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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童言无忌诉真情 ...

  •   拐进磨坊那条僻静的小路后,奈布率先松开了攥着衣角的手,脚步放得更快了些,像是想把刚才包子铺前的窘迫甩在身后。晨露打湿的裤脚蹭过路边的野草,留下一串浅浅的湿痕。
      诺顿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和略显仓促的背影,喉结又动了动,那句没说出口的真心话堵在喉咙里,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咳:“磨盘昨天我检查过了,轴承有点松,等下我找些废铁垫一下。”
      “好。”奈布的声音很轻,头依旧低着,走到磨坊门口时才停下脚步,转身接过诺顿递来的油纸包,“我去烧点热水,等下吃包子。”
      他转身进了磨坊,动作熟稔地往土灶里添柴、引火。火苗“噼啪”地舔着锅底,映得他侧脸的红晕渐渐褪去,只剩下平日里那种淡淡的疏离。刚才在田埂上残留的掌心温度,像是被灶膛里的热气慢慢蒸散了,他低头看着跳动的火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油纸包的边缘。
      诺顿随后走进来,没再提刚才的话题,径直拿起墙角的铁锤和几块废铁片,蹲在石磨旁敲敲打打。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在磨坊里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却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重新拉回了往日的相处模式。
      水开后,奈布把包子放在陶碗里温着,又给诺顿递了杯热水:“歇会儿再弄吧,先吃早饭。”
      诺顿放下铁锤,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奈布依旧泛红的耳根,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一个肉包递过去:“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坐在磨盘旁,安静地吃着早饭。晨光照进磨坊,落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是往日里熟悉的分寸。偶尔有风吹过,带来外面野草的气息,却吹不散那层若有似无的尴尬——像是刚才那句“小两口”的调侃,在两人心里都留下了浅浅的印子,却又默契地选择了装作没发生。
      吃完早饭,诺顿继续修磨盘,奈布则坐在角落的麦秸堆上,翻出自己的旧衣服慢慢缝补。
      修完石磨时,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诺顿擦了擦手上的油污,看了眼坐在麦秸堆上的奈布——他正低头缝补军装的袖口,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出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像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任务。
      “我去矿上了。”诺顿拿起墙角的帆布包,声音和往常一样平淡,“晚上要是回来得晚,你自己先找点吃的。”
      奈布抬起头,点了点头:“知道了,路上小心。”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矿上的活别太急,注意安全。”
      诺顿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好。”说完,便拉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田埂尽头。
      磨坊里彻底安静下来。奈布放下手里的针线,看着诺顿刚用过的铁锤和散落的铁片,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针。刚才那句“小两口”的调侃又在耳边响起,他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耳尖,轻轻叹了口气。
      他起身走到河边,用凉水洗了把脸,试图压下心里的躁动。河水清澈,映出他泛红的脸颊,他看着水里的倒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自己却放在心上纠结了这么久。
      回到磨坊,他把缝补好的军装叠整齐放进帆布包,又拿起扫帚把地上的铁屑和灰尘扫干净。做完这些,他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望着田埂尽头的方向,偶尔有村民路过打招呼,他都礼貌地点点头,只是不像刚才在包子铺前那样局促了。
      傍晚时分,诺顿还没回来。奈布想起早上剩下的几个白面馒头,便生火煮了点稀粥,又从河边摘了些野菜洗净切碎,简单炒了一盘。饭菜端上桌时,外面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你还没吃?”诺顿走进来,看见桌上的饭菜,有些意外。
      “等你一起。”奈布递给他一双筷子,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两人坐在木桌旁吃饭,没有多余的话。稀粥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野菜的清香在嘴里散开,简单的饭菜却吃得格外安稳。偶尔目光不经意间对上,也只是飞快地移开,像往常一样。
      吃完饭后,诺顿去河边洗漱,奈布则收拾碗筷。等诺顿回来时,奈布已经坐在麦秸上,闭着眼睛靠在麦秸堆,像是睡着了。诺顿放轻脚步,在另一边的麦秸堆上坐了下来,黑暗中,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虫鸣渐渐低了下去。诺顿睁着眼看着窗外,脑海里又闪过早上包子铺前奈布泛红的耳尖;而麦秸堆的另一头,奈布也悄悄睁开了眼,指尖摩挲着袖口刚缝好的针脚,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终究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明天,又会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天吧。两人心里都这么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半夜里,外面忽然刮起了风,破窗的缝隙漏进凉气流,吹得磨坊里的麦秸轻轻晃动。奈布睡得不沉,被冷风一激,下意识地往诺顿身边缩了缩,鼻尖却还是沁进一丝凉意。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身上盖了件带着烟火气的粗布衣服,熟悉的皂角香裹着暖意笼上来。他睫毛颤了颤,没敢睁眼,却能清晰地听见身旁传来的轻缓呼吸——是诺顿。
