄长的关爱”，右手握着粉红炫彩、疑似“仙女棒Pro Max版”的“父爱的隐秘”，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宕机的沉默。
　　她那试图保持放空、拒绝思考的大脑，此刻被这两根画风迥异但用途一致的甩棍彻底搅乱了。
　　脑海里，系统888已经笑到代码乱颤，模拟的电子音断断续续：
　　「噗哈哈哈……宿主……你家人的关爱……都好别致啊！粉红色的甩棍……仙女棒？！你爸爸的想象力……本系统甘拜下风！哈哈哈哈……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疑似名为‘无语’和‘想笑’的复杂情绪正在生成……」
　　灵犀看着一脸期待求表扬的哥哥，又看了看努力维持“爸爸只是给了你一个精致小礼物”表情、但眼神里闪烁着“快夸我审美比你哥好”光芒的养父。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将两根甩棍并排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用一种近乎学术研究的严肃口吻，脑海里对着系统（也是对自己）：“银色款，材质坚固，重心稳定，适合正面硬刚，威慑力强。粉红款，便携，隐蔽性高，附带精神污染（对敌方）及社交性死亡（对己方）双重效果。建议根据实战环境及敌方心理承受能力，酌情选用。”
　　灵景安&□□：“？？？”
　　系统888：「……宿主，你的评估报告一如既往的专业且……犀利。」
　　最终，灵犀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两根甩棍——一根冷硬，一根骚包——一起塞进了自己那个沉甸甸的书包侧袋。
　　书包的重量，似乎又增加了几分。
　　但奇怪的是，看着哥哥那憨直的笑容和养父那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神，她内心深处那片冰封的、名为“生无可恋”的湖面，似乎……被这两根极其不靠谱的甩棍，砸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裂缝。
　　这点离奇的、搞笑的、带着硬核关怀的“家庭温暖”，像一缕不着调的风，吹散了她从学校带回来的部分阴郁。
　　至少，今晚的“躺尸”计划，或许可以带着一点点……嗯，微不足道的，对明天可能发生的、需要用上“仙女棒”的场面的，极其微弱的（并且她坚决不承认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