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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晨光里的悸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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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时,奈布是被窗外麦田的风唤醒的。矿灯早已熄灭,晨光透过磨坊的破窗,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靠在诺顿怀里,那件粗布外套裹着两人的肩膀,暖得让人不愿起身。
想起昨晚把匕首落在了不远处的麦秸堆旁,奈布不想惊动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想挪过去拿。可刚一抬腰,身下的麦秸突然打滑,他重心一歪,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正好撞进诺顿怀里。
“唔。”诺顿被撞得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
奈布的手掌撑在他胸口,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晨光落在诺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猝不及防的怔忪。
奈布也僵住了。鼻尖萦绕着诺顿身上淡淡的硫磺味,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胸腔的起伏,甚至能看到他领口处沾着的细小矿渣。这姿势太近了,近得让他耳尖瞬间发烫,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对不起!”他猛地回神,慌忙想撑着身子起来,却因为紧张手脚发软,反而又往下沉了沉。
诺顿下意识地抬手想扶他,混乱中,手指却正好扣在了奈布的腰上,那触感紧实又温热。奈布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浑身一颤,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力气顿时卸了大半。
两人再次失去平衡,“咚”地一声倒在麦秸堆上。这一次,是诺顿压在了奈布身上。
磨坊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诺顿的手还扣在奈布腰上没松开,鼻尖离他的额头不过几厘米,能清楚看到他因慌乱而泛红的耳尖,以及那双写满无措的蓝色眼睛。
奈布的心跳得像要炸开,盯着近在咫尺的脸,连呼吸都忘了。他能看到诺顿左眼疤痕的细节,能感受到对方压在身上的重量,还有那只扣在腰上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一点点灼烧着他的皮肤。
诺顿的呼吸先乱了半拍。
他能清晰感觉到掌心下奈布腰腹的轻微起伏,还有对方因紧张而绷紧的肌肉线条。那声闷哼像根细羽毛,轻轻扫过他的神经,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绿色的眼眸里褪去了晨起的惺忪,只剩下全然的怔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我……”诺顿刚想开口,手却像被粘住似的,竟一时忘了松开。他低头看着奈布泛红的耳尖和紧抿的唇,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平日里沉稳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我起来。”
他撑在奈布身侧的手微微用力,试图撑起身体,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奈布泛红的脸颊上——晨光勾勒出他紧抿的唇线,蓝色的瞳孔像受惊的鹿,蒙着一层水光。诺顿的动作顿了顿,心跳竟比下井勘探遇到暗河时还要慌乱。
就在这时,奈布下意识地抬了抬腰,想配合着挪开,却不小心蹭到了诺顿扣在腰间的手。那细微的触碰像电流般窜过两人的皮肤,诺顿的手指猛地收紧了一瞬,奈布则闷哼一声,眼尾都染上了薄红。
“别、别动……”诺顿的声音更低了,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克制。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强迫自己松开手,撑着麦秸堆快速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膝盖不小心磕到了奈布的腿。
“抱歉!”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奈布赶紧侧过身,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背对着诺顿整理着皱巴巴的军装,耳尖红得能滴血。诺顿则站在原地,垂着手,目光落在地面的麦秸上,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腰腹的温热触感,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磨坊外的鸟鸣声清脆,风卷着麦香从破窗钻进来,却吹不散屋里凝滞的暧昧。过了好一会儿,诺顿才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我去河边打点水,你……你先歇着。”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拎起帆布包和水壶,快步走出了磨坊。门轴“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奈布才缓缓转过身,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腰侧,那里仿佛还留着诺顿手掌的温度,陌生却不讨厌,甚至让他有些慌乱地盼着——刚才那几秒,能再慢一点就好了。
奈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抬手拍了拍脸颊,试图压下那阵不合时宜的悸动。“疯了吧……”他低声骂了句,却忍不住看向磨坊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那里的温度,似乎还和诺顿掌心的热度重叠在一起。
而此刻在河边的诺顿,正蹲在青石板上,用冷水反复泼着脸。冰凉的河水浇灭了脸上的燥热,却压不住胸腔里乱撞的心跳。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望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左眼的疤痕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刚才奈布泛红的耳尖、那声轻得像叹息的闷哼,还有那双写满无措的蓝色眼睛,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打转。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尖,竟也是烫的。“不过是萍水相逢……”诺顿低声自语,却想起昨晚奈布靠在麦秸堆上熟睡时,眉头舒展的模样——那是全然卸下防备的放松,和初见时那个攥着匕首、满眼警惕的人判若两人。
他拎起装满水的水壶,转身往磨坊走,脚步却比来时慢了许多。指尖触到帆布包里剩下的半块糖糕,忽然想起奈布昨晚递糖糕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他掌心的温度。诺顿的喉结又滚了滚,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连自己都看不懂的慌乱——就像在矿道里发现了从未见过的、泛着异样光泽的矿石,既好奇,又不敢轻易触碰。
磨坊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时,奈布正背对着门,假装整理衣服上的麦秸。听见动静,他的后背瞬间绷紧,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诺顿走进来,将水壶放在石磨上,指尖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他看了眼奈布僵硬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是没提刚才的尴尬,只是拿起帆布包里的糖糕递过去:“还剩半块,吃吗?”
奈布转过身,接过糖糕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诺顿的手,两人像被烫到似的同时缩回。气氛又变得有些凝滞,直到诺顿率先移开目光,指了指石磨上的水壶:“水是干净的,河边刚打的,你要是想洗漱……”
“谢谢。”奈布打断他,声音还有点发紧。他拿起水壶,快步走到破窗旁,借着晨光往脸上泼了点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却压不住心跳——余光里,诺顿正靠在麦秸堆旁,低头摆弄着勘探锤,可那视线,总像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
等奈布洗漱完转过身,诺顿已经把帆布包收拾好了,矿灯挂在肩上,显然是要走了。“我得回矿上了。”他说,目光落在奈布小臂的纱布上,“伤口记得换药,要是觉得不舒服,西边的老中医会治外伤。”
奈布捏着水壶的手紧了紧,突然问:“你……还会来这里吗?”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自己凭什么问这种话。
诺顿愣了一下,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看了眼老磨坊的破窗,又看了眼奈布泛红的耳尖,低声说:“下工早的话,可能会来这儿歇脚。”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要是你还在这儿,我带点吃的过来。”
奈布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假装看自己的鞋尖:“不用麻烦……”
“不麻烦。”诺顿打断他,拿起帆布包,“我走了。”说完,他转身拉开门,脚步比来时从容了些,却在跨出门的前一秒,又回头看了奈布一眼。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磨坊里又只剩下奈布一个人。他走到石磨旁,拿起那半块糖糕,慢慢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比昨晚更甚。他望着门口的方向,指尖又摸向腰间的匕首——那里的温度,和诺顿掌心的热度,竟真的慢慢融在了一起。
而门外的田埂上,诺顿拎着矿灯,脚步轻快了不少。晨光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他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耳尖,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