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死的，怎么又活了！！！》悦悦爱吃鱼

10、家暴

　　接下来的两天补课生涯，灵犀过得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起床、洗漱、吃早餐（通常是陈母小心翼翼准备的）、上学、趴在课桌上神游或被迫听讲、放学、回家、吃饭、回房“待机”。系统888似乎也学乖了，不再频繁进行正能量轰炸，只是偶尔用极其微弱的、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似的电子音，提示一下作业进度或者周围环境的无害变化。
　　这种近乎死水般的平静，在第三天放学时被打破了。
　　灵犀刚随着人流走出校门，一个怯生生的身影就堵在了她面前，是林晓。她看起来比前几天更憔悴了些，眼底带着黑眼圈，但眼神里却有种孤注一掷的亮光。
　　“灵……灵犀同学。”林晓的声音细若蚊蚋，手指紧张地绞着书包带，“我……我能跟你一起走一段吗？我……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灵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第一反应是绕开，她只想快点回家，回到她那不需要思考的放空状态。
　　「宿主！林晓同学主动寻求帮助！这是建立信任和拯救剧情……啊不是，是帮助他人走出困境的重要一步！」系统888瞬间复活，光屏激动地闪烁。
　　“拯救剧情？”灵犀灵敏捕捉，“我是活在一本烂俗小说里吗？”
　　系统［！！！］
　　但她终究没有直接走开。或许是林晓眼底那点混合着恐惧与希望的光芒，像跟细小的针，轻轻刺了她一下；又或许，仅仅是她那该死的前刑警职业习惯，让她对“查到了一些东西”这个说法，产生了条件反射般的、极其微弱的关注。
　　她没说话，只是脚步放缓了一些，算是默许。
　　林晓如蒙大赦，赶紧跟在她身边半步远的位置，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离开了校门口喧闹的人群，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脚步声和远处车辆的噪音。
　　“我……我翻了我爸以前留下的一个旧箱子，”林晓深吸一口气，开始低声诉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找到了一些他以前记账的本子，还有几张……借条。上面有王磊他爸的签名和手印。还有一些我爸后来潦草写下的笔记，好像记录了几次他们一起去……去的地方，名字很怪，不像正经场所。还有……”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偷偷用旧手机录过几次王磊他爸来我家逼债时说的话，虽然不太清楚，但能听到他提什么‘局’、‘抽水’、‘不还钱就让你家好看’之类的……”
　　她一股脑地说完，然后抬起头，充满期待又忐忑地看着灵犀：“这些……有用吗？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报警……警察会管吗？”
　　灵犀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步伐未变，仿佛林晓的话只是另一段背景噪音。但她的脑子，那个试图保持宕机状态的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运转起来。
　　证据初步评估：旧账本、借条（需鉴定真伪及合法性）、疑似赌场地点记录（模糊）、录音（证据效力存疑，涉及隐私及取证手段合法性）。
　　案件性质：疑似非法拘禁（逼债过程中可能涉及）、高利转贷（需核实利率）、赌博罪（需找到赌场证据）、可能涉及□□性质组织犯罪（若王磊父亲有固定团伙）。
　　风险：打草惊蛇，证据不足无法立案，林晓及其父可能遭受更猛烈报复。
　　下一步建议：秘密收集更多实质性证据（如资金流水、赌场具体位置及参与人员），寻找其他受害者，咨询专业律师……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用她那没有起伏的声线，客观而冷静地开始分析：“借条需要司法鉴定确认是否是你父亲真实意愿及是否涉及高利贷。地点记录太模糊，需要更具体的地址或名称。录音作为证据效力有限，且你的取证方式可能不被法庭采纳。报警前，需要更完整的证据链，否则容易……”
　　话刚说到一半，突然，路边一户老旧民居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砸声和男人的怒吼，夹杂着少年压抑的闷哼声。
　　“妈的！老子辛辛苦苦养你！钱呢？没钱去挣去卖，和你妈一样去勾引有钱老男人！！！”一个粗哑的男声咆哮着。
　　「警报！警报！检测到右侧民居内发生暴力事件！根据声波分析及热能成像（系统强行共享画面中），一名成年男性，处于醉酒状态，正在对一名约十三四岁男性未成年人实施持续性殴打及精神侮辱！符合家庭暴力特征！宿主！是家暴！那个男孩好可怜！」系统888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而急切，将民居内部的惨状如同直播般投射到灵犀脑海——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用皮带抽打一个蜷缩在角落的瘦弱男孩，地上有摔碎的碗碟。
