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二日》仿生土豆

8、没有资格

　　我其实很容易对你的朋友感到嫉妒。因为你的感受总是先被他们知晓，你偶尔的痛苦也是先和他们共享，我知道你心里朋友的等级大过于我，但是没关系，我知道至少你会在某一刻也对我分享。
　　直到我发觉，能够与你共享情绪的可以是另一个女生。
　　对你最后的信任就这样简单地断裂了。我不介意你对我的攻击有多痛，无数次说可以找到另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无数次完全否定我的价值。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直到我发觉你会向另一个女生寻求认同，那些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的感受，一字一句，在我之前告诉她。
　　你第一次踩在我不能接受的事上试探。
　　我依然像以往一样解释着，我的感受从何而来，又耐心地对你说着我感到崩溃的原因。可是那个晚上我始终没有睡着。我们也是这样开始的，我也是这样邀请你走进我的人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话里没有我们，只剩下了你和我，像陌生人一样斤斤计较，你不想了解我的生活，把我当作巨大的负担。比起你所做的可以让我感受到爱的攻击，我不能接受你试图让别人替代我，这样就没有什么爱可言，也没有什么要为了我们的未来去做什么了。我的情感向来是敏感的，意味着我可以理解一切让我痛苦的事，将它们转换成我可以接受的结果，然而从这一刻开始，所有可以分析的行为动机背后都指向一个结果。
　　你不爱我。
　　对我的厌恶，究竟投射了对谁的喜欢呢？
　　从这一天起所有你让我感到难过的事，我都无法再顺理成章地归结于你需要被理解的内在，所有事我都只能得到一种结果，你在逼我，逼我失控，逼我发疯，这样就能顺利成章地把错误归结于我然后转身离开。
　　可是我想，是不是不该这样无耻地衡量你呢？所有我们的争执里，我都是这样说服自己的，无论多么失望和心痛，我都希望看见我爱你的理由。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不喜欢我了，但我没有力气证明自己有多好，我只想看看你到底会做什么。在开始放弃期待的时候，已经消耗太多信任了。
　　不停地放下自己的底线，伤人的话和伤人的事，明知你不会出现但还是抱有幻想地提醒自己“我们说过的”“我们约好的”在失望以后连生气的资格也没有，对这些都照单全收的时候，我还记得自己说过很多遍最讨厌别人食言吗？记得自己每天感到很疲惫的时候被指责成负能量爆棚给不了价值的人吗？记得自己想要放松约见朋友的时候被爆炸地追问和怀疑吗？你记得我说最讨厌冷暴力和这样低迷又悲观只是单方面对牛弹琴的交流吗？
　　记得吗？不停变优秀但得到的只是越来越多的要求，我说再也不想降低自己的期待了，只有保持期待才能去做更多的事。自嘲地说自己喜欢鲜花和惊喜，其实要求不是很高，只是很小的事都能被感动。我说理解人们所做的一切，所以我不爱争吵只想表达自己的感受是也能被感同身受。想把孤独的回忆复写，我的满足比起其他被爱的孩子条件低了很多很多。
　　我有时也厌倦了不停解释自己的感受，只想在行动里看到信任别人的理由。以为或许能听见道歉或解释，我以为受过伤害的人最懂我需要什么，只是真诚地理解我的感受，就能让我觉得什么都没关系。你有时候也察觉到了吧？我的不开心已经没法伪装成无事发生了。你问我：“你爱我吗？”我应该怎么回答你？我几乎在用我的整个灵魂在爱你。
　　可是就这样一瞬间我看不到真诚，在别人的眼睛里看到的自己像一个物品，一根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都能燃烧的蜡烛，即使说出自己的需求，也不会得到重视。
　　从来都得不到回应。人们冠冕堂皇的话还是骗到你，让我觉得都是自己的问题，改啊改，最后发现必须无欲无求的还是自己，没有资格表达情绪的，还是我。看着这些冷脸和嘲讽，在有我的时间里看着你的视线始终没有看向我，看着认同我说讨厌期待落空的人在我计划好以后转头离开。
　　有那么多答应好的事没有做到，我看着期待的视频被拖延了半个多月，也看着我提出过的微小的要求一次次被忽略，我眼睁睁看着你把我踢出你的生活，一遍遍算了，我不断反思着自己不够好，不断想要争取做点什么，但我忘不了每一次你转身离开以后我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连被理解的可能性都被剥夺。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感到自己是被压抑的，我什么也不敢提，我害怕提出来只会是一种结果，就是你离开。
　　我想要看见你的时候，你又为我提出新的要求，但我这一次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去做。如果就像那个你让我剪辑的，说着要和我共建账号一样不了了之呢？如果就像我期待了很久的无数次约会一样最后也只是被遗忘呢？如果此后你不会对我感到满足而是提出更多要求呢？如果我做的一切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回报呢？
　　我又变得噩梦缠身，不是梦见你爱上别人就是梦见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这大概就是我最恐惧的事，你没那么喜欢我都比不过这些。
　　从离开你家的时候我就在承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我只想看见一些你还重视我的证明，可是不论在什么地方你都能马上将我抛下，让我觉得我或许什么也不配拥有，而我也不配得到你的爱。
　　我背叛了自己都没想过离开你。但得知你不爱我的瞬间，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