      黑暗中,诺顿蹲在麦秸堆边,看着奈布微微蹙起的眉,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碰到温热的皮肤时,他的动作顿了顿,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早上包子铺前那句“小两口”的调侃又冒出来,搅得他心里乱糟糟的,却还是克制地收回手。
      “盖好,别着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对方的睡眠。
      奈布的耳尖悄悄发烫,却依旧闭着眼装睡,直到诺顿坐在了他的身边,他才松了口气,攥着身上的粗布衣服,将脸埋得更深了些。衣服上还留着诺顿身上的气息,混着麦秸的干草香,让他原本有些发凉的身体渐渐暖起来,连心跳都跟着快了半拍。
      第二天天亮时,风已经停了。奈布醒来时,身上的粗布衣服已经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诺顿正蹲在灶膛边生火,后背的肌肉线条在晨光里绷得紧实。
      “醒了?”诺顿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和往常一样平淡,却顺手递过一杯温热的水,“刚烧好的,先暖暖身子。”
      奈布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又想起了昨晚那件带着暖意的衣服。他低头抿了口热水,小声说:“昨天……谢谢你的衣服。”
      诺顿的动作顿了一下,添柴的手停在半空,耳根悄悄泛了红:“没什么,风大,怕你感冒了耽误事。”他刻意说得随意,像是在解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奈布没再说话,只是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灶膛里的火苗跳动着,映得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诺顿很快又转过身去忙活早饭,可动作却比平时慢了些,偶尔会借着添柴的动作,偷偷用余光瞟一眼坐在麦秸堆上的奈布——对方正低头看着水杯,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早饭依旧是简单的馒头和稀粥,可两人吃饭时,却比往常多了些微妙的沉默。偶尔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也不再是飞快移开,而是会多停留半秒,然后各自红着脸别开眼,连手里的筷子都动得慢了些。
      诺顿要去矿上时,奈布忽然开口叫住他:“诺顿,等下……”他起身从帆布包里翻出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递过去,“昨天摘的野果,洗干净了,你带在路上吃。”
      诺顿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奈布的手,两人都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布包里的野果还带着点微凉的水汽,像极了此刻两人心里那点又甜又慌的悸动。
      “好。”诺顿攥紧布包,转身走了出去,脚步却比平时快了些。走到田埂上时,他忍不住打开布包看了一眼——野果个个饱满,显然是精心挑过的。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连带着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暧昧,都变得甜丝丝的。
      而磨坊里,奈布看着诺顿消失在田埂尽头的背影,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耳尖,嘴角忍不住悄悄扬了起来。风又吹过破窗,带来外面野草的气息,这一次,却没再吹散两人之间那层悄悄弥漫开的、带着甜意的暧昧。
      诺顿走后,奈布坐在石阶上,指尖还残留着递野果时碰到的温热。他望着田埂上诺顿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地往上扬。
      他起身回了磨坊,没像往常一样立刻收拾东西,反而走到诺顿昨晚添过干草的地方蹲下来。指尖拂过那些松软的麦秸,能隐约感受到残留的温度,耳尖又悄悄热了起来。他想起半夜盖在身上的粗布衣服,想起诺顿低哑的那句“盖好,别着凉”,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跳得飞快。
      中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奈布去河边打水,刚走到芦苇丛旁,就听见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村里的小丫头带着弟弟在河边摸鱼,手里举着两条小鲫鱼朝他晃:“奈布哥哥,要不要一起烤鱼吃?”
      奈布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你们玩,注意安全。”他刚要走,就被小丫头拉住了衣角:“奈布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诺顿哥哥呀?”
      奈布的脸“唰”地红了,慌忙摆手:“小孩子别乱说话。”
      “我才没乱说呢!”小丫头仰着脑袋,一脸认真,“我昨天看见诺顿哥哥给你买包子,还帮你挡太阳,李婶说你们是小两口呢!”
      奈布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红着脸转身快步离开,身后还传来小丫头清脆的笑声。他拎着水桶往回走,脚步都有些乱,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喜欢”两个字,连水桶里的水晃出来溅湿了裤脚都没察觉。
      回到磨坊,他往脸上泼了泼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下心里的躁动。可一闭上眼睛,全是诺顿的身影——早上递热水时的眼神,昨晚添干草时的背影,还有刚才小丫头说的话,搅得他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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