　　林晓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灵犀身边靠了靠，脸上血色尽失。
　　灵犀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那扇传出噪音的破旧木门，脸上依旧是那副活人微死的表情，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看到了吗？”灵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酗酒，赌博，家暴。垃圾的通用配置。”
　　她甚至还有心情在心里对系统进行“科普”：“系统，常识。这种程度的家庭暴力，通常由派出所民警处理，调解，批评教育，最多拘留。除非打成重伤、致死，或者长期虐待情节严重，才有可能转到刑警队。而且，取证难，受害者（尤其是未成年人）往往不敢作证，或者反复原谅施暴者。”
　　「可是宿主！那个男孩在挨打！他需要帮助！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啊！」系统888带着焦急，「你刚才还帮林晓分析呢！这个也可以帮的！你可以冲进去制止他！就像对付学校那几个小混混一样！」
　　“冲进去？”灵犀莫名其妙，“以什么身份？见义勇为的女高中生？然后呢？把他打一顿？等着他酒醒后报复这孩子更狠？或者我被定性为互殴？我看起来很像慈善机构的义工，还是看起来活够了想去拘留所体验生活？”
　　她看着那扇门。救？怎么救？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这种扎根在家庭内部、被所谓“亲情”和法律模糊地带包裹的暴力，就像腐烂的脓疮，除非连根挖掉，否则只会反复发作。她一个外人怎么去管这些烂摊子？
　　但是。
　　但是，看着脑海里系统共享的画面中那个男孩绝望的眼神，听着耳边林晓压抑的恐惧呼吸，以及刚才自己还在冷静分析的关于王磊父亲的案子……
　　一种极其强烈的、熟悉的烦躁感涌了上来。不是对生命的怜悯，而是对这类“垃圾”肆意污染环境、制造噪音、浪费社会资源的纯粹厌恶。
　　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她试图维持的麻木。
　　她救不了所有人。
　　她甚至不想救自己。
　　可是，把这些制造噪音、污染环境、让她连“安静等死”都不得安宁的渣滓，一起打包清理掉……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冷冽的电光，骤然照亮了她荒芜的内心角落。
　　这无关正义，无关道德，甚至无关她是否想活。
　　这更像是一种……职业病的终极体现？或者，是一个厌世者对身边“污垢”的最后的、不耐烦的清理行动。
　　她的目光从那个家暴的民居门口收回，重新落到身边脸色苍白的林晓身上，然后又像是穿透了她，看向更远处王磊家可能的方向。
　　脑海里，一个模糊却极具操作性的计划轮廓，开始悄然生成。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针对这一片……“污染源”。
　　她不理会脑海里系统888焦急的“呜呜”声和那持续不断的家暴背景音，似是无事发生，继续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有用的证据，继续找。”她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身边的林晓，平淡地扔下一句，打断了林晓的惊恐和系统888的啜泣，“尤其是资金往来，和具体的地点。其他的，暂时别动。”
　　林晓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什么，用力点头：“好，好的！”
　　灵犀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默默地走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影子看起来依旧孤单而倦怠，但若仔细看，似乎又多了点什么——一种类似于猎手锁定目标前，那种极度压抑的、冰冷的专注。
　　系统888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它停止了无用的哭泣，光屏上代码快速流转，最终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敬畏和巨大的好奇，模拟出了一行小小的字：
　　「宿主……你刚才的气场，好像要干票大的？」
　　灵犀没有回应。
　　她只是在想，把一群渣滓打包送进去，需要多少个步骤？以及，在这个过程中，顺便让这个世界……稍微安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